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軍(銅仁日報社,貴州 銅仁. 554300)
人物采寫“三次傷害”
——以《楊小龍:把愛留在最高處》為例
劉文軍
(銅仁日報社,貴州 銅仁. 554300)
摘 要:在具名人物采訪過程中,容易對采訪對象造成三次傷害,當一個好記者就要把握好人性的尺度,傾聽采訪對象的訴說,不給采訪對象下套,不對采訪對象進行誘導,做一個尊重事實的傾聽者和尊重人性美的追問者。
關鍵詞:人物采訪;傷害;案例分析
隱私權與公眾的知情權、媒體的報道權之間的矛盾長期存在。如何在這三者之間達到一種平衡,既實現了公眾的知情權和自己的報道權,同時不侵犯公眾人物的隱私權,是每一位新聞工作者所應追求和遵守的報道原則。[1]在具名人物采訪過程中,要保證新聞的真實性,常常會侵犯采訪對象的隱私,甚至對采訪對象造成了多次傷害。采訪對象愿意分享其人生經歷,并不想全部展示其隱私。完成采訪報道不可避免對采訪對象產生各種傷害,有的是隱私問題,有的是失真問題,有的是“傷痛再現”問題。有的記者以一種窺視心理巧妙設問、迂回提問,總是想知道很多細節、挖掘更多的隱私,殊不知正在傷害采訪對象。隨著交流的深入,記者不小心刺痛采訪對象的神經,引起采訪對象情緒波動,甚至直接用語言傷害采訪對象,這是第一次傷害采訪對象。記者采寫好稿件后,必須尊重采訪對象,要把稿件反饋于采訪對象,審核新聞事實,有無刪減或者增補,記者采寫的第一稿,用詞不當傷害采訪對象或者挖掘了采訪對象的隱私傷害了采訪對象,這是第二次傷害采訪對象。采訪對象審核稿件后,記者、編輯在文字潤色過程中,悱惻人心,隨意增補,造成事實失真,就會再次傷害采訪對象,這是第三次傷害采訪對象。記者用文字和鏡頭展示人性的美丑,必須恪守職業倫理道德,也必須尊重新聞客觀事實,保證公平公正。
“是什么樣奇絕的力量,讓我遠離故土,高懸在如此空曠高遠處而不感到歲月徹骨的寒冷?是什么樣高大的身影,讓我魂牽夢縈……”楊小龍在《追憶父親》一文中寫道。
楊小龍畢業于四川安岳師范學校,中共黨員,小學高級教師,那曲地區作家協會會員。1989年8月參加工作,先后在四川安岳縣白水中學、那曲上進中學、育英中學任教,并擔任那曲尼瑪縣完小、雙湖特別區中心小學校長職務,現任雙湖縣中學黨支部書記。
楊小龍長年堅守在平均海拔5000米的藏北高原,用大愛、忠誠,在“世界屋脊”挑戰,托起“希望的太陽”。他說:“堅守源自真愛。作為漢族教師,深懷對社會的責任和教育的摯愛,毅然放棄內地舒適的工作環境,2000年來到條件艱苦的西藏那曲從事教育工作,并主動要求去邊遠最艱苦的尼瑪、雙湖任教,一待就是整整14年。
長期留在那曲,沒有時間盡孝,留下終生遺憾。“藏北的夜,清澈透明,像父親蒼涼的人生,從容淡定,凄清安寧,渲染著一種孤獨的遼闊。月光如風吹去落英與浮塵,點亮了心靈的燈。感恩的淚為父親而流。”楊小龍在清明節思緒萬千。
還沒有從失去父親的悲痛中走出來,打擊接踵而來……
長期兩地分居,沒有好好呵護妻子,已經陰陽兩隔。中年喪妻,是人生之大不幸。從此,人生路上楊小龍孤獨前行,用良知和責任承擔生活的重任。
楊小龍說:“我不想回味失去親人天崩地裂的絕望和打擊。來不及躲閃也無法選擇,來不及享受幸福憧憬未來,鮮活的生命就這樣悵然逝去,歸于沉寂。心痛滴血,感覺疲憊。離情別緒,愛恨交織,常常感嘆生不如死,但承諾和責任,讓我含淚前行”。
愛屋及烏,愛上那曲這片熱土,也就喜歡上這里的一切,腳踏第二故鄉的熱土,為既定的教育理想奮斗,把愛留在最高處。
逝者已去,補救遺憾。楊小龍說:“我沒有好好照顧父親,沒有好好呵護妻子,留下了終身遺憾,愧對‘親情’二字。我要把愛留在最高處,托起偏僻地區青年人的夢想”。
初春的藏北之夜,大雪封山,冷風呼嘯而來,月兒高掛,遠處傳來狼嚎的聲音,屋子里冷冷清清……楊小龍在奮筆疾書,他把多年來的教育思想,人生感悟寫下來。楊小龍說:“我想把一生的‘財富’記錄下來,通過書面呈現給熱愛教育的同仁們,讓更多人了解、關心偏遠高原的教育”。
從講臺上到講臺下,從教室到辦公室,楊小龍的人生沒有假期。即使是放假,他都要留下來做家訪,搞調研,奔波……忙碌……是他的人生常態。
他一個人堅守在那曲草原。因為有一種精神力量在支撐著他的人生理想和價值信念。小愛?大愛?把愛書寫在海拔5000米的地方,也就把愛留在了最高處。
2014年3月,接到采寫中國夢西藏故事欄目的任務,記者眼前一亮,想起了雙湖縣普通老師楊小龍。楊小龍皮膚黝黑,光光的腦袋,看上去是一個土生土長的藏族人。談笑間,記者感覺他的心態平和,他對教育有自己的看法。在偏遠的藏北草原,有這樣一位優秀的教育者,記者很敬佩他!
談起教育,楊小龍滔滔不絕,對于學校管理,他有自己的經驗,談起人生,楊小龍偶爾會停頓,感慨不斷,還會嘆氣。
楊小龍的事業順風順水,楊小龍的家庭“支離破碎”。2011年楊小龍的父親去世,2012年楊小龍的妻子“離開”了。楊小龍也在問天,為什么老天對他自己這么不公平?是上天閉上了雙眼不顧人間的幸福!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沒有對父親敬孝!沒有好好呵護妻子!已經陰陽相隔!留下年幼的孩子!
楊小龍好幾次眼睛濕潤了,說話也是斷斷續續。
記者的采訪幾度中斷,記者感到因“傷痛再現”傷害了楊小龍。后來,記者就用朋友的身份和他對話,采訪不是主要的,能分享你的人生也是一種收獲!
記者不想在他傷口上尋找什么,記者也差點把眼淚流出來,分享他的痛苦,再次舔舐他的傷口,記者難道是在傷害楊小龍嗎?有些事人們總是不想提起,因為無法釋懷;有些事人們總想埋藏在心底,因為他人無法懂得。楊小龍愿意把人生的許多與記者分享,他信任記者,
記者只能傾聽,記者只能雙手合十為他祈禱,記者手中的筆早已經停頓了,記者的心在記錄,寫作時并沒有全部呈現全部的對話。
采訪完楊小龍,記者的人生受到了一次洗禮!對生命有了一些不曾有過的認識。珍惜生命中給每一次相聚,珍惜生命中沒一個過客,人生苦短!
過了好幾天,記者不敢動筆,怕傷著了記者的朋友!
他的苦與樂,用記者手中的筆如何恰當表達?用他的傷痕吸引讀者?不是!用他的人生經歷來激勵讀者?可取!
記者想了很久,記者手中的筆不能成為利劍,再次傷害記者的朋友!
記者一邊寫,記者一邊哭!稿件中有這樣一段話“父親離去,妻子離開……”記者不想用逝世、死去、離世等詞說這事!僅僅是一個字,也許楊小龍承擔不起,會傷得很重!
記者把寫好的稿子發給楊小龍,讓他審核,他立即回復了記者!他改動了一部分,字里行間有些改動,有些“隱私”被刪減,記者知道因為失真傷害了楊小龍。
2014年4月23日,看到《楊小龍:把愛留在最高處》刊發在報紙上,文中“父親已去,妻子逝去”,記者的心里被針扎了一樣。一個采訪對象是記者的“上帝”,他們有自己的隱私,有他們自己的難言之隱,他們愿意分享他們的人生,并不代表他們愿意接受文字上的傷害,保護他們、尊重他們是記者編輯的職業底線。
“對于記者來說,問題不是應不應該侵犯隱私,而是何時侵犯隱私,以及可以侵犯到何種程度。對隱私的侵犯從合理到不合理的轉折點在哪里。”[3]記者與采訪對象建立起了一種互信關系,采訪對象毫無防備,以一種對朋友交心的態度進行深度交流,有些話只是說給朋友聽的,這些話對第三個人來說就是隱私,一旦傳播出去,對采訪對象就構成了傷害。經過三次傷害,記者明白了采寫并不是把所有的對話毫無保留地寫成稿件,而是把握好人性的尺度,傾聽采訪對象的訴說,不給采訪對象下套,不對采訪對象進行誘導,做一個尊重事實的傾聽者和尊重人性美的追問者。
人物采訪對象不是木偶,任憑記者打扮。記者必須尊重采訪對象意愿、尊重客觀事實。在具名人物采訪時,不要用冷冰的文字傷害采訪對象,不要為所欲為任意擺置采訪對象。展示采訪對象的真實是有限度的真實,不是全部展示采訪對象的私生活,不是用采訪對象的隱私吸引讀者眼睛。記者手上的筆、編輯手下的鍵盤,也許會變為傷人的箭,一個字、一句話都體現出人情味!具名人物采訪時,記者必須要進行人性化的寫作,尊重采訪對象意愿,保護采訪對象的隱私。
參考文獻:
[1]張麗莎.淺談記者如何報道公眾人物——以郭德綱徒弟打人事件為例[J].新聞世界,2010:25.
[2]劉文軍,楊小龍.把愛留在最高處[N].西藏日報,2014-4-23.
[3]張宸.當代西方新聞報道規范[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8:164.
作者簡介:劉文軍(1981—),銅仁日報記者。
中圖分類號:G222.11.....
文獻標志碼:AA.......
文章編號:11667744--88888833(22001155)1166--00110000--0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