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芝華
象征,處處隱藏文化的本旨
——淺析余秋雨《陽關雪》中的象征手法
◎桑芝華
如果說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文壇稱得上繁榮、熱鬧,那么九十年代的中國文壇則顯得冷清和寂靜,但九十年代的散文卻是個例外,它成為中國文壇的一朵奇葩,變成新的文壇霸主。這其中余秋雨功不可沒。
余秋雨兼具了學者的知識根底和詩人的才情,把個人的經歷和體驗,與歷史、文化融合在一起,在歷史文化的遺存中,探究民族文化的靈魂。在創作中對象征手法的運用應是余秋雨散文的一大亮點,他散文中的象征之處,處處隱藏著文化的本旨。
他認為象征就是以“一個可觸可摸的直覺形式構建出一個宏大而深刻的意蘊”。在談到象征的美學意義時,他認為象征可以“使欣賞者面對具體物象而獲得一種廣闊感和自由感”,“使創造者和欣賞者一起產生一種略帶隱蔽的社會認同感”,“使欣賞者享受了一種以少勝多、由此及彼的想象、思考、聯結的自由,發揮了他們的審美主動性”。
人們選擇余秋雨的文化隨筆,是對文學的渴求,也是對知識的渴求。在《陽關雪》這篇散文中,余秋雨展現了他深厚的文學積淀與寫作功底。借助陽關景與陽關史,表達了他眼中的文化苦難與文化悲劇。在抒發自己的文化憂患意識的同時,余秋雨大量地借助了象征的手法,并較多篇幅地借用了艾略特《荒原》中的意向和思想,把關注的焦點定位在這些自然景觀背后所沉淀的文化內涵上,體現出一種俯仰天地古今的歷史感和滄桑感,飽蘸著深切的民族和文化的憂患意識。這也成為這篇文化散文的一大亮點。
“墳堆”是文中出現的第一個較有代表性的意象。或許有人會覺得這不過是觸發作者感懷的一景,但當筆者看完全文,看到作者對于文化衰亡的憂患,再結合《荒原》,便會發現墳墓的真正用意。余秋雨的思路離不開《荒原》,《荒原》的第一節便是《死者的葬禮》。艾略特刻畫了一個毫無生氣、充滿死亡氣息的現代文明之都——倫敦。它宛若地獄,生活在其中的人們在渾渾噩噩中走向死亡。而位于陽關的墳堆,它們埋葬的卻不僅僅是人的尸骨。在余秋雨的筆下“這些墳堆被風雪所蝕,因年歲而坍,枯瘦蕭條,顯然從未有人祭掃”。它們更像是傳遞著文化的悲劇——無人問津、遠離人群、慢慢被歷史侵蝕。在這里,墳堆既引入了作者的想象,引入了陽關的悲劇,又引入了陽關背后的文化悲劇。
后文中,余秋雨將象征使用得淋漓盡致。這里正是中華歷史的荒原:“如雨的馬蹄,如雷的吶喊,如注的熱血。中原慈母的白發,江南春閨的遙望,湖湘稚兒的夜哭。故鄉柳蔭下的訣別,將軍圓睜的怒目,獵獵于朔風中的軍旗。隨著一陣煙塵,又一陣煙塵,都飄散遠去。”“馬蹄”“吶喊”“熱血”象征了戰場,象征了陽關這片土地上歷經的悲慘歷史。這一段中,有戰場上的助威廝殺與流血,有親人眷顧,有戰爭勝負,有君王愁慮。而這所有的一切逝去以后,留下的就是一個荒原。而下一句“我相信,他們又很想在最后一刻回過頭來,給熟悉的土地投注一個目光。于是,他們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一座”不禁讓人想起了艾略特筆下的人們,他們生死狀態如同這戰士。這之中更透露出余秋雨對于文化的思考。
在寫到“唐人風范”前,余秋雨始終是在寫陽關景中隱隱地透露著自己的感懷,他對于所有文化的哀嘆只是暗中通過景物傳達出來。而在這一節中,余秋雨開始將自己對于文化的詠嘆直接地抒發出來。他以王維為例,著重寫出了唐朝文人的悲劇,他們終究只是娛樂而非文化,因而得不到重視。這些文人的命運也象征著文化的苦難。余秋雨曾這樣形容過,“唐朝,盡自己的力量搜羅并保護著各地的精神流浪者”。這些文人,不過也只是千千萬萬精神流浪者之一,他們游離于權貴之外,行走于荒原之上,面對火的訓誡,聽著雷霆的話。這正是幾千年來非正統文化的生存狀態,而這文化,最終也成了陽關。
陽關可以說是最重要的一個象征了。也曾輝煌,終成土墟。它的衰敗之中,流露出的是文化衰落的悲具。陽關的雪,陽關的風沙,莫不是從古至今一次又一次對文化的摧殘。當余秋雨面對著破敗不堪的陽關時,他對文化的憂患便從這土墻上飄然而起。文章最后的“羌笛”是什么,“哀音”又是什么,這些都是顯而易見的。而余秋雨以一句怕還要下雪結尾,透露出的悲哀莫不讓人拍案叫絕。
在現代散文中,大多數散文比較關注的是自我情感的抒發。而余秋雨先生的很多散文雖多以景物為題名,但是不同于以往散文只關注于景物的自然現象,以個人的感情抒發和自我表現為主,作者用深邃的目光透過這些景物,用象征手法,把關注的焦點定位在這些自然景觀背后所沉淀的文化內涵上,體現出一種俯仰天地古今的歷史感和滄桑感,飽蘸著深切的民族和文化的憂患意識。《陽關雪》一文中,想象與現實、意象與實景交錯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悲情的詠嘆調。其中的象征,無疑為作者的憂患穿上了頗有文化的外套。象征,恰恰就是文化隱藏于每一處的最好體現。
(桑芝華 江蘇省如東高級中學 226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