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子盡頭的炊煙（四首）

轉 身

被陰霾籠罩的陰山

蜿蜒曲折

而坦途，正長滿陷阱

從白到黑的過程

因果無人問津

一半明，一半暗

像年輕時

弄丟了彩虹與長發

理想的車票

在詩歌的鐵軌奔跑

青銅時代，孤獨

已不在新鮮的車廂

清醒時，指針漫步

沒有面孔的鏡子

晝夜間

眺望，有沒有被淹沒

而你走向了水深處

擁有了嬰兒般的呼吸

鳥鳴，打開門

輪回，未停止

火焰如此美，充滿誘惑

缺血的臉拖著灰影子

掙扎，嘆息

是生命盡頭的轉身

沒有面孔的淖爾

緣落緣起

總會有群雁飛翔

風，因此一路向南

撕扯，尖叫

病癥，吹疼了漣漪

忘記了柔軟

沒有面孔的淖爾

心跳

是艾布蓋河的裂紋

聚散，困擾

然而，目光成長

在晝與夜寫入生死

熱情減速

燃燒停留在希拉穆仁

暮色如愛情

銘記在杯盞的底部

蝴蝶般旋轉

是敖包，是星辰

等待相遇的可能性

不用趕著羊群來看我

云端起，云端落

拉響馬頭琴

在夕陽下等待群馬歸來

我就會記住

你在篝火旁的喘息

和疼痛的夜

在黃昏誕生，也在黃昏消逝

生銹的，斑駁的

穿過河流，山川，街道

回憶殘留著

艾布蓋河雨的冷寂

這夏天不擅言辭

額頭清涼了

有些陌生，有些遙不可及

有些顫栗的閃電

在包克圖埋下

鮮艷的，衰老的影子

拒絕了疼痛

噤聲，在暗處

等待一縷光的忠誠

你知道

一陣風與另一陣風的戰爭

形成雨，形成海

在眼眶

會有裂紋和漣漪

會有巖石般的聲息

謝幕之后

你將不再演出

不再說出一個故事的年輪

關于風的秘密

馬，呼嘯而過時

留下了痕跡與震顫

唯一的辦法

就是靜靜地站立

好像站在句子盡頭的炊煙里

孤獨，無法抵達

路，崎嶇

在黃昏誕生

也在黃昏消逝

記憶之河

什么顫抖

追逐，斷流

一心一意，各執黑白

不停地輪回

是暗喻和虛無流淌

燃燒過一場火

隔著一只安靜的蟬

時間長滿霾

長滿蘆葦與苔蘚的余生

記憶不是河的全部

遠離喧囂

掩埋死者與轟鳴

崇拜靜物

離云朵近些

離親人的墓碑近些

在水體里旋轉

放棄暗礁

與倒影擁抱

源頭，凋零的時刻

眼神，成為凈瓶

作者簡介：馬端剛，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獲內蒙古自治區文學創作“索龍嘎”獎、內蒙古自治區“五個一”工程獎、草原文學獎、許淇文學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