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斷句中“S是V的O”句型分析——由“她是去年生的孩子”引起的反思

□周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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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斷句中“S是V的O”句型分析——由“她是去年生的孩子”引起的反思

□周媛媛

摘要：本文將從“S是V的O”句型成立的條件，分析V前成分存在的意義。從“S是V的O”和“S是VO的”句型轉(zhuǎn)換的條件以及“S是V的O”句型的句子成分的分析這幾個方面談?wù)摗八侨ツ晟暮⒆印边@個句子存在歧義的原因。

關(guān)鍵詞：判斷句語義指向有界配價

如何學好判斷句一直是困擾留學生的問題，如何運用“S是V的O”句型更是留學生學習漢語的瓶頸。關(guān)于“S是V的O”句型中“是”和“的”詞性說法不一：“是”既可以是判斷動詞，也可以是語氣副詞；“的”既可以是結(jié)構(gòu)助詞，也可以是語氣助詞。熊仲儒（2007）認為“是……的”中的“的”為語氣詞，“是”起強調(diào)作用，目的是確認對象。筆者對此持有不同的觀點，認為“S是V的O”句型中“的”并不是語氣詞，而是時態(tài)助詞。下面將用句子成分分析理論和語義指向理論來探討“S是V的O”句型，并用配價理論來分析“她是去年生的孩子”這個句子存在歧義的原因。

一、“S是V的O”句型成立的條件分析

“S是V的O”是現(xiàn)代漢語語法研究的經(jīng)典句型，在各種語料中這類的句子數(shù)目很多。如：

（1）他是去年生的孩子。

（2）他是昨天買的蘋果。

（3）他是昨天出的醫(yī)院。

（4）這是上午寫的漢字。

通過以上例句，我們很容易發(fā)現(xiàn)一個共同點。假設(shè)沒有“是”后“V”前的定語部分，看下面的句子是否成立？例如：

（5）*他是生的孩子。

（6）*他是買的蘋果。

（7）*他是出的醫(yī)院。

（8）這是寫的漢字。

很明顯，上面的句子只有例（8）是成立的。“S是V的O”句型成立的條件是什么呢？下面用語義指向分析法來分析“S是V的O”句型成立的條件。

（一）“S”為指示代詞

指示代詞既可以用來指人，也可以用來指物。只有“S”的語義能指向“O”，這個句型才能成立。如：

（9）這是生的孩子。

（10）這是買的蘋果。

（11）這是出的醫(yī)院。

（12）這是寫的漢字。

（二）“V”的語義必須指向“O”

（13）*這是上個星期接的點滴。

（14）*這是昨天出的藥房。

例（13）和例（14）中的“S”都是指示代詞，“O”的語義都指向“S”，這兩個句子為什么不成立呢？我們不妨來分析一下：例（13）的“V”是“接”，“O”是“點滴”，“O”顯然不是“V”的賓語，“V”的語義不能指向“O”。例（14）也是一樣，“藥房”不是“出”的賓語，“V”的語義也不能指向“O”。如果把例（13）的“V”變成“打”，例（14）的“V”變成“離開”，那么這兩句話就是成立的。所以，“S是V的O”句型成立的第二個條件是：“O”必須能作“V”的賓語。

上面的兩個例句可以改寫成：

（13）'這是上個星期打的點滴。

（14）'這是昨天離開的藥房。

通過以上分析可知，“S是V的O”句型成立的條件有兩個：“S”是指示代詞；“V”的語義必須指向“O”。

（三）不考慮“S”的詞性，“V”前必有其他成分存在

現(xiàn)在我們不妨再看一下上面提到的幾個例句：

（15）他是去年生的孩子。

（16）他是昨天買的蘋果。

（17）他是昨天出的醫(yī)院。

這3個例句都屬于“S是V的O”式，它們都成立，但句中的“S”并不是指示代詞，只是在“V”前多了一個狀語，這些狀語多為表示時間的過去時態(tài)。為什么多了一個定語以后，對主語“S”的要求就降低了呢？這是下面我們要研究的內(nèi)容。

二、“S是V的O”句型中V前成分存在的意義

“S是V的O”中，“V”前存在其他成分后，“S是V的O”的成立，不用再考慮主語“S”的詞性。可見，這個成分很重要，對這個句子存在著“質(zhì)”的改變。下面我們再重新分析一下這幾個句子。

（18）他是去年生的孩子。

（19）他是昨天買的蘋果。

（20）他是昨天出的醫(yī)院。

從上述例句的語義不難看出，“是”不再是謂語，而“V”才是真正的謂語。通過變換分析法，我們不妨對上面的句子作如下變換，即變成“S是VO的”：

（21）他是去年生孩子的。

（22）他是昨天買蘋果的。

（23）他是昨天出醫(yī)院的。

通過變換分析，再結(jié)合沈家煊（1995）對“有界”和“無界”地闡釋：所謂“有界”，就是有一定的邊界，有一定的范圍；所謂“無界”，就是沒有一定的邊界，沒有一定的范圍。上面例句中“生孩子”“買蘋果”“出醫(yī)院”都應(yīng)該是有一定范圍和界限的，即是有界的，這就需要在“V”前面加上一個狀語，使之有界，句子才能成立。

三、“S是V的O”與“S是VO的”句型轉(zhuǎn)換條件分析

通過上一章節(jié)的分析，判斷句“S是V的O”與“S是VO的”這兩個句型可以互相轉(zhuǎn)換。什么樣的“S是V的O”的句型可以轉(zhuǎn)換成“S是VO的”句型呢？

（24）這是昨天學習的桌子。

（25）*這是昨天學習桌子的。

（26）這是上個星期住的朋友。

（27）*這是上個星期住朋友的。

例（24）和例（26）顯然是成立的，因為符合“S是V的O”句型成立的條件，“S”是指示代詞，“V”的語義指向O，或者“V”前還有其他成分修飾。為什么轉(zhuǎn)換成“S是VO的”這個句型后，例（25）和例（27）就不成立了呢？是哪些因素制約著判斷句“S是V的O”與“S是VO的”這兩個句型相互轉(zhuǎn)換呢？

制約著判斷句“S是V的O”與“S是VO的”這兩個句型相互轉(zhuǎn)換的關(guān)鍵條件是：“O”是“V”的賓語（即：O和V可以搭配）。“S是V的O”與“S是VO的”句型轉(zhuǎn)換前后，“O”的位置發(fā)生變化，即賓語“O”提前，作動詞“V”的賓語，與動詞“V”構(gòu)成動詞詞組作定語。因此，在滿足“S”是指示代詞，或者不考慮“S”的詞性、“V”前必有其他成分修飾的條件后，還要求“O”是“V”的賓語。

例（25）不能轉(zhuǎn)換，是因為“學習”的賓語不能是“桌子”，我們不妨把賓語“桌子”改為“漢字”。

（28）這是昨天學習的漢字。

（29）這是昨天學習漢字的。

上面的兩個句子轉(zhuǎn)換后都成立。例（26）也是同理，我們把賓語“朋友”換成“學校”。如：

（30）這是上個星期住的學校。

（31）這是上個星期住學校的。

四、“S是V的O”句型的句子成分及“是”的語義指向分析

（一）“S是V的O”句型的句子成分分析

因為例（24）、（25）“V”前都有其它成分存在，所以可以不考慮主語“S”。上面的句子可以作如下變化：

（32）他是昨天學習的漢字。

（33）他是昨天學習漢字的。

《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中提到“的”可以表示已然，某些句子的結(jié)尾用“的”表示已經(jīng)發(fā)生。例（32）中的“的”表示的意義是已經(jīng)發(fā)生，放在動詞“學習”的后面，應(yīng)該作為動態(tài)助詞出現(xiàn)。所以例（32）的句子成分分析如下：主語-他，謂語-學習，賓語-漢字，狀語-昨天。

例（33）中的“的”有兩種分析方法。第一種：“的”是結(jié)構(gòu)助詞，它的后面省略了賓語“人”，所以，句子的成分分析如下：主語-他，謂語-是，賓語-人（已省略），定語-學習漢字，狀語-昨天。第二種：“的”是語氣助詞，與“是”一起作為“是……的”強調(diào)句，對“昨天學習漢語”進行強調(diào)，其中“是”也可以省略。該句子的成分分析如下：主語-他，謂語-學習，賓語-漢字，狀語-是昨天。

（二）“S是V的O”句型中“是”的語義指向分析

語義指向分為廣義和狹義兩種，本文要研究的語義指向是狹義的語義指向，即：兩個成分之間的“相關(guān)性”。該相關(guān)性是指句中的某個成分在語義上跟哪個詞語或哪個成分發(fā)生最直接的關(guān)系。①以例（32）為例，“是昨天”是作為狀語存在的，“是”與“昨天”發(fā)生最直接的關(guān)系，所以語義指向為“昨天”；“是”的語義指向不能指向賓語“漢字”，因為“他是漢字”這句話是不成立的。例（33）根據(jù)上面第一種句子成分的分析方法，謂語“是”的語義必然指向賓語“人”；根據(jù)第二種句子成分的分析方法，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是”的語義指向跟句子（32）的語義指向是一樣的，都是指向“昨天”。

五、“她是去年生的孩子”歧義原因分析

沈家煊（2008）在《中國語文》期刊中討論了“她是去年生的孩子”這個歧義句的性質(zhì)及生成方式，認為這種歧義句產(chǎn)生的原因是句子的雜糅，跟漢語的主觀性有很大的關(guān)系。本文用配價理論兩種方法來分析“他是去年生的孩子”歧義原因。

朱德熙（1978）年概括并建立了關(guān)于“動詞語＋的”的“的”字結(jié)構(gòu)指稱的“歧義指數(shù)

公式”即：P=n-m。“P”代表“動詞語＋的”的“的”字結(jié)構(gòu)的歧義指數(shù)，“n”代表動詞的配價數(shù)，“m”代表在動詞語里出現(xiàn)的動詞的配價成分的數(shù)目。如果，“P”大于“1”，那么這句話就是有歧義的。②根據(jù)這一公式，我們來分析“她是去年生的孩子”這句話中“的”字結(jié)構(gòu)“生的”歧義指數(shù)，動詞“生”的前后可以出現(xiàn)兩個配價成分，例如：她生孩子。“她”和“孩子”都是動詞“生”的配價成分，我們可以說“她生的是孩子”，或者“生孩子的是她”。而“她是去年生的孩子”這句話中，“生”的前后并沒有出現(xiàn)配價成分，所以這句話的歧義指數(shù)P=2-0=2，大于1，是有歧義的。

我們也可以用語義指向理論來分析“她是去年生的孩子”這個句子存在歧義的原因，這個句子的分析方法同例（28）是一樣的，即“的”表示的語義已經(jīng)發(fā)生，應(yīng)放在動詞“學習”的后面，應(yīng)該作為動態(tài)助詞出現(xiàn)。所以這句話的主語是“她”，謂語是“生”，賓語是“孩子”，狀語是“去年”。這里的主語“她”的語義指向為“生”，即這句話的意思是“她生孩子”。這個句子還可以有另外一種分析方法，即：主語“她”，謂語“是”，賓語“孩”子，定語“去年生”。這里的主語“她”的語義指向為“是”，即這句話的意思是“她是孩子”。

六、結(jié)語

本文分析了判斷句中“S是V的O”句型成立的條件，即：“S”為指示代詞，“V”的語義必須指向“O”；如果不考慮“S”的詞性，那么“V”前必有其他成分存在，這個成分一般為表示時間的過去時態(tài)。制約著判斷句“S是V的O”與“S是VO的”這兩個句型相互轉(zhuǎn)換的關(guān)鍵條件是：“O”是“V”的賓語（即：“O”和“V”可以搭配）。不同的句子成分分析法，“是”的性質(zhì)不同，“是”為副詞時，語義指向為“V”前狀語；“是”為動詞時，語義指向為“O”。本文還運用配價理論分析了“她是去年生的孩子”這句話存在歧義原因為：“生”為二價動詞，而句子中與它搭配的直接句法成分均沒出現(xiàn)，歧義指數(shù)P大于1，因而這句話存在歧義。

（本文為遼寧省教育科學“十二五”規(guī)劃課題項目“面向?qū)ν鉂h語教學的現(xiàn)代漢語判斷句研究”[JG13DB068]，遼寧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現(xiàn)代漢語判斷性事件的句法語義研究”。）

注釋：

①陸儉明《現(xiàn)代漢語語法研究教程》（第四版）北京大學出版社，第146頁。

②陸儉明，沈陽《漢語和漢語研究十五講》北京大學出版社，第116頁。

參考文獻：

[1]沈家煊.“移位”還是“移情”——析“她是去年生的孩子”[J].中國語文，2008，（5）.

[2]熊仲儒.“是……的”的構(gòu)件分析[J].中國語文，2007，（4）.

[3]沈家煊.“有界”和“無界”[J].中國語文，1995，（5）.

[4]屠愛萍.現(xiàn)代漢語判斷性事件的句法語義分析[J].語言文字應(yīng)用，2014，（2）.

[5]黃伯榮，廖序東.現(xiàn)代漢語（增訂五版）[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11-33.

[6]陸儉明.現(xiàn)代漢語語法研究教程（增訂四版）[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142-164.

[7]呂叔湘.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增訂本）[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05:496-502.

[8]陸儉明，沈陽.漢語和漢語研究十五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109-126.

（周媛媛遼寧沈陽沈陽師范大學國際教育學院1100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