☉江蘇省蘇州中學 程振理(特級教師)
讓寫作回歸生活自覺
——特級教師孫艷“窗外那株玉蘭花”作文課例評析
☉江蘇省蘇州中學程振理(特級教師)
葉圣陶先生說:“生活就如泉源,文章猶如溪水,泉源豐盛而不枯竭,溪水自然活潑潑地流個不歇。”[1](.P255)那么,怎樣引導學生立足生活的自覺積累,寫出真情、真感、真思、真想的佳作妙文呢?特級教師孫艷的《窗外那株玉蘭花》作文指導課,無疑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極具探索價值的范例。
真正的好作文,概皆源于作者對生活的“自覺”體驗與表達,即寫作者對生活的“自主感覺—自動察覺—自發品覺—自然悟覺—自在醒覺”。然而現行的作文訓練主流模式,傳統性、單一性、應試性痕跡依然很明顯。教師是“例行出題”,學生是“奉旨填詞”。作文完全成了一種“例行公事”的應景事務,學生既沒有時空體驗生活,又極少作反復修改。正如葉圣陶先生所說,“與文章產生的自然程序嚴重地不一致”。
怎樣解決這個問題呢?透過“窗外那株玉蘭花”作文指導課,我們看到,孫艷老師的做法是:在預設作文之前,先讓學生“通過三周的時間來觀察”與作文相關的生活實景,并建立相關寫作學習型網站平臺,“喚醒學生對生活的有意識的關注和有針對性的觀察”“以慢寫促積累”,這就解決了學生寫作之前“缺乏生活積累”的問題。同時,學生的寫作不是課堂上當堂完成,而是“基于生活的原生態寫作”,且“預先把學生習作依照一定的對比系列打印給學生,請學生讀后寫點評”。這就把原本被動而后置的作文修改環節提到了定稿“發表”之前。
顯然,孫艷老師是把學生寫作的訓練置于一個幾近原生態的生活系統之中,讓學生真正遵循生活作文的內在規律,通過對生活的“自覺”體驗而發自內心、自感自悟地進行寫作。這在當前應試主義盛行的訓練背景下,是一種極具探索價值和挑戰性的有益嘗試。而“通過這一種方式的學習,培養學生自己積累素材、調用素材、組合素材的能力”,相信學生即使面對當堂完成的命題作文,也能很快調動日常生活積累而輕松面對、自覺表達。正如孫老師所說:“寫作需要有心、有情,需要我們養成觀察的良好習憤,發現生活的美,用自己的筆記錄生活,描繪生活的畫面,體味生活的五彩紛呈。”
透過孫艷老師的“窗外那株玉蘭花”作文指導課,我們還看到了美國賈特·艾米格(Janet Emig)“過程寫作法”的影子:學生在整個寫作過程中,經歷五個相關的階段:預寫作(prewriting)、打草稿(drafting)、修改(revising)、校訂(editing)和發表(publishing)。孫艷老師不僅還原了學生的生活自覺體驗,也讓學生體驗“預寫作”,之后還有“學生讀后寫點評”“課堂師生互動”以及“名家現場互動”等,還讓學生“通過論壇的方式發表自己修改后的新作”,切實關注了學生寫作的“過程性”,激發了學生寫作的成就感。
三國魏王弼《周易略例·明象章》說,寫作是人腦對生活“取象——明象——悟象——成象”的過程。學生寫作要怎樣回歸生活自覺,進而“明象”“成象”呢?孫艷老師的“窗外那株玉蘭花”作文指導課給我們的啟示是:為學生創設親身體驗的意義生活。
意義生活與自然生活有所不同。自然生活是純粹客觀存在的原生態生活,意義生活是附著人類主觀意義的再造化生活。如同詩人以審美的眼光審視生活中的人事物,這些人事物上便附著了詩人的審美情意,而詩人眼中所看到的人事物象,已不再是原本純粹自然客觀的人事物了。在師生寫作回歸生活的過程中,同樣離不開“自覺”的參與,而這種意義生活又不僅僅指師生視野中主觀化的外界生活,它還指經過加工打包后的知識生活和師生感悟世界以及自我觀照的內心生活。
孫艷老師的“窗外那株玉蘭花”作文指導課,并沒有簡單地讓學生去觀察校園之景,而是有目的、有主題、有方向、有引導、有指導地讓學生觀察校園之景,“以學習型網站的方式”“構筑教師指導、師生互動、學生自學三個平臺”,“讓學生通過三周的時間來觀察校園的植物和窗前的這株玉蘭花,指導學生寫景”“讓學生在教師創設的情景中提升寫作能力”。孫艷老師正是“為學生創設親身體驗的意義生活”,才使學生有可能“回歸生活自覺”寫作。
不僅如此,孫艷老師還利用“國風作文教學平臺”,在“孫老師教你寫作文”系列中建立又一課程資源包“窗外那株玉蘭花”——觀察和描寫景物的特點指導課,其中包括四個欄目:注意觀察、怎樣觀察、作品展示(包括學生佳作和教師下水作文)、好文共賞。還“把走過校園一路看到的景有重點地拍攝下來,并在電腦中通過繪聲繪影軟件處理成一個電視片斷”。這在當前大數據時代“教育資源開放整合”“學習空間融合設計”“網絡平臺翻轉課堂”等背景下,不失為一種探索創新的大膽嘗試。或許未來的寫作教學,課內外資源的整合、自然資源與數據資料的整合,會成為一種必然的趨勢。
張志公先生說:“文章里有思想意識,知識見聞,生活經驗,審美觀點;它運用抽象思維,形象思維;它講究方法技巧,語言藝術。它是多種因素的綜合體。”在現有的主流作文教學模式中,教師們尤其津津樂道于寫作方法的模式化訓練,甚至有好事者編寫出跨學段、跨年級的寫作方法訓練體系,然而如此訓練的方法到底有多少能被學生自然而然地運用到寫作中去呢?
孫艷老師的《窗外那株玉蘭花》作文指導課讓我們看到,低年級的學生在寫作時,頭腦中根本沒有太多的方法概念,他們會不自主地展開豐富的聯想與想象,會運用兒童的獨特審美方式與獨特的表達方法,來呈現他們眼中和心中源于生活自覺的意義生活。
孫艷老師的課例告訴我們,真正源于生活自覺的好作文,是不需要給學生強加寫作技巧的。真正的寫作技巧同樣來自學生對生活的自覺體驗,應該是寫作者表達生活自覺時的情理使然。這正如古人寫詩作詞,并未預先設計所謂的創作手法,一切都是順著生活的路子來的。比如,看到“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的情景,會自然而然地聯想到“情人怨遙夜,競夕起相思”(張九齡《望月懷遠》);看到“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的場面,自然跳出“飛流直下三干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李白《望廬山瀑布》)這樣的奇句……其中,有聯想,有夸張,有比喻,有虛實,然而這些所謂方法,皆是自然之筆,并非刻意堆砌。當然,這并不是說作文點評不需要講方法,而是要引導學生在“生活自覺”中自然地運用方法,因為真正的寫作方法是來自生活情理的。
此外,孫艷老師的“窗外那株玉蘭花”作文指導課,還營造了別致的電視片導入、名家名篇范例、導游詩意解說、課堂名家互動、課文導寫鏈接等獨特新穎的課堂情境,不僅“切實改變學生這種面對生活而無視生活的寫作習憤”,而且讓學生“這一關注成為他今后生活的一種本能”,進而形成必要的語文寫作素養。正如孫老師作文點評課結束時寄語所說的:“當一個人在用眼仔細觀察,用心體會世界時,當一個人能將他的生活、知識、心靈和諧統一時,這個人就徜徉在作文的天地里了。……觀察很重要,積累少不了。讓我們共同在寫作的道路上不斷求知、求智、求趣、求美。”
總而言之,寫作是一種最具個性的創造性活動,是一個人內心世界的獨特表達,是源自寫作者自身生命的獨特感悟,是寫作者思想情感的“自覺”流淌。宋人朱熹說:“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寫作離不開生活,生活是寫作的源泉。只有用心地積累生活體驗,動情地感悟生活內涵,才能走進“自覺”的寫作,寫出精彩的佳作妙文。
注釋:
[1]葉圣陶.葉圣陶語文教育論集[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