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傳君,趙裕紫薇
(黑龍江大學a.東北亞經濟研究中心;b.研究生學院,哈爾濱 150080)
經濟學研究
以農場化帶動城鎮化模式探索
趙傳君a,趙裕紫薇b
(黑龍江大學a.東北亞經濟研究中心;b.研究生學院,哈爾濱 150080)
城鎮化是社會經濟發展的一個自然歷史過程,它不是人們主觀意識的產物和行政命令效應,而是市場經濟發展的必然結果。世界各國城鎮化的過程與現狀差異很大,但沒有固定的模式和統一的路徑。發達國家的實踐證明,城鎮化的發展必然出現兩個平行的結果:一是高度城市化,一是農業現代化,而農業現代化的集中表現形式就是建立現代化的大農場。我國有些省區有條件實行以農場化帶動城鎮化的發展模式,但不能以“一刀切”和搞運動的方式強行推進城鎮化和農場化,而應以自愿合作、民主協商和互利雙贏為原則,以農村土地流轉為平臺,以體制機制創新為基礎,以政策支持和政策引導為主要方式,積極穩妥地推進這一社會經濟進程。
城鎮化;農場化;模式;“城市病”;土地流轉
城鎮化是社會經濟發展的一個自然歷史過程,它的發展過程蘊含著社會經濟的基本規律,但各國實現城鎮化的路徑和方式又有顯著差異,歷史和實踐充分證明:城鎮化沒有統一模式。
城鎮化是一個社會經濟范疇,雖然各國的城鎮化道路差別很大,但仍有共同的社會經濟規律在發揮作用。發達國家的城鎮化雖已基本定型,但它們走過的道路卻為我們提供了可供參考和借鑒的經驗教訓。
美國是世界上城鎮化水平最高的國家,城鎮化率達到85%,但在初期階段由于采取了自由放任的政策,出現了“過度郊區化”現象,一些大城市的郊區漫無邊際地向外擴展,不但浪費了土地資源,也對生態和環境造成了破壞。但在中期以后,政府加強了規劃和調控,城市化進程轉向良性發展軌道,最終在東北部、五大湖南部和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亞州形成了三大城市群,構成了全國的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在城市群的輻射下,大量小城市(鎮)獲得較快發展,從而形成全國城鎮網絡。在美國,10萬~20萬人口的城市有131個,3萬~10萬人口的城市有878個,幾千至3萬人的小城鎮有34 000多個,10萬人以下的小城鎮約占城市總數的99%。[1]南北戰爭后美國工業化的迅速發展、產業布局的優化和產業轉型升級的帶動是美國城鎮化的內在動力。大力發展交通運輸網絡,為城鎮化奠定了基礎,提供了保障。19世紀60年代以后美國政府采取了大力支持鐵路建設計劃,先后建成了橫貫東西的北太平洋鐵路、南太平洋鐵路和圣斐鐵路,帶動了鐵路沿線的城鎮化發展。1916年通過《資助道路建設法案》,1956年通過《聯邦援建公路法》,推動了公路建設的大發展,到2011年美國高速公路通車里程達88 730公里,約占全世界的一半,連接了所有5萬人以上的城鎮,其中54條高速公路形成了橫貫南北、縱貫東西的公路骨架。[2]美國的城鎮化以市場機制為主導,但在宏觀調控、政策引導和組織協調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如,在20世紀60年代,美國政府實行了“示范城市”的試驗計劃,開始對大城市中心區進行再開發,旨在分流大城市人口,充分發展小城鎮,10年后小城鎮增25%。上世紀末,美國政府提出“精明增長”的理念,要求城鎮化沿著以人為本、綠色低碳、永續發展的道路推進。
德國是在19世紀末隨著工業化進程開始進行城鎮化的,到20世紀70年代進入階段性巔峰期,出現了人口擁擠、交通阻塞和環境質量下降等“城市病”,城市人口開始向郊區流動。然而,由于城市環境的顯著改善,城市功能的日臻齊全和人們歸屬感、文化感的日益強烈,近些年又出現了人口向大城市回流的趨勢。目前,德國已形成了大中城市和小城鎮均衡發展的格局,全國有11個大都市圈,聚集著70%的人口,占全國就業人數的70%,但德國的產業政策均以中小城(鎮)為重點,小城鎮建設可謂是歐洲的典范。全國共有大中小城市2 065座,其中10萬人口以上的城市82個,只占人口總數的30%,其余70%的人口分布在2 000—10 000人的小城鎮。全國第一大城市柏林有340萬居民,第二大城市漢堡只有170萬人,第三大城市慕尼黑僅有120萬人。[3]德國人對待城鎮化方面有兩個重要理念:一是強調減少各地區的差異,追求可持續發展;二是“小的即是美的”觀念。在城市建設中德國堅持規劃先行、合理布局和多方參與。制定城市規劃具有民主、透明、開放的特點,形成政府、專家、公眾的三結合模式。此外,德國在城市建設和發展過程中,非常注重特色產業支撐和生態環境保護,如柏林是文化、工業中心,法蘭克福發展為金融中心,漢堡成為貿易中心,斯圖加特建設成汽車城等。
日本的城鎮化道路既有其特殊性也有其獨到性。1975年日本的城鎮化率為75.9%,到2000年城鎮化率是78.7%。目前,日本的城市與農村的界限已逐漸模糊,一些城市居民有遷入農村居住的趨勢,出現了“逆城市化”現象,原因是農村環境好、房價便宜且收入水平不比城市低。從20世紀50年代到70年代,日本農業人口的比例從50%降到了20%以下,而這一階段正是日本經濟高速增長時期。日本的實踐證明了理論界的一個基本觀點:當農村人口降到20%以下,經濟增長就會放緩,日本現在農業就業人口只占全部就業人口的3%。在城鎮化過程中,日本形成了四大經濟帶和以東京、阪神、名古屋為中心的三大都市圈。工業化的高度發展是城鎮化大幅度推進的重要原因,如1955年到1965年日本工業生產增長年均為13.6%,每年城市吸收農村人口42.5萬。[4]政府的引導和推動對于城鎮化的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如1955年制定《町村合并促進法》,使町村數量從1950年的1.04萬個縮減為1975年的3 257個,城鎮從214個增加到641個。1947年頒布《農業協同組合法》,為以農民為主的協同組合提供從生產、金融到保險、醫療等服務保障。1961年頒布《農業基本法》,對農產品實施價格保護、農業補貼、限制進口和調整農產品結構等,使農民收入水平年均增長15%,到1972年農民收入已略高于城市居民。此外,日本還采取延長義務教育,大幅度增加公共教育投資,使農村40%以上的學生能進入大學;為農村勞動力提供職業技能培訓,改善有關保護農村權益的相關法律法規制度。日本在解決“城市病”的問題上取得了顯著效果,其中在解決交通擁堵和環境污染方面具有重要借鑒價值。為解決交通擁堵,日本不但建立了地鐵交通網,而且把城市中心地鐵與城郊的便捷電車網進行很好接駁,使得離城市1小時路程的上班和生活都很便利。為減少環境污染,日本政府對汽車廢氣排放、市內溝渠和垃圾等提出了嚴格的法律要求并認真落實,從而使日本汽車業在減少廢氣排放和節能方面做出了巨大努力,取得顯著效果,在污水和垃圾處理方面也堪稱亞洲楷模。
韓國的城鎮化是與其工業化進程相伴而行的,與經濟發展的不同階段步調相一致。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朝鮮半島解放,在美國主導下南方開始進行“財產歸屬”處理、“農地改革”和建立經濟秩序。1948年韓國建國,1950年爆發朝鮮戰爭,一直到50年代末,韓國主要是處于經濟恢復時期,城鎮化進程并無顯著進展。20世紀60年代初到70年代末是韓國經濟起步和成長階段,時任總統樸正熙通過強力實施四個“五年計劃”,創造了“漢江奇跡”,鋼鐵、造船、化工、電子、機械和有色金屬等六大戰略產業迅速發展。與此同時,政府通過“新村運動”和在農業中引入機械化,農業生產力大幅提高,農村大量過剩勞動力進城務工,1977年韓國城市人口首次超過農村。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是韓國經濟的加速期,又被稱為“第二次起飛”時期。經濟的加速發展使韓國的城鎮化水平進一步提高,到1990年韓國城市人口已占總人口的74.4%,如果加上鎮一級人口,城鎮人口的比例高達82.7%,達到了發達國家的水平。[5]90年代以后,韓國新興工業化已基本完成,經濟增長速度開始放緩,特別是在亞洲金融危機的沖擊下,韓國經濟遭受重創。在這一大背景下,韓國城市的人口增長也由90年代初的每年百萬左右下滑為45萬左右,2000年以后更下降到每年35萬左右。這種變化也與農村地區人口高齡化,農村人力資源減少及信息化的快速發展有關。韓國的城鎮化進程呈現出以下三個基本特點:一是城鎮化進程與經濟發展速度和經濟結構變化同步。在經濟高速發展時期,城市對農村勞動力的需求急劇擴張,城鎮化速度顯著加快。當工業化階段基本完成,經濟增速放緩和經濟結構發生明顯變化(高新技術產業和現代服務業比重上升)階段,城鎮化速度也隨之放慢。二是韓國城鎮化過程所用時間較短,但集中度較高。從20世紀60年代初到90年代初,韓國僅用了30年時間就完成了城鎮化,與其他發達國家相比,這確實可稱得上是一種“壓縮型”城鎮化模式。但另一方面,韓國城市人口的分布又呈現出比較集中的態勢。由于韓國的工業布局高度集中在政治中心、交通樞紐地區和港口城市,從而導致韓國1/2的人口集中在首爾、釜山、大邱、銀川、大田和光州六大城市,而首爾一個城市的人口就占全國人口的1/4。[6]三是政府的政策對城鎮化的發展產生了重要影響。在20世紀90年代以前,韓國經濟基本上是政府主導的“統治經濟”,在城鎮化發展進程中政府的相關政策也同樣產生了重要影響。如樸正熙政府在實施四個開發計劃過程中,在20多個地區設立了各種工業園區,吸收了大量農村勞動力進城。在20世紀60年代,政府采取了抑制人口流動政策;后來又采取城市收容和擴張政策。這些政策使城鎮化發展沒有引起大的社會動蕩,沒有出現大規模失業、貧民窟和貧二代等現象。
從上述四國城鎮化的發展歷程可以得出如下結論:城鎮化是經濟發展和產業發展的必然結果。城鎮化過程是由市場決定,而不是靠搞運動來推動的;但是,政府應該從宏觀和戰略角度對城鎮化進行規劃設計,進行引導和推動。城鎮化沒有固定模式。各個國家、各個地區和各個城市應依據自身的實際情況和特點,依據自身的理念和目標,選擇各自的城鎮化道路。在城鎮化的發展過程中,經濟發展與“城市病”是一個很難回避的矛盾,除像美國等幅員廣闊、人均面積較大的國家外,多數國家在城市化過程中都出現人口過度集中和城市負荷過重的現象,而如何解決“城市病”問題則有多種路徑可供選擇。從理論上說,城鎮化應堅持以人為本原則、生態環保原則和永續發展原則,但在城鎮化的實踐中,市場利益原則和近期發展原則往往占主導地位。當人們回過頭來看城鎮化時,都很理智和清醒,看到很多問題和失誤,但在城鎮化的初期階段卻往往陷于盲目和功利。城鎮化的基礎是公共設施建設,城鎮化的發展動力是產業化的內在需求,城鎮化的效果評價應是經濟指標、社會指標和戰略指標的綜合體系。
國外城鎮化的實踐有助于我們從理論上正確認識城鎮化,從而避免陷入以下幾個誤區:一是用搞運動的方式來推動城鎮化。國外的實踐證明,城鎮化是一個自然歷史過程,是按社會經濟規律逐步演進的過程,它是城市經濟發展和產業發展的必然結果,不能只依主觀愿望用搞運動的方式去推進城鎮化。農民進城工作是城市經濟發展的內在需要,而不是“行政移民”。如果沒有城市經濟對勞動力的需求,農民進城就會成為“多余的人”,就會成為失業者,就會淪為貧民窟的一員。所以,農民工的供給與城市對勞動力的需求應通過市場機制保持一種大體平衡;如果失衡,不但進城的農民找不到工作,城市負擔也將加重,城市的經濟發展與社會秩序也將受到影響。二是推進城鎮化以擴大內需是有條件的。目前有這樣一種籠統和模糊的觀點,認為只要擴大城鎮化規模就會大幅度擴大內需,從而把推進城鎮化視為解決中國內需不足的一劑良方。筆者認為,通過推進城鎮化擴大內需是有條件的,因為更多的農民變為市民并不能擴大內需。城市的經濟蛋糕就這么大,農民進城變為市民,分去了城市收入中的一部分蛋糕,這部分收入會轉化為需求嗎?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這些“新市民”更傾向于把錢存在銀行里。關鍵是要發展三農經濟和鄉鎮經濟,從而增加農民收入,使農民真正富起來,變成“鎮民”,農民需求才成為擴大內需的重要因素。在這個前提下,我們才能說城鎮化是擴大內需的戰略選擇。三是城鎮化并不是只有一條路,即農民進入城市,變為市民,從而提高城市人口占總人口的比率。城鎮化應包含這樣三重含義:一是城市化;二是縣鎮化;三是鄉鎮化。農民可以成為市民,也可以成為縣鎮居民和鄉鎮居民。筆者認為,中國更應提倡和推動“就地城鎮化”,而不宜再推動農民大量進城。在大力發展三農經濟的過程中形成鄉鎮化、縣鎮化應是中國城鎮化道路的戰略選擇。在三農經濟、農村產業經濟和集約經濟發展的基礎上,農民才能徹底擺脫小農經濟,加入鄉鎮居民和縣鎮居民的行列。中國城鎮化的關鍵和城鎮化的社會經濟意義,不在于有多少農民變成了市民,而在于鄉鎮經濟、縣鎮的發展和農村經濟與城市經濟的一體化水平與進展。
依據城鎮化自身的發展規律,借鑒國外城鎮化的經驗教訓,我們認為應根據國情、省情和社會經濟發展的特定環境與階段,采取不同模式推進我國的城鎮化進程。但無論選擇何種模式,我們從發達國家的實踐中已經看到城鎮化最終產生的兩個毋庸置疑的結果:高度城市化和農業現代化。所謂高度城市化,就是工業、服務業、人口、資源等向城市高度集中和聚集,出現了“超級城市”和“城市經濟圈”。與此同時,農村的小農經濟逐漸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各種類型的現代化農場,它集中體現了農業現代化的形式和水平。實踐證明,工業化、城鎮化和農場化是相互依存、相互推動、不可分割的兩個平行的社會的經濟進程。在中國,尤其是在東北和華北的廣大平原地區,應積極探索以農場化帶動城鎮化的發展模式。
以農場化帶動城鎮化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農場化會節約大量農業勞動力,將會有更多的農民進城,從而提高城鎮化率;二是農場化將會使與農業相關的生產、加工、儲藏、運輸、銷售等更加專業化,使農業產業與城市產業有機聯結在一起,加快城鄉經濟一體化進程;三是農場化將會大大加速農村產業和農村經濟的發展與繁榮,從而會在農村形成新的經濟和商貿中心,形成人口聚集效應,擴大縣鎮和鄉鎮規模,強化其經濟功能,從而使城鎮化邁上新臺階。中國有些省區(如黑龍江、吉林、河南、河北等)屬于土地和資源豐富的農業大省,但在小農經濟占主導的條件下,農業大省沒有轉變為農業強省,也沒有形成較強的國際市場競爭力。因此,我們認為這些省區應積極探索農場化與城鎮化的有機結合,探索以農場化帶動城鎮化的發展模式,從而產生五個方面的社會經濟效應:一是讓農場化成為國家商品糧基地的重要支撐。農場化經營是一種規模經營,從而會大大提高糧食產量,形成規模經營效應。農場化經營可采用現代化經營技術和方式,可大大加速農業現代化水平。與小農經濟相比,農場化經營具有較強的抗風險能力,從而使商品糧基地具有穩定性和保障性。二是在農場化基礎上建立綠色食品基地。有些省區雖然具有生產綠色食品的天然條件和自然環境,但在小農經濟的生產方式下,農民投入有限,糧食質量和綠色標準良莠不齊,而在市場上又都以綠色產品的名義出售,品牌雜亂,假冒偽劣的綠色產品嚴重損害了龍江糧食產品的聲譽。而農場化經營則可按綠色食品的要求進行資金投入和科學生產,統一品牌,保障質量,把這些省區真正建成綠色食品生產基地。三是通過農場化實現農業經濟專業化和一體化。在農場化經營條件下,可真正實現訂單農業,使農場生產與農產品加工緊密連接在一起,既可保障農產品的銷售市場,又可保證農產品的供應與質量,在強化農產品深加工的基礎上,把產業鏈進一步擴展到農產品倉儲、運輸和銷售環節,從而實現農業經濟一體化、產業化和專業化。四是以農場化推進生產資料的優良化和基地化。農場化經營需要穩定的、優良的農業生產資料,如機械、種子、化肥、農藥及農產品加工設備等,從而為建設農業生產資料基地提供了廣大的市場需求。以基地為平臺把農業生產資料銷售到全國的農村市場,甚至還可出口到發展中國家的農村市場。五是以農場化為基礎,以農業基地為平臺,大力發展對外農業合作。如黑龍江具有對俄農業合作的獨特優勢,在發展農場經濟的過程中,可以走出國門,在俄遠東西伯利亞地區開展中俄農業合作,共建合資形式的現代化農場。目前我國已有一些企業在國際農業合作方面進行了成功探索,其前景非常可觀。
當然,推進農場化也不能搞一個模式,而應根據各地的條件和農民的意愿,采取多種模式并舉的思路,具體而言,有以下五種模式可供選擇:一是家庭農場模式,即由種糧大戶通過土地流轉方式集中土地,形成家庭農場。二是合作農場,即農民通過自愿組合方式集中土地,形成農場,然后選出經營領導機構,進行統一經營管理,參與合作的家庭成為股東,這種模式也可稱為股份制農場。三是企業化農場,即由企業家買斷農民的土地使用權,集中土地形成農場。四是國有農場,即對現有的各種國有農場進行明晰的產權界定和資產與債務清理,形成名副其實的國有農場。或是現有的相關國有企業買斷農民的土地使用權,集中土地,形成新型的國有農場。五是中外合作農場,即由外商買斷農民的土地使用權,集中土地形成中外合作農場。
實行農場化最關鍵,也是最重要的問題,就是如何解決農民的出路問題。筆者認為,農民的出路可以有三種解決方式:一是在通過土地集中形成家庭式農場經營的情況下,農民把土地使用權賣給農場主,自己進城務工,逐步轉化為市民。二是在實行合作農場的情況下,農民以土地入股,成為農場的股東,依據自愿和協商的原則,農民可以成為農場的農工,由農場另行給予勞動報酬;也可以在成為股東后,離開農村進城務工,但身份仍是農民,即在沒有放棄土地使用權的情況下不能轉為市民。三是在中外合作農場和國有農場,當地農民可以優先成為農場的工人,但須經過培訓和學習,達到農場所要求的應聘標準。如果不能成為或不愿成為當地農場工人,可以進城務工。在中外合作農場中,農民最好是一次性賣斷土地使用權(如20年或30年),當然也可以土地入股方式參與分紅,但不參與經營管理。
在推進農場化帶動城鎮化的過程中,政府必須要做好充分的、科學的、合理的政策設計,以進行有效的政策規劃、政策引導、政策支持和政策保護,具體應考慮以下幾個方面:
必須要堅決貫徹實行自愿與協商的原則。實行土地集中辦農場不能強征土地,不能強買強賣,必須尊重農民的意愿;買賣土地使用權的價格、時限等,也必須以協商自愿的方式進行。農民是參股還是賣斷,是做農工還是進城,也必須由農民決定。目前有些省市縣已開始丈量農民土地,其目的是要把農民土地集中起來,實行規模經營,同時也要把農民集中起來,為他們統一建房。這種“規劃”純粹是長官意志和行政命令,是當年“大躍進”的翻版,與市場經濟格格不入,與民主原則背道而馳,一旦付諸實施將后患無窮。城鎮化過程既是一個社會經濟發展過程,也是一個民主和文明的進化過程。如果地方政府為了取得立竿見影的政績而強行推進城鎮化,既違反經濟規律,也嚴重曲解了黨中央推進新型城鎮建設的戰略宗旨。
要切實保護農民的合法權益。農民是弱勢群體,土地是農民的生存基礎,在土地使用權買賣的過程中必須合理、公正,使農民的切身利益和長遠利益得到保證。因此,需要研究和制定相關的法律與政策規劃,以審查、確認、裁定土地流轉合約的有效性、公正性與合法性,政府在這方面需要向農民提供及時、準確的法律咨詢和法律援助。全國應建立土地流轉平臺,并設立土地流轉權益保障機構,使土地流轉信息充分化、交易透明化、權益合法化和補償最大化,嚴防、嚴打土地投機,絕不能重演城市房地產開發商和某些政府部門強征強拆、補償不合理和不落實補償承諾的鬧劇。土地關系著農村的穩定和農民的切身利益,各級政府必須高度重視,不能以城鎮化的名義隨意處置。
為防止大中城市過度擴張,導致“城市病”日趨嚴重,應在實行農場化的過程中盡量使農民轉變為農工,而不是都涌入城市變成市民。因而對于市民資格和條件要有相應的嚴格、明確的規定:如農民必須放棄在農村的土地使用權30年以上,在城市有穩定工作、住房并在城市居住5年以上等條件。應在農場化的過程中大力發展以鄉和縣為中心的經濟,使更多賣斷土地使用權的農民向鄉鎮和縣鎮集聚,轉化為“鎮民”。目前我國的老齡化高峰已經來臨,農村老齡化人口的社會保障問題非常突出,城市在探索“以房養老”的路徑,農村也應探索“以地養老”的可行性。如果農村老年人口既失去了土地,又得不到養老保障,這種情況必然會演變成嚴重的社會問題,也是對農民極不負責任的城鎮化。
進一步強化社保體系,使農民在賣掉土地使用權后能夠在養老和醫療方面得到保障。目前我國農村的社保水平較低,如果農民在賣斷土地使用權之后,既當不了農工又進不了城市務工,其自身的養老、醫療甚至生存就成了問題。我們認為,在土地集中的過程中,農場主和政府應分別按比例負擔賣斷土地的農民的養老保險費和醫療保險費,以消除農民的后顧之憂。
提供金融支持政策。通過土地流轉實行土地集中,需要大量資本,農場化是規模生產和經營,因而前期的各種投入也需要大量資金。因此,政府應出臺支持農場化的金融政策,使農場主在各個階段都能較為便利地進行融資和貸款,從而使農場化、城鎮化的發展具有穩定的金融支撐。支持農場化的信貸業務具有長期投資的性質且具有較大風險性,一般商業銀行不愿涉足這一領域。為此,商業銀行可以用農場主的土地使用權作抵押,由大型農業企業作擔保,最大限度地減少商業銀行對農業開發的風險。同時,還可考慮集聚社會資本,建立有實力的、規范化的農業融資中心,以支持我國的農場化進程。
加大對農業基礎設施的投入力度,為農場化的發展奠定基礎。農場化生產和經營需要良好的農田水利設施、電力與通信設施和交通運輸設施,這些基礎設施的建設需要國家進行投入,同時應也按市場原則向農場單位收取合理的建設費和維護費。我國要選擇以農場化帶動城鎮化的道路應是一種戰略性、前瞻性選擇,這里所說的農場化不是“種糧大戶”的概念,而是現代化農場的概念,是產前—產中—產后一體化的農業產業概念。農場的生產應與產前服務、產后儲藏、加工、運輸、銷售等形成一個完整的產業鏈,因此,建設與之相關配套的基礎設施和物流通道就顯得不可或缺。
全方位加強農業技術合作和農業研發合作,提高農場化的經營效益和現代化水平。我國有很多科研實力雄厚的大專院校和科研院所,有全國一流的農業專家和院士,應把這些科技資源、人才資源與農場化生產和經營緊密結合在一起,在農作物品種、農業機械、耕作方法、病蟲害防治、土壤改良及農業氣象等領域不斷創新發展,使農場化的現代化水平不斷提高。
國家應對農業生產實行價格支持計劃。農業生產和經營一方面受自然條件和氣候變化的影響,另一方面又受國內外供求關系的影響,因此具有較大的經營風險。國家應對農場化經營提供價格支持,即國家對農場的生產(生產什么糧食、生產規模多大等)提出指導性計劃,凡愿加入國家指導性計劃的農場,如果收獲后糧價低于正常的市場價,則國家給予補貼或由國家按市場價收購,如果高于預定的市場價,就自行銷售。這樣,一方面可以保證農場的基本收益,另一方面國家又可以有效地調解農產品供求。美國是世界上農業最發達的國家,也是高度農場化的國家,然而多年來美國政府一直在實行“價格支持計劃”,以減少農業生產與經營的風險,根據對國際農產品市場的預測調解農業生產,最大限度地保護農業利益,其效果良好,完全可供我國走農場化帶動城鎮化的道路進行借鑒。
建設和發展農業協作組織,為我國農場化的大發展提供合作、融資和與政府溝通的平臺。農場化的生產和經營需要多方合作,需要與國家政策和政府的宏觀調控進行協調,需要與市場進行有效對接,因此必須大力發展和建設農協組織,使其成為農場、農民與政府和市場聯系的重要紐帶。根據日本等國的經驗,農業協作組織可以是專業化的,也可以是綜合性的。綜合性的農協組織不只是為農場主和農民服務,還應為區域經濟發展進行統籌和協調。農協的主體應是農場主和農民,但應吸收當地政府和有關部門的人員參與,從而使農協能夠對各方意向、各種資源和各方利益進行有效協調與整合。
加大招商引資力度,加速推進農場化進程。要建立現代化農場,不僅需要大量資本,更需要懂經營善管理和具有市場意識與市場敏感性的企業家。農民可以成為種糧大戶,甚至可以辦家庭農場,但要搞大規模、現代化的農場,就必須要引進戰略投資者,要引進現代農業企業家,因而就必須要加大招商引資力度,吸引更多的農業企業家辦農場。首先,引進城里有實力、有意向進行農業投資的企業集團,下鄉辦農場。其次,從發達省區引進對農業開發感興趣的企業集團。最后,還應嘗試從韓國、日本等國引進對中國進行農業投資的跨國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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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馮勝利〕
F303.3
A
1000-8284(2015)06-0145-06
2015-03-16
黑龍江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規劃項目“關于黑龍江省對俄經貿合作模式創新問題研究”(13B038)
趙傳君(1954-),男,黑龍江呼蘭人,東北亞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博士研究生導師,從事東北亞經濟技術合作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