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平面設計中的點線面

□袁小琰

隨著現代藝術以及現代設計觀念的逐漸演進，平面設計師對點線面的認識，尤其是點線面作為藝術的造型元素和語言方式，其意義經過了一種藝術觀念的蛻變。這種形式美觀念體現在西方古典藝術到現代藝術觀念的轉變過程中。

點線面的意義，首先來自于它在設計歷史中所呈現出來的形式美意義。傳統的點線面語言，在藝術形式上體現了這樣一種觀念，即藝術形式的點線面因素，在藝術和自然對象之間，起到了一種再現的作用，也就是說，藝術的點線面是以再現自然作為其形式存在的前提。但是現代藝術以來，從藝術家們特別強調對藝術再現觀念的反對開始，點線面作為藝術形式的基本要素，就體現為現代藝術所提倡的藝術自律，或者是形式主義美學的理念。也就是說，點線面體現了現代藝術家對“以形式再現形式”的藝術理念的追求。從上述點線面意義的歷史轉變來看，點線面實際上就是現代藝術家特別運用和表達的，既是形式又是繪畫藝術主題的一種語言的呈現。那么點線面經過這種歷史意義的蛻變之后，在現代設計中，點線面似乎更加凸顯了其形式獨立的某種理念。例如，許多現代設計作品與現代繪畫作品幾乎存在同樣的視覺美感和理念追求。

在現代性平面設計中，點是線條和面形成形式的一個基點。點作為形式的構成要素之一，其本身也充滿了形式美感。從純粹的現代藝術形式自律而言，點實際上代表了對自然世界形象的某種抽離。它不是簡單地依附于事物的表現，而是對事物本質的反映。例如超現實主義畫家米羅的作品，其畫面的視覺感本身就帶有現代平面設計的因素。在他的畫面中，充滿了各種有意味的點的形式。

在現代設計平面中，點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它在各種形式對比中存在，通過不斷的對比顯示出點的存在。那么，自然界中的任何現實形態，只要縮小到一定程度，都能夠產生不同形態的點。這些點就表明了對事物本身的某種抽象示意。另外，點也容易構成視覺的中心。當畫面上出現一個點的時候，人們的視線就會集中在這個點上，從而達到對視線的引導作用。另外，點的不斷堆積、連續就形成了所謂的線條，流暢的線條和線條產生的軌跡，也是產生形式美感的一個重要因素。線條作為藝術表現語言，其自身有藝術表現力。線的疏密、剛柔、曲直、粗細，都關系到線的形式美感。線的形態的多樣性，在現代平面設計中也起著重要的作用。例如線可劃分為直線和曲線。直線表現出嚴謹;水平線則具有穩定感;反之，曲線則表現出圓滑流暢的感覺。另外，線條的疏密變化，則又表現出線的節奏美感，如同音符的聚集與疏散，形成聽覺的高潮與低潮。都會產生不同的視聽享受。因而，線條自身的這些形式美感，在平面設計中對構圖的布局，文字的安排，以及畫面主題的表達，都會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通過將畫面的主題形式轉化成一種抽象的線條形式安排，從而形成整個設計版面的美感。

面在現代平面設計中既體現了其作為點與線條的共同體而存在，也體現了面具有獨立的審美特征。面首先是一種空間的存在，而且是一種平面空間的存在，它是一種二維的，矩形形式的空間面，它與點和線完整地構成了三個最重要的形式要素。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面是點和線作為形式語言獨立存在的基本前提之一，尤其是對現代藝術而言，因為這個面完全脫離了古典藝術法則對三維空間的追求，變成了真正的平面。由于二維平面的產生，使得點線面也具備了平面的、形式自律的特征。另外，面本身的形態也無限敞開。在現代設計中，面的視覺沖擊力雖沒有點和線條那樣富有特殊的聚焦和動感特征，但是面的視覺感卻是最豐富和飽滿的，因為它充斥著畫面的所有部分。它既是點線存在的背景，又是一種豐富的空間形式。或者說既充滿了畫面的實，又變得無限的虛。因而，面在現代設計中，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設計元素。對設計畫面的主次關系，虛實手法的運用，以及平面空間層次的安排，都具有決定性的作用。例如，新浪潮設計師格里曼的布局追求極度平面因素，然而，在編排上又不完全放棄立體感，或許就是這種雙重的矛盾，造成了格萊曼設計的風格。例如在她的作品中，重疊圖形、指示標記線常被當作深度透視感的實現條件。而且，圖形被處理成帶有投影的視覺感，使之產生立體效果。格萊曼在數碼點字體設計、數碼平面排版、重疊使用形象、綜合使用影視圖像和印刷資料、技術色彩等方面都是先驅。她活躍在平面設計、環境設計、動態設計和交互式設計等領域。她的設計包括標志和信紙設計、包裝、商業電視、網站設計、交互式項目等。美國平面藝術協會授予了格萊曼終生成就金質獎章，而沃夫根·魏納特認為，格萊曼把他們在巴塞爾發展起來的設計新觀念發展到一個嶄新的方向，特別是對于色彩和攝影素材的應用。

總體而言，線條和點作為最活躍的形式元素構成了在二維空間內展開的形式，與二維平面共同形成了其藝術形式的自律語言結構。最重要的是，點線面被突出的表現為一種獨立的設計元素，根源于藝術語言脫離了“再現”理念的歷史邏輯。因此，點線面在現代平面設計中的運用，其最為基本的特征就是，語言的自律性特征。點的運用和線的流暢，以及二維空間，三者實際上是在相互結合的形式美的基礎上，形成了點線面語言自律的美，而不是依附于再現事物表現特征的“真實美”。同時，點線面作為形式自律，其特征表現在形式語言的平面性。平面性相對于立體性而言，其最大的歷史轉變就是點線面作為形式語言脫離了三維空間和寫實理念的限制。因而，這一特征表明了點線面成為自律性語言的根本原因所在。而且，也間接說明了西方藝術從古典到現代形式的邏輯變化情況。

綜上所述，點線面在現代平面設計中，之所以具有重要的功能性意義，是因為點線面典型地體現了藝術形式語言的獨立的自律性功能。從這個角度來看，現代平面設計中的點線面，正使現代平面設計獲得了一種有別于古典藝術意義的藝術形式。例如，“新浪潮”設計師利用攝影等多種新媒介方法，吸取現代藝術像“達達主義”、“波普藝術”藝術運動的觀念和手法，對設計畫面進行分解、組合、切割與變異處理，這種充滿現代主義藝術風格的設計探索，對“國際主義”風格造成了強烈的沖擊;魏納特與艾普里爾·格萊曼、威利·孔茨等“新浪潮”設計師們，與沙利文的建筑設計口號“形式服從功能”的理念完全相悖，堅持“為了表現可以犧牲可讀性”的觀念，并十分重視直覺在設計中的重要作用，以及藝術形式自身的表現力與感染力。

［1］約翰·拉塞爾;常寧生等，譯.現代藝術的意義［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2］瓦爾特·赫斯;宗白華，譯.歐洲現代畫派畫論［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

［3］康定斯基.康定斯基論點線面［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