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悅
歧義問題在自然語言中存在已久,從亞里士多德探討歧義問題進行語言應用以闡釋哲學理念,到喬姆斯基運用轉換生成語法對歧義進行分析,都表明了自然語言始終在形式與內容上無法一一對應。而相比之下,人工生成的語言卻不會產生歧義問題。這一方面使得自然語言的處理面臨著復雜的障礙,另一方面又使得人工語言與自然語言在表達上存在巨大差距。
目前的歧義通常被稱為同形異構,主要指可以作兩種或多種理解的語言片段,即一個語言形式能包含多種意義。本質上是意義與形式之間的矛盾。現在學者一般認為,當一個語言片段可以作兩種及以上的語義解釋時,我們便認為這個語言片段具有歧義。
現今,學者們主要將歧義分為三大類:一是語音歧義,即由于語音的原因所產生的歧義。主要是由語言中的同音詞造成的。一般產生在口語中,在書面形式中,歧義會消失。二是詞匯歧義,即因詞匯中多義詞和同音同形詞產生的歧義問題。三是語法歧義,包括各種語法因素產生的歧義問題。本文主要討論詞匯歧義和語法歧義中的部分短語歧義問題。
(一)詞匯歧義。詞是能夠獨立運用的組成句子的最小單位,也是容易引起歧義的一大重要成分。將詞匯引起的歧義問題進行細分,主要可以分為以下幾種:
1.由兼類詞產生的歧義。有些兼類詞在某些結構中,因語法功能不同,產生了歧義,例如:“這張照片你給我瞧瞧。”這其中的“給”當作動詞時,表示“送與、交付”之義,意思是“你把這張照片遞給我看看”;當作介詞時,表示“替、為”之義,意思是“這張照片你替我看看(有什么問題沒)”。這是動詞與介詞的兼類。
再如:“她原來是個護士”。“原來”當作名詞時,表示曾經、當初,意思是“她以前是個護士(現在不是了);“原來”作為時間副詞時,表示發現從來不知道的,句意是“她竟然是個護士”。
這類問題的消解方面,可以先通過層次分析法對其進行分析,找出兼語存在的地方,然后通過適當添加詞和營造語境來幫助理解。上文中提到的例子“這張照片你給我瞧瞧。”中“你給我”和“我瞧瞧”是兼語句,如果在句子中添加“讓我”,句子就變為“這張照片你給我,讓我瞧瞧。”歧義便能順利消除。
還有比如“他有一個愛好”,“愛好”作為名詞時會有數量詞修飾,當“愛好”作為動詞時,要說“他愛好唱歌”。在英語中也會出現這樣的歧義,比如Speech and Language Processing這本書開頭就提到多意理解的例子:“I made her duck.”其中的“duck”既可以是名詞也可以是動詞,當“duck”是名詞時表示鴨子,是動詞時表示“低下,躲避或逃避以及把…按入水中”;“her”可以是賓格她,也可以表所屬即“她的”。這樣不同詞義相互組合起來,會產生不同的句意,出現“S+V + her+ 動名兼類詞”的句子結構,當這個動名兼類詞理解為名詞時,her 是這個名詞的修飾語,理解為“I cooked waterfowl belonging to her.我烹飪了她的一只家禽(鴨子)”。當動名兼類詞理解為動詞時,“her”是賓語,解釋為“I caused her to quickly lower her head or body.我把她的頭或身體按下”。(但在漢語中“她”和名詞中需要加助詞“的”這樣便不會出現因結構產生的歧義問題。)
2.由詞本身多義性產生的歧義。在漢語的發展演變過程中發生了詞義的變化及多義詞的運用,比如“走”在漢語中可以表示行走,同時也可以表示“離開(去世)”,在詞類的劃分上都是動詞。
在歧義的消解方法上,可以通過動作動詞的特征進行判斷:比如動作動詞一般可以重疊;一般可以帶動態助詞“了”、“著”、“過”等。在句子“他走了一天了”中,當“走”是持續性動詞時,后邊可以用“著”比如“走著”,并且可以重疊“走走”,這時是“走路”的意思。而“走”作為非持續性動詞時,后面不能用“著”,這時,這句話的意思是:“(距離)他離開/去世(已經)一天了。”這個例子一定程度上體現的是語義層面中轉義所帶來的歧義問題,與之可以進行類比的還有“他包袱太重”,“包袱”在不同的語言環境中,有時指“心理壓力”,有時也可以指現實存在的物品包袱。如同“走”的例子,這兩種理解方式中的“包袱”在詞類上都屬于名詞,但在語義內涵上仍產生了歧義,也應劃分在多義類別中。歧義的消解主要需通過上下文以及語境結合在一起,具體分析它們所表達的內涵。
(二)短語歧義。短語產生的歧義一般被劃歸在語法歧義中,因為從短語歧義的分析方法來看,是屬于語法層面的歧義。但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些包含歧義的句子中,產生歧義的部分有時僅僅是一個詞組。比如短語中述賓、偏正同形產生的歧義。因為可將它作為動賓短語理解,又可把它當作偏正短語,所以如果通過句法結構來劃分成不同的結構,會有不同的意義,例如:“我還要炒河粉。”“炒河粉”劃分為動賓短語時,“炒”是動詞,意思是“我還要做炒河粉”。而劃分在偏正短語(定中短語)時,這個短語是“炒(的)河粉”,在句子中做賓語,表示“我還要(一份)炒河粉”。這種歧義在文章中需要結合上下文來理解,看主語,即動作的發出者是要現成的東西還是要自己做出。如果是在口語表達中,用停頓就能消除歧義:“我要|炒河粉”和“我要炒|河粉”就能有效區分了。
按照現有學者的歧義劃歸方法,短語歧義一般劃分在語法歧義中,而對于語法歧義的分析卻涉及到結構層次、結構關系、語義關系、語義指向等多方面的問題,當面臨的文本數據內容較多時,如果依次進行分析,處理將會非常復雜。
通過語義指向來分析一些歧義現象時,例如“老張有個女兒很驕傲”,“驕傲”可以指向“女兒”也可以指向“老張”,涉及到了句子中的主語等諸多句子成分。但在一些短語問題的分析上,可以只分析短語中詞匯與詞匯的關系,不涉及與句子中其他成分的聯系。
那么可以設想,在歧義問題的探討上,是否能將詞匯歧義和語法歧義重新整合,按照單位大小標準和涉及句子成分多少來劃分為詞和短語歧義以及句子歧義。
比如在進行更加復雜而大量的歧義分析時,把短語詞匯所在句子中的其它成分拋開不論,簡化歧義分析的過程,例如在句子“學校召開了學生家長座談會”中,只有“學生家長”這個短語產生了歧義,是聯合/偏正短語,表示“學生和家長”或“學生的家長”。可以把這樣的歧義問題劃分在詞和短語歧義范圍內,這樣這個句子整體在語用層面僅僅表達兩種意思,再結合上下文便能準確消解歧義。
而當出現結構層次和結構關系問題時,再劃分在句子歧義范疇內,比如“市民可在每月15日前去反映意見”,“前”可以和時間名詞組合,也可以與“去”組合,當出現這種結構關系問題,不能簡單劃歸在詞和短語問題時,再歸入句子歧義中,這樣在有龐大的需要處理的語言數據時處理起來會更清晰簡便一些。
正如人對語言的認知遵循省力原則,在處理歧義問題方面也應當充分考慮并適度簡化,“句法、語義、語用”三個平面的提出為歧義研究打開了新的切入點,也使得句子的分析更加明晰與條理化,但同時各個平面對于歧義的分析還無法達到絕對的系統化和準確化,這是一個龐大而復雜的工程,還需要在今后進一步努力與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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