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抗戰初期中國基督教會的愛國救亡活動

王淼

（湖州師范學院 歷史系，浙江 湖州313000）

論抗戰初期中國基督教會的愛國救亡活動

王淼

（湖州師范學院 歷史系，浙江 湖州313000）

抗戰全面爆發后，中國基督教會積極投身于抗日愛國救亡運動。教會展開人道主義活動，救濟和幫助難民。中國基督徒通過多種形式支援政府抗戰，還利用與國外宗教和政治團體的聯系，廣泛宣傳中國抗戰的正義性，爭取國際援助。中國基督教會在抗戰初期的愛國救亡活動有力地支持了中華民族的抗日戰爭。

抗日戰爭；基督教會；救亡活動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中國社會各界都紛紛投入到抗日救亡運動中。一向被視為文化侵略和帝國主義代表的基督教會,也在中華民族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投入到抗日救國的大潮中。目前學界對于抗戰時期基督教會的研究已經有了一定成果［1］,但對于戰爭初期基督教會的救國活動仍有探討空間。

盧溝橋事變后,中國基督教會為了應對戰時局面,大都制定了“非常時期”計劃,維持戰時特別是在淪陷區各項事業。中國基督教會所組織的愛國救亡運動在戰時各地區如淪陷區、大后方、前線均曾展開,時人曾將戰時教會新開展的活動概括為6個方面,其中屬于愛國救亡運動有難民救濟與服務、基督徒的救國運動、軍人服務、國外宣傳與聯絡工作、邊疆服務工作等五大方面［2］7。本文就按照這五個方面,對教會的愛國救亡活動作一簡單敘述,主要描述抗戰爆發一年內的情形。

1 難民救濟與服務

抗戰全面開始后,中國社會各界紛紛組織各種愛國救亡組織,教會也同樣成立了眾多類似組織。這類組織一般是以城市或地區為中心,集合各大公會和基督教青年會、女青年會等機構,共同開展工作。1937年8月1日,開封地區的教會組成“開封基督徒戰時服務團”,以教堂為組織單位,共計有內地會、信義會、圣公會、浸信自立會、浸禮會、循理會等15個教派參加,其主要活動為救濟、醫療救護、慰勞軍隊。杭州地區在基督教青年會與各教會的共同合作下,于8月9日開始輪流救濟過境難民。并在清泰路崇一堂設立難民收容所,由各教會共同負責。其它地區也有很多類似的組織如廣州地區基督徒組織國難服務委員會、武漢中國基督徒國難救濟會、廈門基督教團體國難救濟會、香港基督教國難籌賑會。其中組織較為完備的要數湖南基督徒后援會,該會由全省各地基督徒組成,立有詳細章程,且經湖南省政府備案批準成立［3］。全國性的基督教救濟組織則有基督教協進會成立的全國救濟委員會。在協進會的推動下,各地也有響應而成立專門的難民救濟組織,江西南昌成立的基督教救濟難民會就是專門救濟難民的［4］。

基督教難民救濟工作以設立避難所、供給食物、提供日用品及醫療服務為主。如上海在“八·一三”之后,成立上海基督教聯合會,專門從事救濟、醫療等事業。聯合會在上海先后設立18處難民收容所,收容難民15萬人,歷時7個月,至1939年初仍有400余人住在難民收容所中,聯合會還通過慕爾堂發放糧食,領糧者達到30萬人［5］。而基督教大學在戰時也為難民提供了很大幫助,南京的金陵大學和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在南京淪陷后成為國際安全區,先后收留了25萬人,廣州的嶺南大學救助了8000名難民,杭州之江大學的救濟中心則收留了75000名難民,其他教會大學也提供了醫療服務［6］。

除了教會聯合組織的難民救濟活動外,各大公會也有自行進行救濟的事業,其中以專門在下層民眾中活動的救世軍較為突出。截止1938年1月,救世軍在上海的法租界、公共租界和交通大學設有3所難民收容所,內有難民2萬多人。除了給難民提供食物、衣物和住宿外,在難民所還有衛生診所、產婦醫院、兒童學校等機構,提供必要的醫療、教育服務。救世軍在天津、北京、濟南、青島等地也設立了類似的救濟機構［7］。

各種救濟活動需要大量資金,各地區教會組織了形式多樣的募款活動。如江蘇常州教會共同議決“教友按月以一日所得捐助國家,記分兩種：‘(甲)月薪滿三十月者一元,余類推,(乙)守府者以一日之消耗捐助國家,按月繳款,至遲月底繳,由牧師轉交前方,或后援會轉解’”［8］。在推動捐款方面聲勢最為浩大的當屬基督教協進會發起的“分文救濟運動”,號召全國基督徒和基督教機關工作的非基督徒參加,“每人決定日捐一分錢,作為救濟之用”,運動在全國各地推廣后得到各地教會和基督徒熱烈反應,很多社會人士也紛紛捐款［9］。

教會開展的另一項難民服務工作是通過設立職業培訓機構和難民工廠,一方面可以減輕教會的經濟壓力,另一方面也為難民提供職業技能培訓和就業機會以解決其生計。在上海地區“醫院中漸愈之傷兵及各收容所中之難民,均給以普通教育,同時并授以職業教育,以期難民離所后,得以維持生計?！本仁儡妼κ樟舻墓聝哼M行培訓,“教以縫工,織機,制鞋,木工,及制造其他日用品手工藝,已售出二千余元。多數收容所中作工之難民,均已獲有技能,用以維持生活”［5］,其他地區教會也曾組織類似的活動,如江西雩都在1938年建立基督教難民工藝所,兩百多人中有90多人可以自食其力,“湘西的桃源中華基督教會,曾設立難民服務處,開辦難民工廠及學校等,有計劃有組織的從事難民服務”［10］。

2 基督徒的救國運動

教會的救亡運動形式與一般民眾團體有相似之處,主要有演講集會、文字宣傳、募捐籌款等。其中文字宣傳也涉及軍事常識,像基督教協進會印制散發的《防空學識》就屬于此類。當時眾多救亡活動中比較有特色的是劉良模組織的抗戰歌詠活動。劉良模長期任職青年會,1934年冬在上海組織歌詠會,傳唱抗戰愛國歌曲,并到駐在綏遠的傅作義部隊中教唱《義勇軍進行曲》?？箲鹑姹l后,劉良模隨青年會軍人服務部在蘇州、長沙、金華等地服務,也將這一活動帶到了各地［11］。

而具有基督教特色的是各地教會組織的愛國祈禱會,以集會祈禱和平為主,具有全國性影響的是1938年2月6日呼應國際反侵略運動而在武漢組織的國難祈禱典禮。當時國民黨要員馮玉祥、王寵惠、邵力子等人出席,何應欽代表蔣介石到場,有3000余名基督徒參加典禮。會前通電全國教會希望響應此一祈禱會,會后則通電全球基督徒并致電蔣介石［12］。

基督教青年會針對青年學生也開展了形式多樣的抗戰宣傳活動,如長沙青年會組織抗戰歌詠團,參加者有3百多人,還組織初高中學生進行抗戰論文比賽和抗戰演講比賽,以激發學生的愛國熱情,比賽內容均與抗戰密切相關。如論文比賽高中組題目為“抗戰與中國”,初中組為“抗戰與學生”,演講比賽高中組為“長期抗戰中青年應盡的責任”,初中組為“我們為什么要抗敵”［13］。

一般來說,教會組織的活動以地區或宗派為限,且多在未淪陷地區,以大后方居多。馮玉祥領導的基督教全國聯合會是為數不多的全國性組織。1938年3月6日,中華全國基督教全國聯合會在武漢成立。聯合會的目的是“在政府領導之下,與全世界基督教各機關及國內外各戰時服務團體通力合作”“實行戰時服務,準備戰事善后工作,并聯絡全世界基督徒合力建立國際間真正永久之和平”。聯合會選蔣介石為名譽會長,會長馮玉祥,副會長鐘可托、沈文卿、誠靜怡、張伯苓、沈子高、譚沃心、張凌高、劉湛恩、吳貽芳,總干事范定九,都是中國教會內的領袖人物。聯合會下設精神動員委員會、經濟合作委員會、青年訓練委員會、傷兵服務委員會、難民墾殖委員會、國際宣傳委員會、財務委員會。此外還有眾多國民黨要人和中國教會領袖掛名為委員,并在全國各地設有分會,展開了形式多樣的救亡活動。武漢淪陷后遷往重慶,曾領導了全國基督徒獻金救國運動。

3 軍人服務

基督教青年會的軍人服務部和基督教負傷將士服務協會是抗戰時期兩個專門性的軍人服務組織,服務對象是前線的軍人和傷兵。青年會在戰時軍人服務可溯源至一戰時在支援歐洲的華工中服務,正式組織活動則在1933年熱河戰事期間。全面抗戰爆發后,1937年8月初在濟南正式成立“全國基督教青年會軍人服務部”,隨著戰事不斷發展,總部相繼遷移到鄭州、許昌、漢口和重慶。服務部在全國劃分成大的工作區,在各地設有服務支部,鼎盛時期有50個服務支部和5個游行工作隊,活動遍及全國10多個省,數十個城市。軍人服務部的目的是慰勞軍人、提高軍人士氣,所以工作的主要內容是救濟、教育和服務等工作,如醫藥救護、文藝活動、抗戰宣傳、改善軍人生活等［14］。

基督教負傷將士服務協會是在中華基督教會總會西籍干事高伯蘭(A.R.Kepler)倡議下發起成立的,高伯蘭在目睹戰場上中國軍隊中傷兵不能得到及時醫治,于1938年初在漢口發起成立這一專門救治服務傷兵的組織［15］。傷兵服務協會得到國民政府的大力支持,邀請到孔祥熙、馮玉祥、顏福慶、王寵惠等國民黨要員掛名任正副會長,實際的主持者則為教會內中外領袖如高伯蘭、范定九等人。協會初期主要組成流動服務隊,在傷兵集中區域進行醫護活動。后來在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建議下在各戰區的重要公路附近設置傷兵招待所,收治過往傷兵,為他們提供食宿及醫療服務［16］。協會救治了大量傷兵,僅僅1938年一年就照顧了460754人。

除了這兩個專門性的救護傷兵組織外,英國公誼會后來曾組織汽車救護隊,在戰場上從事搶救傷病的工作。而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曾命令各傷兵醫院,邀請當地教會,對負傷將士予以精神安慰,有些地方的教會,在傷兵醫院從事宣道,娛樂,教育及代縫衣服,代寫家信等工作?！绷硗?各地教會也曾和當地政府及社會服務機關合作設立“傷兵之友”和“新兵之友”,提供食物及其他各種慰勞服務［2］10。

4 國外宣傳與邊疆工作

由于中國教會與英美差會有著緊密的聯系,中國基督徒在國外宣傳與聯絡方面有著先天優勢。在戰爭爆發后,很多中國教會都向英美等國母會發去電文,說明教會的情況請求經濟援助,并呼吁母會推動國際社會制裁日本阻止日本侵華。國外援助對中國教會戰時各項活動起了很大的作用,如“一九三七年八月底起至一九三九元旦為止的一年又四個月中,協進會的戰地救濟費收到各方的捐款共計二十七萬九千三百十五元七角。雖然其中大部分系由海外捐來”［17］。另一方面,國民政府中有很多要員是基督徒,他們也曾利用這一身份呼吁請求國際援助,最為著名的是宋美齡。在抗戰期間,宋美齡多次以基督徒的身份向世界基督徒和美國基督教會團體發表電文和演講,抨擊日本侵華的殘暴呼吁世界各國對華援助,在1938年就通過媒體或無線電分別致電美國監理會、伊利諾伊州基督教青年會、美國基督教女青年會大會、她的母校衛斯理學院。而她1941年訪美掀起的“宋美齡旋風”也充分利用了其基督教信仰。

邊疆服務特指中華基督教會全國總會于1939年12月在西南邊疆川康地區發起的邊疆建設活動［18］。中華基督教會的邊疆服務部主要是適應戰時建設大后方需要而展開的專門活動,得到了國民政府的大力支持,對于改變原先經濟、文化、社會較為落后的邊疆地區作出了重要貢獻。其實,在戰爭爆發后,很多教會或基督教機構都將重點轉向原先不受重視的西南和西北地區。如1938年基督教青年會在失去淪陷區的太原、大同、焦作、威海衛、南京、蕪湖6個市會同時,在貴陽和桂林建立了新的市會［19］。

以上所述的均是中國教會所組織的非軍事性的愛國救亡活動,這種不直接參加戰爭的活動是絕大多數基督徒都認可并且贊同的,因而得到教會的支持可以有組織的進行。至于抗戰期間基督徒個人從軍的例子也有很多,比如一位名叫陳建新的基督徒就在1941年參軍,入伍后還在部隊中傳教［20］。不過,從目前的材料來看,尚沒有看到教會或基督徒有組織的大規模參加軍隊,唯一可以見到的是比利時籍的天主教神父雷鳴遠所組織的天主教徒便衣隊,在山西武鄉地區參加作戰。

5 簡短的結論

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后,中國基督教會積極投身于抗日愛國救亡運動。教會組織力量在戰區和后方展開人道主義救援活動,通過各種方式救濟和幫助難民。中國基督徒通過演講集會、文字宣傳、募捐籌款等多種形式支援政府抗戰,對于受傷的中國軍人則組織了專門的傷病救護協會,還利用與國外宗教和政治團體的聯系,廣泛宣傳中國抗戰的正義,爭取國際援助。在戰爭爆發的第一年,很多在淪陷區的基督教會還將組織向后方轉移,也有一些基督徒參加軍隊,以實際行動回擊日本侵略者。中國基督教會在抗戰初期的愛國救亡活動是戰時中國反抗日本侵略的一部分,有力地支持了中華民族的抗日戰爭。

［1］ 王淼.國內外關于抗日戰爭時期基督教研究概述［J］.世界宗教文化,2012(6)：105-110.

［2］ 余牧人.抗戰八年來的中國教會［J］.基督教叢刊，1945(9).

［3］ 作者不詳.國難嚴重中各地教會之動態：續前期［J］.圣公會報，1937(16)：17-18.

［4］ 作者不詳.南昌基督教救濟難民會工作計劃［J］.中華歸主，1938(4)：6-7.

［5］ 鄧淑媛.上海各教會于非常期間之工作(N).申報.1939-4-10 (15).

［6］ 劉家峰.劉天路.抗日戰爭時期的基督教大學［M］.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03：36.

［7］ 作者不詳.請君勿忘被難同胞［J］.救世報,1938(1)：18.

［8］ 作者不詳.國難嚴重中各地教會之動態［J］.圣公會報，1937 (15)：12-13.

［9］ 作者不詳.全國基督徒分文救濟運動宣言［J］.中華歸主，1937 (11)：13-14.

［10］ 許士琦.江西雩都基督教難民工藝所概況［J］.衛理公會通訊，1943(11-12)：15.

［11］ 劉良模.憶抗日救亡歌詠運動［M］//劉良模先生紀念文集.上海：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全國協會,2010：54-62.

［12］ 宣傳宗教日為國難祈禱［N］.大公報：漢口版,1938-2-7(3).

［13］ 作者不詳.長沙青年會戰時工作［J］.中華歸主，1937(12)：9-10.

［14］ 趙曉陽.抗日戰爭時期中國基督教青年會軍人服務部研究［J］.抗日戰爭研究，2011(2)：31-39.

［15］ 陳智衡.抗日時期基督教會的軍人服務——基督教負傷將士服務協會史述［M］//李金強，劉義章.烈火中的洗禮——抗日戰爭時期的中國教會(1937-1945).香港：宣道出版社,2011：249-290.

［16］ 范定九.回顧與前瞻［J］.榮譽軍人，1940(1)：3.

［17］ 白約翰.一九三八年的中國基督教運動：中譯文［M］//青年協會.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年鑒.出版地不詳：青年協會書局, 1938：7.

［18］ 楊天宏.救贖與自救——中華基督教會邊疆服務研究［M］.北京：三聯書店,2010.

［19］ 梁小初.民國廿七年全國協會事工一覽［M］//青年協會.中華基督教青年會年鑒.出版地不詳：青年協會書局,1938：11.

［20］ 陳建新.軍中布道回憶［J］信義報，1947(13-14)：27.

Patriotic Movement of Saving the Nation by Chinese Christian Church during the Early Days of Sino-Japanese War

WANG Miao

（History Department，Huzhou Normal University，Huzhou 313000，China）

After the Anti-Japanese War broke up，Chinese Christian Church actively took part in the patriotic movement of saving our nation to resist Japanese invasion，providing relief for refugees.The Christians supported Chinese government through a verity of ways，propagandized the great justice of China's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 and sought foreign aid by using the relations with foreign religious and political organizations.The patriotic movement of saving our nation by Chinese Christian Church is a great thing for supporting Chinese nation in Sino-Japanese War.

Sino-Japanese War；Christian church；patriotic movement

A

1009-3907（2015）03-0105-04

2015-01-07

湖州師范學院2014年校級科研項目成果（2014XJKY02）

王淼（1984-），男，江蘇泗陽人，講師，博士，主要從事抗日戰爭史研究。

沈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