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海
(黑龍江大學俄羅斯語言文學與文化研究中心,哈爾濱 150080)
論文化概念的價值性*
彭玉海
(黑龍江大學俄羅斯語言文學與文化研究中心,哈爾濱 150080)
文化概念是文化主體經驗感悟和現實印象的知性轉化與意識結晶,滲透著人的生命態度、觀念取向、利害趨避等豐富的價值內容。因此,價值分析、價值判斷、價值解構在文化審視的高度上影響并制約文化概念的分析和研究。基于這一認識,本文將從以下兩個方面討論文化概念價值問題:文化概念的價值認識及價值性內涵和文化概念價值性的特征。探討這些問題將深化對文化概念在民族文化體系中的作用、地位的認識,有益于在價值根源的思想屬性層次上深入領悟和解讀文化概念,能為文化概念的精神實質、文化語義研究提供新的啟示。
文化概念;價值性;價值性根源;價值性內涵;價值性特征
人的精神世界與價值密切相關,這一相關性在文化概念中所映現出來的是一種價值性的精神、人文、社會認識化的內容。文化概念影響并改變人的物質生活,同時也塑造人的精神和思想世界,而貫穿這一文化行為過程的是文化概念的價值性。文化概念背后隱含人的社會化與意識化進程,即文化概念“人化”的演變過程,該過程包含深刻而多維的概念價值性,“概念(концепт)是沉浸于文化中的概念(понятие)。它具有情感性、含義性,具有自己獨特的價值性,有自己在語言中的稱名”(Маслова 2006:51)。文化概念既是文化世界圖景片段,也是知識世界和人的心靈世界的價值片段,價值性構成其文化精神內涵的基本訴求。文化概念獨特的價值性在民族意志實現與民族精神成長中扮演特殊角色,是一個民族文化特質和價值觀念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很大程度上,對文化概念的深入認識、了解和運用就在于發掘并實現其價值性,價值性在某種意義上記載文化概念的生命軌跡。本文將著重討論文化概念的價值認識及價值性內涵和文化概念價值性的特征等問題,該探討將深化對文化概念在民族文化體系中的實質和地位的認識,同時有益于在價值根源的思想本質和精神屬性層次上深入領悟和解讀文化概念,為文化概念的精神實質及相關民族文化的認知、文化語義的研究帶來新的啟示。
1.1 文化概念的價值性根源
“概念的核心永遠是價值,因為概念是對文化的研究,而文化的基礎正是價值原則。” (Маслова 2006:54) 文化概念深層結構上包含人的主觀選擇和評判性的內容,“觀念域中的觀念(即化概念——引注,下同)反映人對現實的理解和劃分、看法和評價”(劉佐艷 2014:14),這似乎是人的精神、文化思維的意志約定,其價值性的啟發和思想內容預置于文化概念深層意識,表明文化概念從根源上就是價值性的,有自身特殊的價值化傾向和價值潛勢。“概念(文化概念——引注)在本義上指某種孕育于心或者納取于心的東西”(劉娟 2007:103),正是這種發之于內的特有屬性使文化概念有價值性的先設。典型的文化概念深層上都包含豐富的世界觀內容,所反映的恰恰是這些文化概念的價值性,這從“語言邏輯分析”課題組的文化概念確立原則上便不難發現。課題組選擇的истина, творчество, долг, судьба, добро, зло, закон, порядок, красота, свобода等概念都同世界觀相關,它們同時具有個人與社會、民族與全人類屬性,其價值性十分突出。В.И.Карасик和Г.Г.Слышкин的文化研究提出,觀念作為多維意識結構具有價值量度(ценностное измерение),價值量度、價值特征在心理結構中無論對于個體和還是群體來說都極為重要,它是能把一種概念區別于另一種概念、一個民族區別于另一個民族的決定性要素,其綜合體是“世界價值圖景”的重要組成部分,相應價值觀念在復雜的民族意識中代表一個民族文化類型中最為核心的思想(Карасик, Слышкин 2001:78)。Н.Д.Арутюнова注意到,文化概念可以反映和引導一個民族的價值觀和世界觀,在某一民族中有穩定性和傳承性,并主要體現在民間文化、宗教意識、生活經驗、藝術形式和價值觀念中(Арутюнова 1993:3)。В.А.Маслова的“文化核心概念”或“世界圖景核心單位”將文化概念劃分為哲學范疇、社會范疇和民族文化范疇(Маслова 2006:51),這些文化概念范疇都屬于高度的“心靈化”構造物和高級心智構造物,從思想、情感、意志等精神內涵層面預示并規定其價值性的存在,因為文化概念的價值性與它的“心智構造物”特性直接相關,概念范疇相應在各自的文化淵源和價值設定上對應于人的精神意志和內在世界。
文化概念擁有自身特定的社會文化含義,這些意義往往源于具有民族文化標識的集體知識成分(集體心理傾向、社團經驗知識等),相應人的物質存在、活動及心智、精神成長都會沉淀出教化啟智的價值性內容,因此文化概念價值性植根于民族文化意識深處或特定的“社會文化模式”(陳敏 鄧志勇 2012:72),在文化根由上,“觀念本身就包含了個人、群體、民族對世界的態度和看法”(劉佐艷 2014:14),文化概念的價值性在它產生之初就已經存在,“所有的觀念都是建立在原始的原型模式之上的,這些原型模式的具體性可以上溯到一個意識還沒有開始‘思考’,而只有‘知覺’的時代”(施春華 2002:61),“知覺”中的某種觀念意識已經潛在地影響人,這就是它價值性體現的開始。從“普遍人本中心”的觀念來看,文化概念價值性也是文化概念人性與精神性的標志,是衡量民族文化精神的一種歷史原則。
從文化概念價值性產生的心智基礎上看,它存在于人的精神思緒、感悟和意識體驗中,是概念認識性和現實對照性的某種結合。一方面,人們在“概念語詞”的內涵思索中發現其文化的真諦;另一方面,人們在概念對象的心理投射中尋找它對生活的指引,在這一文化、現實和精神思想檢視的互動過程中,人的思想行為有文化概念的功能定位、文化心理索引和現實轉換模型,進而釋出文化概念的價值性。我們可以認為,文化概念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價值和價值性,文化概念的存在就是一種文化價值性的存在,“價值原則就是文化存在的基礎”(姜雅明 2007:12)。
價值、價值性在很大程度上也代表文化概念: 一種價值就是一個概念,它或者外顯或者內隱,它或者指某一個體的特點,或者說明某一群體的特征。
1.2 文化概念價值性內涵與解讀
所謂“價值性”(свойство ценности)是人同(廣義)事物之間的一種心理共鳴性或人對事物的一種意念認同性,人們默認并接受該事物對其物質生活和精神內在的作用和影響,因而是一種心理認同的價值標量,是“民族人”長期文化和社會實踐的產物。例如,具有民族標記性和文化符號性的概念хлеб-соль傳遞的俄羅斯民族性格的典型特征即是其價值性。“價值性”同一般“價值”不同之處在于其所蘊含的人的意識轉化、情致領悟等“非功能性”或者心理認知適切性,以區別于一般價值的功能性與取物效應性。文化概念價值性是文化概念在民族心智中喚起的價值心象(ментальный имидж ценности),是文化概念和文化對象(事物)在民族心理中形成的精神領悟與心靈感應,是民眾意識對文化概念事物的一種意志化反思或文化概念在民族意識中的精神反響,是文化概念對象同其主觀現實、心理認同等價值評價之間的對應關系,功能方式上表現為文化概念價值的一種精神、社會投射和布局方式。文化概念價值性及其內容包含對一般“價值”認識理念上的升華,是一種精神意識上的價值想象與思想凝結。顯然,它重在心性的滲入和意識的浸潤、延拓,相應文化概念的價值性內涵指文化概念在價值性層面的意識表現和認同化的張力指向,對應于文化主體潛意識的思想、認識——事物的文化記取在人的心理范疇中的行為投射、行為啟示和精神引領。從社會表現和反映上看,文化概念價值性是文化概念的社會評價和社會意識化結果,也是一種文化的歷史性、精神性的化身,本質上代表一種文化意識接納和文化溝通自覺。作為文化世界圖景的意象構造單元和要件,文化概念是一個多維、立體的概念系統,其概念意識內容、概念模塊各有自己的價值規定和價值性,這些價值性會在潛意識中“決定著我們如何看待世界,如何感知和切分現實世界,形成相應文化概念(語詞)特有的民族精神-意識蘊義(趙愛國 2004:38)。就文化概念價值性同民族心智的內在關系來看,“民族精神和民族意識都體現于文化概念之中”,民族心性、意識活動都是文化概念價值性的積極載體,價值性成為人的心智實在、意志活動的產物,基于民族心智的文化概念自然包含相應價值性、價值運作屬性(Шаховский 1996:85)。因此,從內涵上講,民族文化對象的概念化過程伴隨價值性的衍進,價值性在認知概念化過程中變得有意義。而無論是文化概念摻入價值性,還是價值性賦予文化概念以意義,都是人的文化能力或者文化概念人文力量的體現。這樣,概念價值性在很大程度上是人對文化事物(對象)進行認知意象化的結果,文化概念(對象)“因注入民族文化和說話人的情緒而被‘意’化”(袁順芝 2004:82),文化概念的價值性帶來民族精神、意志的價值性輸送。
進一步講,文化概念價值性的內涵對應于一種文化指涉意義,包括實體文化、規范文化和精神文化,表明文化概念是作為特殊文化和社會、歷史現象的一種意義存在體,通過文化概念的指涉意義可更進一步觀察其價值性內容和特性,從文化發現的角度映照出文化概念價值性的內涵化過程,反映人類在認知世界、社會交往、發現自身的過程中人與自然、與他人以及與自身3種不同的關系。這些文化認知關系從現實認識(本體交際)、道德倫理(社會交際)、精神意念(自我交際)等方面凝聚、折射出文化概念價值性意義,同時也體現一個民族的文化歸屬感及由此而來的文化自信和價值認同。文化指涉意義總體上蘊涵一個民族的價值體系,其3個層次作為該價值系統的語言標記,成為人們認知與理解的歷史文化理據,沉淀在語義結構中。據此,文化概念價值性構成可表現為更為具體的子概念的文化心理和文化認識、文化現實體驗,對文化概念價值性的理解能相應獲得更為豐富的蘊義和思想內涵,我們甚至可以從概念語詞聯想、詞義聚合層面來察看價值性的文化隱含。如文化概念語詞“命運”具有特殊的穩定性,圍繞它形成整體文化領域,引出一系列語詞,如安身立命(смирение)、命里注定(суждено)、宿命(жребий)和苦命(рок)等;還引出相應的詞組,如“命運的打擊”(удары судьбы)和固定用法“沒辦法”(ничего не поделаешь);還有許多相關的成語、諺語等(楊秀杰 2007:100)。 由這些相關文化子概念可以更深入地窺探文化概念судъба的價值性內涵構成。
從思想意識上審視,文化世界圖景中的文化專指“思維、觀念、心智等精神文化”(趙愛國2004:37),作為一種特殊的思想觀念和認知活動的產物,文化概念在思想層面上透射出民族文化精神的價值性。例如,文化概念терпение(忍受)的語義核心是人在精神、心理、情感、道德上不得不接受、忍耐自己不愿面對、承受的人或事物,“忍受某些(道德層面)讓人痛苦的事物”(Бариловская 2008:20),而外緣性的其他文化思想成分,如“痛苦”(страдание)、“順從”(смирение)、“等待”(ожидание)、“克制”(преодоление) (Бариловская 2008:21),實際上就是терпение這一文化概念帶給人的思想精神價值性啟迪,也是俄羅斯民族心智的重要建構成素。在此,“既否定它又承受它”的矛盾心理形成相持不下的張力就是文化概念的價值性。主體雖然不得不體驗、經受這一精神狀態下的負面情緒,但文化概念價值性可引導、開解他擺脫抵牾心理和對抗情緒的影響。而這些思想意識內容是單純的文化概念“價值”所無法提供和解釋的。文化概念терпение在深層意識結構上塑造出俄羅斯民族的一種特殊文化及社會角色,表現出獨特的俄羅斯民族氣節,這本身就是該文化概念的價值性,進而可以透過更多的文化概念所累積的社會角色身份、社會文化形象來觀察俄羅斯民族,所得到的就是文化概念的整體價值性。
文化概念價值性與概念價值的一個顯著區別是,它重在對文化概念價值的體驗,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人的積極親歷、參與是概念價值性的重要一環。因此,文化概念價值性也可稱為文化概念的價值體驗性。文化概念價值性同文化概念的價值認識有關,實質在于文化概念特有的民族塑造性、民族表達性以及民族特質的傳承性,而這些價值性內容可歸結為文化概念所蘊涵的獨特心靈激活力和民族意識、民族心智創設力,它在道德期許、精神實踐等方面都會給人一種行為心理暗示。從這一點看,文化概念價值性在某種意義上具有價值化和價值意識功能化的形象特質。文化概念價值性是價值的精神意識表現和深化,價值性以主觀意識化方式存在,而價值則是客觀存在的本體現象,文化概念價值性好比是對其價值的意識化表征,文化概念演進的過程實際也是其價值性隨社會、歷史的迭轉流變而變化的過程。相應地從時間段看,文化概念價值性表現為一種流轉、延續的動態屬性,側重于文化概念及其作用的后續推展,即“離心-外衍性”,而價值更多是一種當下評判、認定的存在和內在規定性,即“向心-內趨性”,注重現時的概念認識狀態。因此,在現實表象上,文化概念價值性是在歷時平面上形成的民族文化、歷史理據的一種認知意象化回應、復現,文化概念價值性的存在意味著民族、集體及個人的歷史記憶復原及其同文化現狀、社會現實的碰撞、對接,是文化概念價值認識張力的一種社會化表現。
2.1 潛隱-延續性
潛隱性是文化概念價值性的一個重要特征,它實質上反映文化概念“民族人”精神意識行為(包括精神無意識行為)中根深蒂固性和潛移默化性,文化影響他們,但是后者卻不注意前者的存在,價值性仿佛成為人們彼此間的一種文化精神契約,顯示出文化概念似乎已成為人們精神、思想生活和社會行為、社會存在的一部分,已然注入到人的思維信息結構。世界觀、民族性格等高度社會化的民族文化特征都會凝聚于文化概念中,并以價值性的潛隱形式呈現出來,以隱現方式進入人的生活狀態、社會活動、觀念行為中,在民族文化記憶里綿延傳續,“一代又一代地重復、變化、循環、更新、凸顯和蟄伏”(楊秀杰 2007:100)。這在俄語許多熟語、諺語和俗語中都有突出反映。如體現俄羅斯民族“團契性”精神的熟語С миру по нитке голому рубаха(眾人湊根線,窮人有衣穿);Согласного стада и волк не берёт(畜群和睦,狼不敢吃);Берись дружно, не будет грузно(齊心協力能成事)等在俄語中廣為傳播和使用,表明соборность(團契性,聚議性)這一文化概念(腳本)的價值性深深植根于人們潛意識中,是該文化概念價值性的潛隱性特征的體現。此外,這一潛隱性在文化概念語詞的形態派生關系中也有反映。例如,文化概念горе已融入語言詞匯派生單位的文化語義意識:горе-охотник, горе-коммерсант, горе-художник, горе-настоятель,憑借概念化的價值性文化意蘊,該概念語詞成為復合構詞的一部分,而且延續至今仍很多產,形成文化概念的語言滲透和延伸。
2.2 多維互動性
文化概念強調文化集體的心象映合性及人與文化概念及其指涉對象之間的互動性。文化概念的價值性本質上反映文化概念同人的精神、心智的能動作用關系以及人與人之間有關該文化概念的一種心智認知共相和精神領悟。例如,文化概念судьба, душа, справедливость, милосердие, добродетель, долг, правда等的價值性構成和特征,一方面都包含人同概念對象的相互作用關系,“概念包括主體對客體的一種評價、價值觀念、意向”(劉娟 2007:104),表現為人對文化概念的價值體驗性,即人對文化對象的價值判斷和感受,這是民族精神價值性的重要表現;另一方面,這些文化概念蘊含的民族普遍心理特征、精神追求、價值觀念、情感意識、倫理評價等價值性內容也顯示出文化主體彼此之間達成的社會文化共識,形成社會層面的文化共同價值和人際文化互動關系,使人們能在文化概念規約基礎上建立起精神上的溝通、交流,共同成長、進步,塑造并推動民族文化的發展。在這一多維互動關系中,文化主體之間基于文化概念價值性的作用而建立起的精神認識主張上的呼應和共鳴是民族凝聚力的重要基石,這種高級觀念意識的交集會產出一種社會價值的文化互信,是社會和諧與文明高效運行的積極條件。而文化主體同概念價值性的互動則充分體現出文化概念同人之間的思想連通性,表明文化概念的價值性寓于文化主體對它的精神領受性,即文化主體同文化概念之間的意識溝通性以及對它的思想實踐性,直至借由文化概念建立起人心靈上的文化自覺。因此,從價值性的立場看,文化概念是文化情緒激活、價值認識激活的核心,文化概念價值性的多維互動特性使文化概念對人的價值帶動轉化為其精神增長和思想帶動,促成民族精神自信和民族意識上的文化共進。
2.3 心智滲透-衍射性
人類用語言創造文化,文化影響人類。文化概念價值性的滲透-衍射是文化透過概念對人類產生的影響。文化概念價值性往往表現為文化概念以特定方式(包括潛意識方式)影響、支配甚至決定人對世界的認識態度,通過人在融入現實和改造自身過程中所投用的行為策略、行為方式規定其行為文化邏輯,并有可能改變人們已有的生活觀念、生活態度,對于人的處世模式、道德觀念、價值取向等社會定位內容進行適切性的文化心理調節,人相應的意識形態、意志操守、生活情趣等精神信念都可能在文化概念價值性的引導和作用下得到洗禮。可見,文化概念價值性能賦予人自身的內在理解和世界認知體悟以新的內涵、新的啟發。這樣,價值性好比深深嵌入文化概念中有關精神、思想的抽象理論思索,將文化同人、同社會關聯起來,正是借助價值性的心智衍射,文化概念才能對人的認知、思想意識產生一種文化制約,價值性的滲透在人的社會舉止、精神行為等方面形成特殊的“文化約束”,同時引領其價值性活動、價值性溝通。因此,文化概念價值性的滲透、衍射成為民族文化基因得以存續、民族文化品質得以提升的基本條件,真正反映出文化概念的社會意義和本質。
2.4 動態變化性
文化概念價值性的動態變化性體現為其在相應社會歷史條件下充實、更動、發展的功能特性。文化概念一定程度上代表、反映一個民族的世界觀和價值觀,隨著時代變遷、歷史發展階段的不同,文化概念的價值性也會隨之改變,在相應時代背景下不斷達成新的民族文化心理認同。從發展的眼光看,社會文明的進步是內因和外因交互作用的結果,文化概念是這一進程中個性鮮明的一個內在促動因素,而它的價值性內容正是文化主體透過民族意識的靈敏嗅覺、把握時代脈搏所發出的真實的時代聲音,這是一種傳遞出融情感認知、經驗方式和主觀思想現實于一體的社會心聲,它可以化為一股文化知識力量,成為社會思想精神境界得以提升的直接源動力。正是從這一意義上,文化概念價值性維系民族精神發展變化和民族認知、民族心智的知識性轉化,“知識的發生是一個由外而內、由具體到抽象、從個別到一般、從物質到精神的邏輯演進過程”(彭文釗 2008:29),反映在文化概念的話語行為表現中,概念詞會在動態話語生成的語義方式中實現價值性的變動、移轉,以保障價值思想的延展、深化和有效置換,而價值性語義內涵的與時俱進也增強并凸顯文化概念的存在感,當文化概念價值性變化到一定程度,概念本身甚至可能會獲得二次稱名、二性表征,傳達出新的民族文化認知信息,并且在某種程度上帶來一種文化更新。因此,文化概念的價值性在不同時代所營造的將是不同的社會文化環境和文化生態,這也從其價值性創意上煥發出一個民族的文化生機。
作為人類文化發展的積極成果,文化概念本身就是文明積累和意識更進的價值體現。文化概念是文化共同體對自身和外部世界認識的總和,價值經驗方式是一種系統化的文化存儲與文化運用過程和文化轉化機制,這在文化概念的價值性方式體系中有鮮明而深刻的反映。概括起來,文化概念的價值性實質上是人對概念的一種內心認同性和主觀接受性,體現出文化主體對文化概念的內在認可度和心理內趨度。當我們談一個民族、一種語言的文化概念時,自然就會遵循該文化概念的心靈引領、啟發,即文化概念的價值性及在民族意識中的精神、心智滲透性,因而文化概念價值性本質上代表文化概念在現實生活中的一種價值規定性和價值輸出形式,在某種意義上,這就是文化載體的一種價值認識與價值反映。進而我們可以發現,文化概念主要表現為一種意義性、價值性的文化體驗和詮釋,它在精神與物質文化領域都有相應體現,以抽象、隱蔽而又現實可見的“內隱外現”方式書寫一個民族的精神文化內涵,這恰恰就是文化概念價值性的獨特處和閃光點。因此,文化概念是民族精神文化的核心,是勾畫和了解民族世界圖景的基本手段,它影響并塑造俄羅斯民族精神靈魂、建構其觀念、文化、知識系統,在深層次上是“精神完整性、價值共同性”(彭文釗 2008:32)之于人類文明重要性的積極呈現。文化概念正是通過價值性的跟進和介入實現由外而內、由此及彼的文化領悟和文化傳播,借助文化概念價值性,民族文化基質在其社會心智的概念化意識中得以強化、承傳,民族文化的內涵得以充實和延擴,從價值性角度考察文化概念將會為認識俄羅斯民族帶來更多新的人文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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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稿日期:2015-07-20
ConcerningtheValuableNatureofCulturalConcept
Peng Yu-hai
(Center for Russian Language, Literature and Culture Studies of Heilongjiang University, Harbin 150080, China)
Cultural concept is the intellectual transformation and conscious crystallization of experiential apperception and realistic impression of a cultural subject, infiltrated by rich contents of valuable nature such as human life attitude, concept orientation and interest recognization, etc..In the viewpoint of cultural examination, value analysis, value judgement and value deconstruction influence and restrict the analysis and research of cultural concept.Based on this, this article will discuss the valuable nature of cultural concept from the following two aspects: value understanding and connotation of cultural concept, and the feature of valuable nature of cultural concept.Investigation of these issues will deepen the understanding about function and status of cultural concept in national cultural system, help in depth grasp and interpret cultural concept in the level of ideological attributes of valuable root, and give a new revelation to the study of spiritual essence of cultural concept and the related cultural cognition and semantic research.
cultural concept; valuable nature; valuable root; valuable connotation; valuable feature
* 本文系教育部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俄羅斯民族主干文化概念分析與解讀”(13JJD740011)及黑龍江省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學術創新團隊“俄語語言學創新研究”(TD201201)的階段性成果。
H030
A
1000-0100(2015)06-0006-5
10.16263/j.cnki.23-1071/h.2015.06.002
【責任編輯王松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