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門之歌》中奶人自我意識的博弈：從迷失到回歸

鄧偉英，楊勁松

（1.羅定職業技術學院 外語系，廣東 羅定 527200；2.廣東醫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東莞 523808）

《所羅門之歌》中奶人自我意識的博弈：從迷失到回歸

鄧偉英1，楊勁松2

（1.羅定職業技術學院 外語系，廣東 羅定 527200；2.廣東醫學院 外國語學院，廣東 東莞 523808）

以批判的態度解讀了莫里森的《所羅門之歌》中非裔美國黑人男性“奶人”自我意識的博弈，探討了奶人從迷失自我到尋找和建構個人身份、回歸民族的成長過程，以便更好地理解白人男性霸權文化沖擊下的女性被奴役和扭曲的深層根源以及莫里森對回歸黑人文化身份的呼喚。

《所羅門之歌》；奶人；自我意識；博弈

在美國文學史上,“成長”是一個反復出現的主題,成長的主題和小說在美國文學史上歷來占據著重要地位。不僅在創作上,而且在文學批評和研究中,都受到人們的重視。隨著20世紀黑人文學和黑人文化的興起,美國黑人文學也開始發展壯大,這期間涌現出了大批的“成長小說”,其普遍主題就是關注黑人青少年的文化身份和文化認同。這不單是個文學問題,同時也是每個黑人青少年在成長過程中必須面對的現實問題,它關系到整個黑人民族的發展與未來［1］81。托尼·莫里森是美國文學史上第一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黑人女作家,同時也是當代美國最引人注目的最偉大的小說家之一。莫里森的一生,致力于關注黑人的生存和命運,其作品一直以來表現和探索的是美國黑人的歷史和命運而享譽文壇［1］81。在她發表的8部長篇作品中,《所羅門之歌》是唯一一部以黑人男性為主人公的作品。作品中的主人公被稱之為“奶人”,因為他直到上學仍未斷奶。“奶人”這一綽號揭示了在男權制度下,婦女遭男人索取卻無法得到回報的現實。作品中的奶人是一個不成熟、無責任感、受男權意識侵蝕而無視母親對自己關心的家庭寵兒。“小說本身的模棱兩可和由此派生的兩種針鋒相對的闡釋使奶娃這段既是自生又是自滅的成長旅途值得重讀和重估。”［2］

1 從“成長小說”的敘事模式解讀奶人自我意識的博弈

《所羅門之歌》主要采用了“成長小說”的敘事模式。“成長小說”以人在成長過程中的思想、性格、人格的變化為敘事的主題,敘述年輕主人公親身經歷痛徹心扉的事件后,世界觀或性格發生了變化,這種變化意味著年輕主人公擺脫了童真,走向成熟,成為一個真實而復雜的成年人世界的人［3］。

首先,莫里森以奶人擺脫心理負擔、獲得心靈解放的成長經歷為主線,即在北方城市的生活和奶人在南方“尋金”的經歷,史詩般地敘述了美國黑人在現實與歷史文化沖突之間的心理博弈,從歷史文化的角度反映了黑人從非洲人到美國人身份轉變中對原始身份失卻的焦灼,對尋根的努力以及在白人霸權文化中,黑人在迷茫、掙扎中與命運的博奕［4］。

其次,作品以“黑人不會飛”的古老傳說為象征的核心,通過奶人的成長揭示出他從迷失自我到彰顯自我的博弈,并通過梅肯·戴德家族三代男性的成長歷程,揭示出了黑人社區中新老兩代、男女兩性、貧富兩極之間的種種博弈。

第三,莫里森以細膩的手法,從女性的視角描述了男性奶人的成長過程。比如,使用“著迷”“迷倒”等詞匯勾畫出女性般的依賴性和對英雄式人物的迷戀,用“想象著男人感興趣的事情”等語句,描繪男性成長過程中情感博弈中的興奮度。

總之,《所羅門之歌》以“成長小說”的敘事模式展現了美國非裔男青年從迷失自我、認祖歸宗到完成個人身份建構的成長過程。

2 從人際背景解讀奶人自我意識的博弈

家庭環境對一個人的成長是至關重要的。奶人出生在富足的中產階級家庭,自幼生活在母親的溺愛中,相比于這個城市的其他黑人,奶人的生活富足、優越。因此,奶人不會像吉他一樣加入仇殺白人的“七日團”,也不會像波特一樣去跳樓。但是,受家庭庇護的奶人終日無所事事,以至于到了而立之年還不懂何為責任,何為生活。

在父親所羅門的旗下,奶人無視母親的關愛,到上學時,仍然索取著母親的奶,成為將母親“囚禁在有形的家庭與無形的精神獄墻之中”的幫手［5］。其父梅肯·戴德是個自私、貪婪、沒有人情味、性格扭曲的黑人商人,為了積累財富可以放棄親情和愛情。奶人的祖父曾是第一代獲得獨立身份的黑人,依靠辛勤的勞作而贏得了“林肯天堂”。但是在白人文化占主流的社會中,白人不允許這樣成功的黑人生活在他們中間,于是奶人的祖父被白人的一場蓄謀所槍殺,農場也被白人搶去。年少時的戴德目睹了其父的悲慘狀況之后,性格大變,人格發生扭曲,甚至為了一袋金子與相依為命的妹妹決裂,連與妻子露絲的婚姻也都是用金錢來衡量的。父親將金錢至上的價值觀傳授給了兒子奶人,讓奶人按照自己設定的路子去走。而得不到丈夫之愛的露絲只好將愛寄托在兒子奶娃的身上。從梅肯·戴德的口中,奶人知道了母親與祖輩那糾纏不清的曖昧關系,母親則訴說著自己不幸的婚姻。此外,奶人與姐姐的關系也相處得水火不容。奶人的姐姐科林絲雖然受過良好的教育,但是40多歲還沒有丈夫疼愛。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沒有家庭關懷是何等悲催！當42歲的姐姐與窮人戀愛,奶人卻以大男人的姿態去詆毀這段遲來的愛情,因為他認為這樁極不般配的婚姻必將會置姐姐畢生的幸福于危險之境。此舉激起了姐姐們的憤懣,質問奶人憑什么對她們指手劃腳,姐弟關系也變得更加淡薄、冷漠。在這樣一個家庭環境下,奶人感受不到家的溫暖,其性格上的缺陷是不可避免的,蛻變成一個自私、冷漠、缺乏同情心和愛心的人。奶人不完整的人格可從他對待愛情的態度上窺見一斑。奶人曾對外甥女哈加爾一見鐘情并與她雙雙墜入愛河,本來與外甥女的亂倫就已經被社會所不容,何況他的始亂終棄,更為自己打上一個不負責任的標簽。奶人冷漠的態度讓哈加爾心碎,最終走向了死亡。勿庸置疑,奶人的不負責任直接導致了哈加爾的悲劇。可以看出,沒有自我意識的奶人是多么的可怕,即便他沒有拿起屠刀,但是他的所作所為如劍子手一樣,把他身邊的女性推向痛苦的深淵。

彼拉多可以說是奶人成長路上的引路人,彼拉多用自己的思想和人格魅力去影響著奶人。如果沒有彼拉多,奶人在家庭這張大網中根本沒有自己的獨立意識,其生活也如死水一樣,激不起半點漣漪。姑媽彼拉多的出現,為奶人的生活點燃了一盞明燈。盡管一袋金子使得彼拉多與哥哥梅肯·戴德的關系決裂,但是彼拉多依然愛自己的哥哥,甚至還幫助露絲懷上奶人。從某種意義上說,彼拉多和露絲都是賜予奶人生命的人。后來在與彼拉多的交往過程中,奶人漸漸地被她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他喜歡與這樣自強的女人交流,認為彼拉多與自己的媽媽不一樣,并且還認為她無需高地就可飛翔。

彼拉多的身上較多地保留了黑人民族未經雕琢的特點。她的一生在物質上不如哥哥生活得富裕,但在精神上卻是富有的,她用人與自然的和諧關系來界定自我。在自然的哺育下,她用大自然的博愛哺育她的侄子。她是第一個向奶人講述“林肯天堂”,也是第一個讓奶人認為與人交流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的人,她的黑人歌曲也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奶人自我意識的回歸。

3 從尋金之路解讀自我意識的博弈

奶人在北方城市的生活中，是迷失自我且沒有身份意識的無所事事的黑人男青年。矛盾重重的家庭生活使奶人心灰意冷,戀人哈加爾的糾纏使奶人身心疲憊,冷酷無情的父親讓他找不到父愛,母親的溺愛如同無形的桎梏,兩個姐姐的仇視讓他無法正常呼吸……在他31歲的一天,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要被家庭折磨得發瘋,奶人的自我意識里激發了“遠走高飛,獲得自由”的渴望。想起父親給他講的關于祖輩丟失的一袋金子的故事,他終于下定決心,踏上了尋找父輩丟失的金子之旅。“為了改變現狀，黑人民族的唯一出路就在于找回自己的種族身份歸屬，重構被忽視、被遺忘、被壓抑的民族文化。”［6］

奶人在尋金過程中,逐漸被南方黑人的質樸與真實所感動,尤其是在南方小鎮沙埋瑪捕獵的經歷使其超脫舊我,換得新生,更似成年后的升華。在虛榮的誘惑驅使下,奶人約了幾個獵人去森林打獵,并謊稱自己是打獵的一把好手。可在與世隔絕的森林里,現代文明和階級地位都變得毫無意義。經過意識的激烈博弈,他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放下了地位身份、金錢財富、飄渺虛榮,他逐漸明白,“此時此刻,人所有的一切其實就是伴隨生命與生俱來的軀體,其他的都是需要畢生學習的本領和需鍛造的堅韌品德”。正是這次打獵,使得奶人開始意識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和意義,并開始走向成熟。

在南方尋根時,奶人遇見了瑟斯。通過瑟斯的講述,奶人重新認識了自己的祖父及祖父,進而使得奶人尋根的欲望更加強烈。瑟斯同彼拉多一樣,都是奶人成長路上的引導者。在瑟斯的引導下,奶人脫下襪子,經過小溪來到山洞。這看似平常的小事件,預示著奶人擺脫世俗找到黑人種族的民族文化。正是瑟斯的影響才使得奶人獲得精神的指引,獲得自我身份的認知,“本我”獲得了釋放。在彼拉多和瑟斯等人的影響下,奶人在自我、本我、超我的博弈中完成了人性的升華,終于從本已失去的家族文化中找回了自己的民族文化身份。

對吉他的感情變化反映了奶人從自我到本我到超我的一個過程。吉他是奶人的發小,曾被奶人視為生命中最為重要的人。與奶人不同,吉他出身在卑微貧寒的家庭,幼年就經受父親慘死在白人工廠的喪親之痛。在目睹父親慘死、母親離家出走后,吉他對白人恨之入骨,最后參加了以暴抗暴的“七日團”。奶人在反對吉他的暴行中成長起來,他認識到了吉他對白人的仇恨不但偏激而且畸形。隨著奶人性格日趨成熟穩重,經歷自我意識的博弈,他逐漸意識到吉他缺乏理智的行為必定難以駕馭風雨的人生。在與吉他討論無果后,他不再羨慕和崇拜吉他,開始有一種意識——去尋求屬于自己的價值觀。

奶人南方“尋金”過程是失敗的,他沒有找到金子；卻又是成功的,一次意外的南尋讓他得到一筆意外的精神財富。奶人在南方尋金的過程中,意外地了解到自己的祖父是英雄般的人物,是黑人的驕傲,奶人在驕傲和自豪的過程中得到自我身份的認同。同時,奶人還找回自己遺落的姓氏,這也暗含著奶人追溯到了自身的文化根源。而在這一上下求索的過程中,奶人收獲了責任感,徹底地實現了從自我迷失到彰顯自我的成長過程。

莫里森以“黑人會飛”這一古老的傳說來歌頌黑人的英雄。通過這樣的一個黑人民間傳說,昭示了黑人遠離非洲故土依然可以保留著與這片神奇土地剪割不斷的聯系。“飛翔”的結尾實現了奶人生命意義的飛躍,進而使得奶人完成了身份的認同和自我意識的認知。

4 結語

《所羅門之歌》通過男主人公奶人的成長歷程,向大家展現出黑人自我意識的博弈過程。在上世紀的美國,白人文化霸權下的黑人在自我身份缺失的環境中渾渾噩噩地成長。奶人只是迷失黑人身份的個例,在黑人生存的群體中存在眾多類似于奶人的黑人。莫里森想借奶人對種族文化的民族根源進行發掘,讓更多的黑人甚至整個人類都認識和了解到黑人種族的民族文化。莫里森以女性特有的細膩在作品中描繪了白人主流文化中白人文化與黑人文化的沖突,更多展現了黑人民族內部對種族的迷失和丟棄。小說告誡所有的黑人同胞：只有保留本民族的文化傳統,才能在白人文化霸權下獲得獨立的生存；只有獲得自我身份的認知,才可能獲得身份的認同和人格的獨立。

［1］ 吳紹輝.從“迷失自我”到“彰顯自我”——托妮·莫里森作品中黑人女性的自我意識［J］.廣東工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05).

［2］ 劉炅.《所羅門之歌》：歌聲的分裂［J］.外國文學評論，2004(3)：91-98.

［3］ Mordecal Marcus.What it an initiation Story？［C］∥William Coyle.The Young Man in American Literature：The Initiation Theme.New York：The Odyssey Press，1969：32.

［4］ 孟萍，趙學德.互文性視域下《看不見的人》和《所羅門之歌》黑人男性自我建構研究［J］.世界文學評論,2012(2)：275-279.

［5］ 張麗霞,楊曉蓮.迷失·抗爭·引導：解讀莫里森筆下的黑人母親形象［J］.外國語文,2014(5)：13-18.

［6］ 劉向東.《所羅門之歌》中的名稱與主題［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2000(6)：79.

Milkman's Game of Self-Consciousness in Song of Solomon：From Losing Identity to Gaining Identity

DENG Weiying1，YANG Jinsong2

（1.Foreign Languages Department，Luoding Polytechnic，Luoding 527200，China；2.Foreign Languages College，Guangdong Medical College，Dongguan 523808，China）

This paper interprets AAE Milkman's game of self-consciousness in Morrison's Song of Solomon as well as Milkman's growth in the search for his identity for a better understanding of the roots of the enslaved and abused women's fates in White-dominated Culture and Morrison's call for black identity.

Song of Solomon；milkman；self-consciousness；game

I712.074

A

1009-3907（2015）03-0062-04

2014-12-02

廣東省特色創新項目（2014GDT54）；廣東醫學院博士啟動項目（XB1318）

鄧偉英（1970-），女，廣東羅定人，副教授，碩士，主要從事英美文學及大學英語教學研究。

楊勁松（1970-），女，江西上饒人，教授，博士，主要從事修辭與寫作研究。

柳 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