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詩意的河流之上
——詩人靜子和她的精神世界

◎曹克斌

端坐在詩意的河流之上
——詩人靜子和她的精神世界

◎曹克斌

單純、內(nèi)斂、文靜，一如她的名字和她的詩。和靜子接觸不多，但她每次的匆忙來去給我的印象特深，印象很深的更多的則來自她的詩，和她不善言辭的話語。每次見到靜子總是感到她仿佛有很多話要說，但每次的言說卻又仿佛隱藏在她的內(nèi)心。第一次見到靜子就有一種相識已久的感覺，這正如她的詩給我的感覺：“惶恐、羞怯，沒有誰能說出我此時的不安/我更愿意坐在鄉(xiāng)村和一條忠誠的河流之上 而不是/卡進城市的牙齒//沒有誰能說出緣由 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季節(jié)會亮出底色/誰都不會交出誰我發(fā)現(xiàn)自己逐漸厭倦了城市的套路/假發(fā)女郎櫥窗飄蕩的笑/撲朔迷離的霓虹 一些欲言又止/的眼神//幸好的是 能被一本書打開/城市的拐角處 一瓣一瓣/閱覽了 我悄悄/而過的全部思想”(《那天 我悄悄穿過你》)。

靜子雖然話語不多，但她并不是不善言辭，而是有許多話掩藏在內(nèi)心：“惶恐、羞怯，沒有誰能說出我此時的不安。”她心中有她的思想，對于一些看不慣的人和事，她只有裝在內(nèi)心，而讓自己遠離紅塵，遠離塵世與愛，讓表面保持一種沉默。“我更愿意坐在鄉(xiāng)村和一條忠誠的河流之上 而不是/卡進城市的牙齒”

這正是她不多言語的初衷，她也正是這樣保守著她的一種情操，一種認識世界，觀望世界的態(tài)度。“沒有誰能說出緣由 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季節(jié)會亮出底色”靜子一定會將這種保守堅持到最后，不會道出自己的緣由，她的“底色”也一定會在一定的時候亮出。而她的這一切都是源于她“逐漸厭倦了城市的套路”“假發(fā)女郎 櫥窗飄蕩的笑/撲朔迷離的霓虹 一些欲言又止/的眼神”。她認為一切都是虛假的，虛情假意的，撲朔迷離的，欲言又止的，所以她只好將自己寄托在某一本書里，在城市的拐角處，在書中閱盡她“悄悄而過的全部思想”。

在詩中，我們讀到了一個真正的靜子，靜子的內(nèi)心世界，她孤獨而復(fù)雜的內(nèi)心，她的單純文靜卻包含在她的內(nèi)斂之中。她的看似平靜的表面，其實正蘊藏著一顆火熱而純凈的內(nèi)心。

靜子待人真誠，真誠的為人毫不掩飾，同時也從不來半點虛假，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她從不掩飾自己，認為也沒有必要掩飾自己。朋友就是朋友，敵人就是敵人。看不慣的事她可以不說；不愿結(jié)交的人她可以直言，她的話可直來直去。靜子的人，一如她的詩；靜子的詩，一如她的人。

“那件奔波的行李 不再只是/一雙手的重 趕火車的腳步里/有了兩個相同的急切 一路的枯坐/不再陌生 張皇的眼睛止于一處/終于可以喘口氣 讓心落座”(《你將不再形單，從此》)。這首詩抒寫的是朋友遇上知己的幸福與溫暖，那種“一個人的黑 被另一人照亮”的完美與幸福，從此不再形單影只的美好愿望的實現(xiàn)。

文靜的靜子多愁善感，對生活、對季節(jié)、對日子。“有時真的需要這樣的停留 從庸常里/掏出自己 任眼睛 情緒漫過/那堤 時光靜止”、“我可以跪地習(xí)詩 或俯身而憩//昨天終究流去 過了今日/我的眼睛 今日一樣清明”（《雨后》）。靜子對外界不過多而刻意地去聞聽和議論，只是保持著自己內(nèi)心的一片清靜與淡定，她的詩仿佛自己內(nèi)心的獨白。四季是輪回的，時光終究是會流逝的，這是自然規(guī)律，她沒必要去過問。因此，她總是認為

“昨天終究流去 過了今日/我的眼睛 今日一樣清明”“涼，從一些水滴下來/季節(jié)有被切割的痛 仿佛蟬此時的鳴叫/嘶啞 內(nèi)斂 一些光陰紛紛/紛紛后退 加速了衰老和成長//那些光束軟了 風(fēng)不再糾結(jié)于樹葉/只一撲面 我就縮緊自己/我開始安靜 最終/歸于黑夜來臨前的睡眠”(《我從夏季跌落》)。“那些尖銳的熱 終被一字分開/思想里的燥 坐進一場風(fēng)里/等秋來//許多高過天空的事物 靜下來/漫過荒野的心事 開始縮緊自己/幾只黑蝴蝶舞動窗外 一個季節(jié)的喧鬧/止于一場水 我安頓自己于蛐蛐的鳴唱里//任夜晚一寸寸漫上發(fā)膚 黑發(fā)般的深/秋一縷一縷剝開我 寫滿字符的空/繼而 則是一頁遞進一頁的/憂傷”(《秋我終將安頓下來》)。

對季節(jié)的輪回交替，對人生的感時傷懷，構(gòu)成了靜子詩歌的主題。她總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構(gòu)筑著自己的思想，發(fā)表著自己的看法，不去奉迎潮流，亦不落入俗世，而是保持著自己清靜的心靈，生發(fā)著自己的思考，不為金錢所左右，亦不為官場所牽引。她總是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待著春去秋來，冬去春來，看葉落葉生，花落花開，在自己的詩歌世界里傾聽一聲鳥鳴，觀看一片葉落，進而生發(fā)出自己的觀點。

“也許你是只不停遷徙的鳥 留給世界的是/你扇動的樣子 留給我們的卻是/整個海的咸澀”（《 秋雨知道你要啟程》）。他人的奔波與啟程游走，于作者，于靜子而言，則變成了一種多愁善感的思考，她深深懂得奔波的累與打拼之艱，在奔波者本人并不感到怎樣，而留給詩人，留給靜子的則是“整個海的咸澀”。她理解奔波于城市打拼的咸澀與疼痛，這就是一個有著善心的詩人所擁有的別樣的詩性情懷。

靜子的詩不單單是這些題材，亦有對生活，對愛情，對世界的感知，她的《小弟》“大學(xué)畢業(yè)后 小弟/從家鄉(xiāng)的火車站 托運到遠方//被生活這個詞 從上海拎到/廣西 從廣西拎到成都/再由成都拎到云南//被幸福推來讓去這使現(xiàn)年三十一歲的小弟/孤單成 父母心中最重的/行李”道的是小弟生活的苦，讓人讀來有種酸酸的痛；《四月，我突然想到愛情》道出的是對情愛的回顧與堅守；《簡單》則述說的是樸實的情，詩中沒有過多華麗的辭藻和故弄玄虛的技巧，而是用簡單的白描手法，將愛情生活抒寫得淋漓盡致，讀來讓人對那種愛得簡單但卻真誠永遠，愛得樸實但卻海枯石爛，愛得蒼白但卻堅貞不渝所噓吁感嘆，達到泣然落淚的效果。

“認識槐、榆、白楊樹 認識狗尾巴草、蒲公英/認識每一個植物 高興的話可以結(jié)為親戚//和蘿卜花、菊花、油菜花 無論你叫上名字/或許根本不認識的狗尾巴花 合影/她們會羞答答地配合你的任何表情//敞開你的感官 在松軟的田埂/自由漫步 張大眼睛觸摸每個質(zhì)樸/展開鼻息呼吸每片葉子 腳/一定要沾染泥土的厚實 心 一定從城市的高中落下來/感受鄉(xiāng)村的顫栗 最好和小羊來次對話//接受路邊小草的問候 如果回去/帶著被清洗的心情”(《到鄉(xiāng)村去》)。靜子的詩就是這樣的樸實無華，但卻蘊含詩意，意境絕美悠遠，讓人在凄苦與蒼涼中感受到詩人的詩意情懷，那種不被塵世另類生活所感染所左右的純潔善良的心。

“豁達、尊嚴、自信、強大、憐憫、寬容、感恩，這些原本陡峭的詞，因為詩歌，詩歌的支撐，她們又是這樣忠于于我，那個原本丑陋，謙卑的女孩。”（《我的詩歌可能》）這就是靜子，一個永遠端坐在鄉(xiāng)村和一條忠誠的河流之上抒寫和歌唱自己心中的鄉(xiāng)村，心中的城市，心中的愛戀；心中的愛與恨、苦與愁、哀與樂、喜與怒，不為他人，不為世俗，一個永遠純凈、內(nèi)斂的詩人。

(責(zé)任編輯 葛星星)

曹克斌，筆名冰客，1973年生于湖北鄖陽農(nóng)村，中國報告文學(xué)學(xué)會會員、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湖北省文藝理論家協(xié)會會員、十堰市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曾出席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第五次、第六次代表大會，湖北省第三屆青年作家創(chuàng)作會議，系湖北省首屆青年作家高級研修班學(xué)員、湖北省第三屆青年文藝評論家高級研修班學(xué)員。1993年開始發(fā)表詩歌作品，作品散見于《十月》《詩刊》《人民日報》《長江文藝》《詩選刊》《時代文學(xué)》《詩歌月刊》《芳草》《延安文學(xué)》《寫作》《三峽文學(xué)》《作家文摘》等百余種報刊，作品入選《中國當(dāng)代詩庫2007卷》《2013年中國詩歌精選》《2013年中國精短美文精選》《湖北詩歌現(xiàn)場》及中小學(xué)課外讀本等多種選本。短篇小說《塬上》獲中國小說學(xué)會全國短篇小說獎，詩集《河西村》獲第六屆湖北文學(xué)獎提名獎。著有詩集《河西村》《烏鴉》，報告文學(xué)集《真實的人生》《執(zhí)著是首歌》等多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