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玲 張昱
(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上海200237)
高風險家庭:國際社會工作服務的新領域
羅玲 張昱
(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上海200237)
中國社會市場化轉型對個人的生活產生了巨大的沖擊,幫助個人預防和管理風險的單位制解除,家庭的重要性凸顯。本文對國際社會高風險家庭的由來和特征、發展模式、政策及實踐進行了梳理分析,期望借助國際社會對高風險家庭已有的措施、政策給予我們重建個人風險防控、建立和諧家庭以啟示。
風險家庭社會工作風險防控
工業化和現代化持續推進,家庭結構、家庭功能和家庭觀念不斷變化——家庭提供資源和承擔責任的能力下降了,個人對家庭情感依賴程度減小了,個人對家庭的責任感減弱了。大量家庭問題的出現,顯示家庭正面臨巨大的風險。家庭風險程度的高低不僅影響個人及家庭的生存與發展,而且事關社會的和諧穩定。目前國際社會對高風險家庭服務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高風險家庭服務方案和服務過程的解析、高風險家庭服務相關政策的分析以及在特殊領域開展高風險家庭服務的實踐探索以及對實踐服務的效果評估等方面。高風險家庭服務從最初只介入兒童虐待與照料忽視、家庭暴力,隨著服務的逐步深入,擴展到提供關注心理疾病、家庭社會心理壓力調適、癌癥病人家庭調適、親職培訓、兒童增能、衛生保健等多項家庭服務。越來越多的國家開始建立以家庭為基礎,通過促進家庭功能恢復和成長的措施解決個人問題和家庭問題的綜合性、預防性高風險家庭服務,以及與之相配套的高風險家庭服務制度。下文將對這些方面的具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進行梳理并總結其對于我國的借鑒意義。
(一)高風險家庭的概念由來
社會的現代化一方面給人們生活帶來便捷,另一方面將人們從家庭中抽離,并拋向市場。這使得家庭關系疏離、家庭情感淡漠和家庭多元壓力突增。人們逐漸意識到家庭的穩定和功能的完整對家庭成員、對國家和對社會的重要意義。與此同時,心理學、社會學和社會工作等學科的不斷發展也為介入高風險家庭、控制其風險值和恢復其家庭功能提供了可能。
美國的高風險家庭服務起源于19世紀末家庭訪視,形成于20世紀七十年代。雖然美國的高風險家庭服務以高風險家庭維系計劃為主線不斷發展,但對高風險家庭概念的定義并不明確統一。有的機構和研究人員直接以高風險指標來定義高風險家庭,例如,美國著名的高風險家庭服務機構Umatilla Morrow Head Start認為符合下列參考指標的就是高風險家庭:(1)經濟壓力問題(失業、負債、無低保、無家可歸);(2)物質虐待、兒童虐待、照料忽視或家庭暴力問題;(3)家長教育計劃失敗;(4)近期離異或由于死亡、失和家庭成員缺失;(5)兒童發展問題(如:低能或健康史、觀察、指導冊上指出的問題);(6)極其嚴重的健康、精神或神經問題;(7)典型的行為轉變;(8)目前具有家庭服務計劃的家庭社區服務機構;(9)規定的兒童行為障礙;(10)其他影響家庭正常處理壓力的因素;(11)家庭素養問題。①Umatilla Morrow Head Start.Definition of Family atRisk or of High Risk.2014.http://www.umchs.org/umchsresources/administration/ workplan/Education/E05_Comprehensive_Parent_Staff_Conference/ Definition_of_High_Risk_Families.pdf.研究者瑪利亞(Maria Scannapieco)發現高風險家庭的實證操作定義是經由服務家庭為主的項目和深入研究不斷發展起來的,對高風險狀態通常缺乏進一步的界定和操作定義本身就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高風險家庭特征和篩選標準因項目而異,家庭服務項目通常定義高風險家庭是以兒童是否處遇危險為基準的。在他的研究中,通過為風險賦值來定義和選擇高風險家庭:家庭中有2個或2個以上的孩子、居住在城市、家庭福利狀況差且沒有家庭服務項目、身體虐待、性虐待、兒童照顧忽視、家庭虐待、藥物依賴、精神疾病和無預防性社會服務者。②Maria Scannapieco.Home-Based Services Program:Effectiveness With At Risk Families.Children and Youth Services Review,1994.Vol.16,Nos.5/6,PP.363-377.
但是也有學者根據研究對象的風險影響因素來定義。Hogue(霍格)認為高風險家庭是生活上處于高壓力與低社會支持的狀態中,其風險因子包括經濟困境、社會疏離、父母患精神疾病與藥物濫用、缺乏家庭生活管理以及兒童的嚴重行為問題等。③上海市民政局:《關于試點開展“高風險家庭綜合服務”可行性研究報告(內部資料)》,2014年。雷爾等(Rehr et al)認為高風險家庭是指家庭沒有幫助無法克服壓力;病人及其家庭害怕幫助但幫助對他們來說又是一種挽救;病人及其家庭正在經歷生命危險期,但是理解、知識和信息將幫助他們渡過難關;病人及其家庭的個人和有形的資源都為外界的需求性介入做好積極準備的家庭。④Rehr,H.,Berkman,B.,&Rosenberg,G..Screening for high social risk:Principles and problems.Social Work,1980,25,PP.403-406.
還有的學者嘗試著從高風險家庭的優勢或資源進行定義。Kaplan和Girard從優勢視角出發,將高風險家庭定義為“多重需求的家庭”或處在高度風險的家庭,這類家庭在許多方面面臨了超出家庭生命范圍而無法應付和管理的問題。⑤上海市民政局:《關于試點開展“高風險家庭綜合服務”可行性研究報告(內部資料)》,2014年。
與美國的高風險家庭概念多樣化相反,臺灣的高風險家庭定義相對固定。臺灣高風險家庭服務始于2004年,依據臺灣“內政部”于2004年底頒布的《高風險家庭關懷處遇實施計劃》開展家庭經濟援助、親職教育輔導、婚姻咨詢、情感支持以及危機干預技巧等多種專業性、適時性的家庭風險預防服務。在該計劃中,高風險家庭被定義為:家庭因為主要照顧者遭遇變故或家庭功能不全而有可能會導致家庭內的兒少未獲適當照顧者,且家庭因各種社會因素、家庭因素、主要照顧者因素、或兒少因素等風險的影響,使家庭功能無法繼續或維持正常運作,導致可能對兒童人身安全、就養和就學權益,以及正常身心社會發展,產生危害或威脅之虞,亦可能危害或威脅其他家庭成員的正常身心社會發展。⑥謝美娥:《從結案指標看臺北市高風險家庭的改變》,《臺灣“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輔助專題研究計劃成果報告、期中進度報告》,2012年。臺灣地區各部門開展高風險家庭服務基本上都采用“內政部”對高風險家庭的定義。
在中國大陸地區,學者林亞發、譚家倫等雖然開拓性地對國內高風險家庭進行研究,但所采用的定義和研究指標是借用臺灣《高風險家庭關懷處遇實施計劃》的定義與指標。①②林亞發、黃如薏、柯月桂:《應用高風險家庭評估模式于糖尿病截肢之個案報告》,《海峽兩岸四地全科/家庭醫學學術大會論文集》2010年版,第213-216頁。真正提出大陸本土高風險家庭定義的是上海市民政局。2013年上海市民政局為了整合家庭資源,為處于高風險狀態的家庭提供更積極有效的服務,開展了高風險家庭綜合服務可行性研究并形成了《高風險家庭綜合服務可行性研究報告》。該報告將高風險家庭定義為面臨多重的身體、心理及社會問題的家庭,而不是單純的經濟貧困家庭,即無法僅僅通過經濟補助即可幫助家庭正常運作,或使家庭成員(特別是兒童)獲得適當的生活照顧和身心社會的發展。高風險家庭需滿足以下兩個要件:一是家庭遇到多重生活問題,家庭結構不完整,家庭中主要家庭負擔者或者主要照顧者面臨風險事件;二是家庭功能無法發揮作用,不會使用或不知如何獲取資源及社會支持系統。③上海市民政局:《關于試點開展“高風險家庭綜合服務”可行性研究報告(內部資料)》,2014年。
綜上所述,筆者認為高風險家庭是指家庭因家庭經濟、家庭健康、家庭關系、家庭照顧等出現暫時性困境且這些困境呈現不斷加強的趨勢,致使家庭功能無法正常發揮、家庭及其成員的發展受阻,但家庭及其成員仍具有改變狀態意愿或資源并迫切需要外界危機介入的家庭。
(二)高風險家庭的基本特征
1.家庭功能運轉不良
家庭是個體成長和社會化的主要場所,經濟生產、生活消費、情感關懷、生養照顧等功能正常運轉的家庭是個體健康成長和獲得發展并順利適應社會的重要保障。學者們研究發現高風險家庭大多是家庭經濟生產功能、照顧功能、情感關懷功能的運轉出現障礙。
首先是家庭經濟生產困境。臺灣學者施教裕和宋麗玉對420個高風險家庭案例進行分析,發現64.5%的高風險家庭經濟情況處于清貧和低收入者。④施教裕、宋麗玉:《高風險家庭關懷輔導處遇實施計劃執行狀況初探》,《社區發展季刊》2006年第6期,第103-117頁。帕拉西奧(Palacio-Quintin)也發現出現照料疏忽的家庭通常處于貧窮、父母低收入、失業或進入社會救助體系,而且父母教育程度低于同樣社會經濟地位、但沒有疏忽的父母。⑤Palacio-Quintin E..when pareting is in danger:How do we protect children without separating them from their families.In W.Hellinckx,M.Colton&M.Willams(Eds.),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 in family support.Hants,EnglandArena.1997,PP. 153-163.
其次是家庭照顧困難。瑪利亞(Maria Scannapieco)通過對家庭中心居家服務的80個高風險家庭(45個實驗家庭,35個對照家庭)進行實證研究發現,這些家庭的照顧功能因為孩子多、照顧者自身有毒品或酒精成癮或自身殘疾等原因發揮失常,導致42%的家庭存在兒童體罰現象,各種形式的兒童虐待超過研究家庭的半數。此外,13%的高風險家庭存在有除兒童虐待外的其他家庭成員虐待現象。⑥Maria Scannapieco.Home-Based Services Program:Effectiveness With At Risk Families.Children and Youth Services Review,1994.Vol.16,Nos.5/6,PP.363-377.
再次是家庭難以起到情感疏導、壓力緩解的作用。帕拉西奧(Palacio-Quintin)發現高風險家庭的父母常處于高度親職壓力、低自尊和憂傷的情形。⑦Palacio-Quintin E..when pareting is in danger:How do we protect children without separating them from their families.In W.Hellinckx,M.Colton&M.Willams(Eds.),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 in family support.Hants,EnglandArena.1997,PP. 153-163.博格曼等(Bergman et al)對衛生健康領域社會工作服務對象的個體、家庭進行高風險篩查以及對家庭介入的高風險指標也證實了這點。他們發現:高風險家庭的家庭調適不良,家庭悲傷程度和正在遭受的壓力,家庭對其成員的死亡擔心將對患病成員造成二次傷害;患有生命危險疾病的兒童會使整個家庭陷入高風險。有生理缺陷嬰兒的誕生將毀滅整個家庭的希望。有殘疾兒童的家庭將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該兒童身上,其他家庭成員的情感需求、發展需求就會被忽略,從而導致家庭及其成員的交往障礙和與外界網絡的隔絕,嚴重的適應問題、競爭問題接踵而至。①Bergman et al.High-Risk Indicators for Family Involvement in Social Work in Health Care:A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Social Work,1993,Vol.38,No.3,3.
2.家庭關系處理不當
家庭是個人與社會的聯結,讓個人能適應社會,又代替社會管制和服務個人。因此,他不但要處理自身與社會的關系,還要處理家庭內部個體之間的關系。關系處理得當,個人與社會即能和諧相處、相互促進;反之,就有可能產生反社會行為甚至家庭破裂、社會犯罪等社會問題。
帕拉西奧(Palacio-Quintin)對高風險家庭進行研究時發現,這類家庭的社會支持網絡有限,且不知道該如何使用社區資源;家庭中的照顧者即父母鮮少使用周邊自然協助網絡,社會參與度低;母親少與孩子互動,而且對親子關系難以感受到愉悅;受疏忽的幼童對其母親的依附混亂。②Palacio-Quintin E.when pareting is in danger:How do we protect children without separating them from their families.In W. Hellinckx,M.Colton&M.Willams(Eds.),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 in family support.Hants,EnglandArena.1997,PP. 153-163.
3.家庭優勢仍然存在
高風險家庭的困境讓社會常習慣關注他們的問題特征而忽視其內在正能量,但家庭自身的優勢是其化解風險的關鍵。Kaplan和Girard在研究高風險家庭時,就發現高風險家庭的如下優勢特征:(1)堅韌性,即高風險家庭每天面對各種困境仍然自強不息;(2)完整性,即多數父母想要全家在一起;(3)矛盾性,即這些家庭會尋求改善問題的渠道但又害怕改變;(4)專家型,即這些家庭對家庭本身的需要最清楚,了解要如何才能滿足需要;(5)潛在性,即高風險家庭本身仍然可能具有各種資源但需要細心覺察和發現。③上海市民政局:《關于試點開展“高風險家庭綜合服務”可行性研究報告(內部資料)》,2014年。子依附的優先性,即兒童應在原生家庭成長,家庭是一個整體,協助家庭全面鏈接社區資源,為高風險家庭注入希望、增能和其結成伙伴關系,幫助高風險家庭健康成長。“家庭維系服務”的對象主要是家里有受虐兒童、在外游散兒童、發展遲緩兒童、問題行為青少年,以及有嚴重問題、兒童安置史、兒童暫養的家庭。服務對象的來源基本上是通過相關機構轉介、外展服務、主動地毯式搜索和原有服務對象的口耳相傳。④謝幸蓓:《高風險家庭處遇模式之初探》,國立暨南國際大學人文學院社會政策與社會工作系碩士論文,2008年,第13頁。家庭維系服務的特點是提供以家庭為中心的服務、在家庭中開展服務、提供積極性服務、對多重問題進行整合性服務、有時間限制的服務(2個月內)以及以社區為導向的服務。⑤上海市民政局:《關于試點開展“高風險家庭綜合服務”可行性研究報告(內部資料)》,2014年。
(二)臺灣模式
臺灣的高風險家庭服務模式——高風險家庭關懷輔導處遇實施計劃,源于臺灣社會單親、繼親家庭比例上升,家庭經濟風險的增加,家庭中虐待兒童、婚姻失調、酗酒成癮等事件不斷發生。為避免高風險家庭發生疏忽或虐待兒童事件的發生,臺灣“內政部”兒童署于2005年開始委托民間機構進行高風險家庭的關懷輔導計劃,并于同年投入5500萬元臺幣、擴充80-100名社會工作者于高風險家庭介入服務,服務時限為6個月。高風險家庭關懷輔導處遇實施計劃的目標是及早介入兒童少年虐待高風險家庭,提供預防性處遇服務,期望能為家庭增能、強化家庭功能,預防兒童少年虐待事件發生。其特點是偏重家庭成員
(一)美國模式
美國的高風險家庭服務模式——家庭維系服務(Family Preservation Service,簡稱FPS),最早可追溯到十九世紀末C.O.S.友善訪問員走進貧窮家庭提供道德教導與角色模范并提供物資救助。隨后發動的睦鄰之家運動在家庭維系服務(Family Preservation Service,簡稱FPS)的發展歷程中產生了重要影響。家庭維系服務(Family Preservation Service,簡稱FPS)的理念是“以家庭為中心,將服務輸送到家庭”。它強調維護家庭的完整性、親的情緒支持,和提升家長的親職功能與親子互動關系。服務對象是以尚未曾進入兒童少年保護服務或家暴處遇體系的家庭為主。服務對象的來源主要有就業服務個管員、教育人員、醫療人員、警察向村干事報告轉介和政府部門受理初評后轉介于承辦高風險家庭處遇計劃的機構。主要服務內容包括家庭訪視、經濟協助、幼兒托育、親職教育訓練、臨床處遇服務、兒童少年課業輔導和其他專業服務。①謝幸蓓:《高風險家庭處遇模式之初探》,國立暨南國際大學人文學院社會政策與社會工作系碩士論文,2008年,第23-29頁。目前,中國大陸進行的學術研究主要是基于此模式開展的。
(三)香港模式
香港的高風險家庭服務模式——綜合家庭服務中心,在2002年開始試點工作,2004年香港社會福利署開始分階段設置綜合家庭服務中心,截止2010年全香港共設有61家綜合家庭服務中心。香港的綜合家庭服務中心旨在為個人和家庭提供“全面、整合和一站式服務”,按“兒童為重、家庭為本、社區為基礎”的服務方向,以“方便使用、及早識別、整合服務、伙伴關系”為服務原則,并通過綜合家庭服務中心的三個主要組成部門即家庭資源組、家庭支援組和家庭輔導組,提供一系列有預防、發展、教育、支援、增能和補救作用的服務。②上海市民政局:《關于試點開展“高風險家庭綜合服務”可行性研究報告(內部資料)》,2014年。
(一)國際政策分析
美國和臺灣地區對高風險家庭的服務進行了詳細的規定,不少研究者對兩者的政策進行了研究分析,期望對現行的高風險家庭服務政策進行修訂和完善,以提高服務水平和效果。
美國學者瑪利亞(Maria Scannapieco)③Maria Scannapieco.Home-Based Services Program:Effectiveness With At Risk Families.Children and Youth Services Review,1994.Vol.16,Nos.5/6,PP.363-377.研究分析了1980年以來對兒童福利產生重大影響的美國家庭維系服務。通過對家庭維系服務的實證研究和描述以及對已有二手數據的分析,探究了臨床服務的特點并從大量的風險性的家庭外服務發展中確定高風險家庭子樣本。其研究對象的高風險家庭特征涉及到方方面面,如:人口學意義上和歷史學意義上的身體虐待、優先的社會服務等等。這些特征通常表現在心理、社會、環境而不僅僅是家庭中的個人性格特征。這些特征是風險的測試措施和未來項目在這類研究成功的基礎。研究結果表明家庭維系服務對高、低風險家庭的風險預防都有效。瓦內薩(Vanessa G.Hodges)和貝蒂(Betty J.Blythe)通過對美國基于家庭(home-based)的在家庭中開展服務的研究發現,通過對改進后的評估系統和介入時機的介紹以及有效的在家庭服務實踐干預技巧和個人管理技巧的介紹可以改進高風險家庭服務的傳遞。在他們看來,在家庭中開展的評估和治療服務能達到實踐者的意愿。此外,在家庭中服務的另一個很重要的效果是能幫助到被孤立隔離的家庭和那些不愿找機構的有多重問題的家庭。④Vanessa G.Hodges,Betty J.Blythe.Improving Service Delivery to High-Risk Families:Home-based Practice.Families in Society:The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Human Services,1992,Vol.73,No. 5,PP.259-265.
臺灣學者通過對服務項目的跟進、評估和政策梳理等方式對臺灣地區實施的高風險家庭服務政策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分析,并提出了從提高社會工作專業性、跨部門合作等多項具有針對性的建議。
2006年12月25日,臺灣“內政部”兒童局出示的《高風險家庭服務策略與處遇模式之研究》成果報告表明,對高風險家庭實施關懷處遇家庭服務后,這些家庭的經濟、家庭沖突和關系以及整個生活環境獲得改善;家庭成員則有情緒和精神狀況穩定、親職功能提升以及兒童和少年就學狀況穩定等效果。對于這些成效,社會工作者對高風險處遇方案提出了以下建議:(1)訂立具體高風險定義與開、結案指標;(2)加強跨專業合作;(3)擴充社工人力,提升專業知能;(4)完善機構督導制度;(5)落實篩選機制等相關議題;(6)建立使用統一的表格;(7)提升各相關單位的高風險知能。①臺灣“內政部”兒童局:《高風險家庭服務策略與處遇模式之研究成果報告》,2006年,第424-429頁。
謝美娥主持的“臺北高風險家庭的改變研究”闡述了臺北市高風險家庭經過社會工作者處遇服務后的改變情況。研究發現高風險家庭大多為具有多重需求的家庭,社會工作者介入后可以發現家庭中成員、家庭以及家庭環境、社區和社會的改變。研究還針對臺北市高風險家庭服務方案的現狀提出了實務政策上的建議:高風險社會工作者應為多重需求家庭裝備處遇知能,并融會貫通各種理論;高風險社會工作者尚需擔任更宏觀的角色;家庭中兒童與青少年是方案中改變的目標,服務處遇需要更活潑化;對于問題世襲的高風險家庭,建議延長服務期限;建議整合各專業之間的連結與合作,形成無縫銜接。②謝美娥:《從結案指標看臺北市高風險家庭的改變》,《臺灣“行政院”國家科學委員會輔助專題研究計劃成果報告、期中進度報告》,2012年。
馮燕回顧了臺灣推動高風險家庭服務方案成為臺灣政策的過程,分析了在當時臺灣特定時空背景與社會氛圍下,策略性運用兩種不同助力即證據為本的研究結果和善用即時社會事件來促使政策順利成形。通過對政策形成的梳理,馮燕提出了完善高風險家庭關懷輔導處遇實施計劃的建議:(1)加強和充實貧瘠地區資源;(2)網絡單位的宣導與法令要到位,使其合作更加密切;(3)積極扶植督導人才;(4)每名社工的個案負荷量下降為20-25例;(5)力促學校社工法制化;(6)增進各承辦團體間交流學習的機會,深化服務質量和成效。③馮燕:《不安家庭與惶恐孩子的減量工程——高風險家庭服務方案的回顧與展望》,開創與前瞻—實務觀點的高風險家庭服務研討會,2010年,http://www.children.org.tw/archive/ report_detail/182/478。
張菁芬通過風險界定,對臺灣公共部門、非營利組織和學校開展的高風險家庭服務的發展分析,風險概念在家庭服務中的運用分析和風險概念在家庭服務的時間困境等四個方面來解析臺灣高風險家庭服務方案。通過以上四個方面的分析對臺灣高風險家庭服務提出建議:對引致風險的變項應加以厘清,以助于風險的管理;對風險予以分類、訂出急迫性并以急迫性予以協助;確立風險管理的策略。④張菁芬:《解析高風險家庭的服務策略》,《社區發展季刊》2006年第6期,第77-85頁。
此外,臺灣學者郭登聰以高風險家庭關懷輔導處遇實施計劃為藍本,分析了該政策存在的諸多問題:首先,臺灣“內政部”兒童局目前實施的計劃應該被視為一種有限和救急的舉止,其關照點和服務面都局限在其業務能力和空間范圍上,國家應制定相應的政策予以支持;其次,目前實施的高風險家庭關懷處遇計劃沒有讓社會工作者建立一套解決模式,缺乏對計劃能否發揮作用的評估;高風險家庭是緊急情況還是中長期狀態缺乏厘清;計劃沒有提出社會工作者的考核機制和提升整合機制;高風險家庭介入的階段和資源的應用度沒有區分;最后,由于高風險家庭的形成是與政治、經濟、社會的變遷以及全球化發展相互關聯的,應對高風險家庭應從家庭的不同層次,基于家庭來介入,但計劃沒有回歸到整體家庭政策上等問題。⑤郭登聰:《從高風險家庭關懷輔導處遇實施計劃探討我國家庭政策的問題與對策》,《社區發展季刊》2006年第6期,第86-102頁。
(二)實踐研究
目前高風險家庭服務的開展分為政府主導與社會組織主導兩個層面。政府主導層面主要是指由政府頒布高風險家庭政策并按照政策實施;社會組織主導主要是以項目化的形式進行計劃與實施的。研究對象聚焦在高風險家庭的兒童、青少年和老人以及疾病患者。
當高風險家庭出現時,人們往往關注這些家庭兒童、青少年出現的問題及原因。例如,安妮(Anne Lazenbatt)和茱莉亞(Julie Taylor)通過分析高風險家庭的兒童虐待現象,發現雖然近年來人們一直在關注這個問題,但是兒童虐待事件仍然長時間的大范圍的發生。每天都有兒童被打、被燙甚至致死,這與現代的英國社會格格不入。其次,大多數兒童虐待發生在那些已經有一個或多個風險存在的家庭。處理高風險家庭事務是一項艱難的工作。但是,兒童虐待往往發生在高風險家庭,而家庭是兒童的重要發展場所。此外,當身體虐待慢慢淡出視野時,長期被忽略的照顧忽視和其他類型的虐待重新引起了人們的注意。①Anne Lazenbatt,Julie Taylor..Special Issue:Physical Abuse in High Risk Families.Child Care in Practice,2013,Vol.19,No. 3,PP.217-220.譚家倫、唐惠珠和宋金平等學者則關注青少年時期的休閑經驗與阻礙對于個體的休閑態度與行為之間的關系。他們以臺灣花蓮縣秀林過重慈輝班的110名學生為對象,通過休閑阻礙量表的測量,發現高風險家庭的青少年休閑阻礙十分顯著。這些阻礙中,主要的阻礙是人際間阻礙和結構性阻礙。家庭壓力與環境成為影響青少年休閑的關鍵因素。因此,研究者提議政府應該提供更多元的家庭輔助,建構良好且安全的休閑環境,以幫助高風險青少年建立正確的休閑觀念。②譚家倫、唐惠珠、宋金平:《高風險家庭之青少年休閑阻礙研究——以臺灣花蓮縣秀林國中慈輝班學生為例》,《人文地理》2010年第6期,第110-113頁。
以往研究表明:由于風險因素過多且家庭缺乏保護,高風險家庭的兒童和青少年往往存在精神健康問題。但哪些因素會引起高風險家庭的兒童和青少年產生精神健康問題?芭芭拉(Bárbara Lorence Lara)、馬(Ma.Victoria Hidalgo García)和馬婭(Maja Dekovic)對134名來自高風險家庭的西班牙青少年的影響心理調適的兩個最主要因素即社會心理壓力和父母社會化對精神健康產生的作用進行了研究。結果發現青少年的外化行為問題與內化行為問題高度相關,即青少年的社會心理壓力和行為問題關聯十分密切。社會心理壓力是青少年精神健康問題的重要指標。有關響應力、接納度和溫暖度的育兒維度與較低的內化行為問題相關。此外,他們的研究結果表明外化的行為問題往往預示著高風險家庭青少年成長的高壓、嚴酷的家庭教養方式。高風險家庭的青少年暴露在高風險環境中,而這種暴露增加了不適應的風險。③Bárbara Lorence Lara,Ma.Victoria Hidalgo García,Maja Dekovic.Adolescent adjustment in at-risk families:The role of psychosocial stress and parental socialization.Salud Mental,2013,36:PP.49-57.
除了對問題原因的研究與分析外,更多的學者著重于高風險家庭問題的解決。托馬斯(Thomas J.Dishion)、丹尼爾(Daniel Shaw)等發現兒童和青少年是人生的發展過渡期,同時也是減少兒童和青少年成長風險的絕佳時期。因此,他們選擇了731戶有兒童問題行為,且兒童年齡在2-4歲之間的高風險貧困家庭進行干預實驗。實驗表明,通過增加父母在兒童早期對兒童積極行為的支持能有效預防問題行為,其中2歲兒童干預效果最為明顯。④Thomas J.Dishion,Daniel Shaw,Arin Connell,Frances Gardner,Chelsea Weaver,Melvin Wilson.The Family Check-up With High-Risk Indigent Families:Preventing Problem Behavior by Increasing Parents’Positive Behavior Support in Early Childhood. Child Development,2008,Volume79,Number5,PP.1395-1414.米凱拉(Michaela L.Z.Farber)和拉維塔(Ravita Maharaj)關注了高風險家庭的殘疾兒童增能的問題。他們嘗試通過評估來探尋某種合適的小組形式的家長教育課程,以應用于高風險非裔美國家長解決孩子發展遲緩的問題。研究表明對現有教育課程的調整能滿足目標家庭的需求,但是積極的效果受制于設計的局限性。⑤Michaela L.Z.Farber,Ravita Maharaj.Empowering High-Risk Families of Children With Disabilities.Research on Social Work Practice,2005,15:PP.501-514.
除了從兒童自身進行改變外,學者們也從家庭關系入手進行研究實踐。凱文(Kevin J.Swick)認為高質量的親子關系是孩子健康發展和學習的基礎。在對無家可歸者的親子關系和其他高風險家長和家庭增能的研究中,他探索分析了影響親子關系發展的“障礙物”并為消除障礙提供策略。⑥Kevin J.Swick.Empowering the Parent-Child Relationship in Homeless and Other High-risk Parents and Families.Early Childhood Educ J,2008,36:PP.149-153.阿尼爾(Anil ChackoBrian)等學者也從親子關系上探索解決高風險家庭的問題。他們通過將小組形式的提升積極養育策略項目(the Strategies to Enhance Positive Parenting program,簡稱STEPP)與傳統的課程式的父母行為訓練項目(Behavioral parent training BPT)對比研究,并分析STEPP項目的參與治療相關實證因素和有針對性地分析這些因素是否增強STEPP項目的參與性。研究表明參加STEPP項目的存在兒童多動癥的高風險家庭的家長中途退出率低而且完成家庭任務的情況要勝過傳統課程式的治療。最重要的是參加STEPP項目家長都表明在項目目標方面取得重大進步。①Anil Chacko,Brian T.Wymbs,Alyssa Chimiklis,Frances A. Wymbs,William E.Pelham.Evaluating a Comprehensive Strategy to Improve Engagement to Group-based Behavioral Parent Training for High-risk Families of Children with ADHD.J Abnorm Child Psychol,2012,40:PP.1351-1362.
家庭文化是個體社會化的重要途徑之一。凱羅(Karol L.Kumpfer)、謝京(Jing Xie)和羅伯特(Robert O’Driscol)對愛爾蘭高風險家庭中的12-16歲青少年文化適應強化家庭項目成效進行了研究。該研究通過招募選取了250名高風險青少年及其家庭,要求這些家庭完成強化家庭項目和項目的家長問卷。研究發現測量的21項結果都產生了積極的重要作用。愛爾蘭青年嫉妒、犯罪和抑郁減輕了,社會技能提高了。研究者們認為對12-16歲青少年展開的強化家庭項目有效地減少了愛爾蘭青少年的行為健康問題,改善了家庭關系和減少了虐待。此外,愛爾蘭跨部門的合作模式對于解決在鄉村社區招募和安置問題是可行的。但是在鄉村社區找到五名專業人士來完成強化家庭項目是很困難的。②Karol L.Kumpfer,Jing Xie,Robert O’Driscol.Effectiveness of a Culturally Adapted Strengthening Families Program 12-16 Years for High-Risk Irish Families.Child Youth Care Forum.2012,41:PP.173-195.
除了對高風險家庭中兒童和青少年的關注外,也有一部分學者發現高風險家庭的老人與疾病患者也是亟待幫助與研究的。洛布(E Lobb)等學者采用乳腺癌專家會診錄音帶干預法,對109位未干預影響的和84位干預影響的高風險家庭的乳腺癌患者進行對比研究。結果發現,進行過干預影響的患者有準確的風險意識而且抑郁和焦慮明顯低于未干預影響的患者,但是乳腺癌專家會診錄音帶干預法無法提高她們處理所關心的癌癥風險信息的能力。③E Lobb,P Butow,B Meiser,A Barratt,J Kirk,MGattas,E Haan,K Tucker.The use of audiotapes n consultations with women from high risk breast cancer families:a randomized trial.J Med Genet,2002,39:PP.697-703.林亞發、黃如薏和柯月桂等學者針對一例年過七旬的患糖尿病末期截肢病的老人居家護理的案例,首先通過一般家庭評估方法來定位個案的家庭發展階段、任務、環境、結構,然后以臺灣“內政部”高風險家庭評估模式來尋求個案所遭遇困境的策略及建議。通過對案例的研究分析了解高風險家庭對病情遭遇的實務問題與解決策略。此外,研究者認為本例高風險家庭個案的處境是現今老人社會所面臨的問題,期待政府有關單位能早日因應。④林亞發、黃如薏、柯月桂:《應用高風險家庭評估模式于糖尿病截肢之個案報告》,《海峽兩岸四地全科/家庭醫學學術大會論文集》2010年,第213-216頁。
縱觀國際社會對高風險家庭的研究以及國際高風險家庭服務計劃,可以發現目前的研究主要集中在高風險家庭服務的實務研究領域,對高風險家庭服務的理論研究尚顯不足,尤其是高風險家庭定義的厘清問題是迫切需要解決的議題。就高風險家庭的研究對象而言,國內外主要關注兒童、青少年、婦女以及老人等特殊群體即傳統意義上的老弱病殘。研究的領域也是依照上述群體為目標展開,主要在醫療、教育、社會工作領域。缺乏系統的對高風險家庭服務的政策研究、效果研究、服務方式比較研究和服務對象特征的分類研究。盡管存在不足,但這些研究無論在理論研究層面還是在實踐操作層面都為我國開展高風險家庭服務提供了諸多有益的啟示。
(一)加強高風險家庭服務的理論研究
縱觀國際社會的高風險家庭服務研究,國際學者從高風險家庭服務的計劃、效果和具體高風險家庭服務項目的開展來探索高風險家庭服務,缺乏對高風險家庭服務的理論研究,而中國更是空白。我們應借鑒國外經驗,加強中國本土的高風險家庭理論研究。首先,從高風險家庭入手,對高風險家庭進行元理論分析研究。對高風險家庭的定義、高風險家庭的風險源、高風險家庭的特征,高風險家庭的需求進行研究分析。其次,將各類高風險家庭進行比較、分析,對高風險家庭的家庭結構、功能、運作機制進行研究。第三,進行高風險家庭的實證研究,研究建構辨識高風險家庭的家庭風險指標體系,提供有針對性的家庭綜合服務依據。
(二)以降低家庭風險、促進家庭成長為目標,建立高風險家庭服務體系
嚴峻的家庭問題,迫切需要建立高風險家庭服務體系。首先,加強公民和政府的風險意識和家庭整體意識,認識到建立高風險家庭服務體系的重要性和緊迫性。其次,對所在區域進行家庭情況調查,針對家庭需求和家庭風險類型建立地區特色的綜合性高風險家庭服務體系,強化家庭與社區的鏈接,建立多部門聯動平臺,消除重復性投資和非需要性投資。第三,制定高風險家庭服務政策,規范高風險家庭服務。制定高風險家庭服務的招標、投標規范,從源頭上把控服務質量;制定高風險家庭服務指導手冊和評估方案,對服務進行嚴格監控和督導,對服務成效進行評估;建立高風險家庭服務的責任追查機制和獎懲機制,提高服務者的責任心和積極性。
(三)著力發展社會力量,加強政社合作
家庭是社會的細胞,受多種社會因素的影響,要加強多領域、多學科的政社合作。首先,加強政府與公眾的合作。下基層、接地氣,了解家庭的需求,增加政府高風險家庭服務決策的可行性和實效性。其次,加強政府與高校研究機構的合作。用科學的知識武裝頭腦是進行高風險家庭服務的有效條件之一,高校研究人員的參與為高風險家庭服務項目的實施提供咨詢和督導,降低了高風險家庭項目實施的風險,在一定程度上保障項目的合理性。第三,提高宣傳引導和制度創新力度,加強與社會組織的合作。家庭的需求多種多樣,高風險家庭服務需要多種力量的參與,與社會組織合作,創新管理機制,構建多元競爭、互補的高風險家庭服務中心,搭建網格狀的風險預警系統和立體狀服務體系是高風險家庭服務發展的基礎。
(責任編輯:徐澍)
High-Risk fam ily:A New Field of the International Social Work Service
LUO Ling,ZHANG Yu
(School of Social and Public Administration,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0237,China)
China’s socialmarketization has a huge impact on personal life.Meanwhile,organization systems,which help people prevent and relieve personal risk,have been abolished.The importance of family is highlighted again.This paper analyses the origin,characteristics,development pattern,policy and practice of the international high-risk family.This paper also hopes to enlighten people to rebuild personal risk prevention and control system and establish a harmonious family by consulting the existing international highrisk family’smeasures and policies.
high-risk family;socialwork;risk prevention and control
羅玲(1985-),女,湖南邵陽人,華東理工大學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社會工作博士研究生;張昱(1961-),男,湖南常德人,華東理工大學法學院院長,社會與公共管理學院社會工作系教授,博士生導師。
C916
A
1008-7672(2015)03-004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