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揚
論追續權制度在我國的構建
李維揚
《著作權法》第三次修改的草案中,首次規定了追續權制度。追續權是一種平衡藝術家與藝術商之間利益的手段。在我國建立追續權制度也已成為大勢所趨。本文試從追續權的主體、客體、性質以及適用條件和財產分配等方面,并結合《著作權法》第三次修改草案對其進行分析,提出淺薄之見。
追續權;法律構建;著作權
[作者]李維揚,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知識產權法碩士研究生。
追續權,源于法語droit de suite,有“跟隨作品的權利”(the right of following works)之意。①李明德,等:《歐盟知識產權》,法律出版社,2010年。這一權利旨意在于保護藝術家及其繼承人享有對其作品原件經二次銷售所獲得一定比例收益的權利。著有藝術家的福利之稱。該制度起源于法國。《中華人民共和國著作權法》(以下簡稱《著作權法》)第三次修訂草案(以下簡稱《修訂草案》)增加了追續權制度,引起了各方廣泛的關注。
《著作權法》以繁榮文化事業,鼓勵文化、藝術創新為旨意,為藝術家們的天才之火添加利益之薪。
追續權制度的主旨在于保護作者能夠合理地通過其創作的作品獲酬,尤其是依賴于藝術品原件的作者。同時鼓勵藝術家們積極創作,與《著作權法》的立法宗旨相呼應,有利于加強藝術品市場的發展。追續權通過賦予作者對其作品享有二次獲酬的權利,保障作者有能力進行再創作,消除作者與中間商之間利益分配不平衡的現象,促進藝術品市場的良性發展。雖然《著作權法》規定權利窮竭,但追續權是處于傳統著作權與物權之間的一種權利。②李雨峰:《論追續權制度在我國的構建——以<著作權法>第三次修改為中心》,載《法律科學:法律科學:西北政法大學學報》,2014年第1期。藝術品原件具有很強的人身屬性,它與作者的本身密切相關。藝術品原件是作者傾盡大量智力勞動,甚至為其作品付出自己畢生的時間和精力,其價值完全存在于原件作品當中。追續權更好地對作者的作品原件的價值進行保護,具有規定之必要。
(一)追續權的主體
追續權的主體應包括權利主體和義務主體。在大多設立追續權的國家中,追續權的權利主體包括了作者本人或者其繼承人,并規定該權利不能出售或轉讓及放棄。追續權的義務主體一般為銷售商。《法國知識產權法典》第L.122-8條規定,追續權的義務主體是轉售商,付款的責任歸責于參與轉售的專業人員,如果轉售行為在兩個專業人員之間進行,則歸于轉售商。③[德]M.雷炳德,張恩民譯:《著作權法》,法律出版社,2005年。
《修訂草案》中將追續權的權利主體規定為“作者或者其繼承人、受遺贈人”。對于繼承人或者受遺贈人是否能成為追續權的權利主體,有一定爭議。筆者認為,追續權制度設立的初衷是為了讓藝術家能夠通過其作品獲得更多的利益,雖然追續權具有強烈地自身屬性,表現于其不可轉讓,不可放棄等方面。但如果僅要求是作者本身享有追續權,那么很多現實情況則與其立法初衷相左。因此,在追續權權利主體的設置上應包含其繼承人較為合理。
(二)追續權的客體
追續權的客體是關于追續權保護對象的專門制度。追續權客體的具體范圍在不同國家有所不同,但通常都是指美術作品的原件。對于絕大多數國家把追續權客體規定為美術作品,且為原件,其中應是以作品獲償方式的為依據的。美術作品,雖然可以進行有形復制,但主要使用方式是作品原件的轉讓,其原件作品的價值要遠遠超過其復制品的價值,這與音樂作品和文學作品有本質的區別。美國著名的藝術法專家倫納德·D·杜博夫也曾指出:“雖然版權法授予作品創作者控制復制的權利,但藝術家不像作家那樣直接受益于這項版權保護。作者從文學作品中所獲得的基本經濟收益取決于作品出售的數量。而藝術家卻有所不同,他們的經濟收入主要來源于他們原作的銷售。賦予藝術家與對其作品使用的權利,承認藝術品價值的增加是基于藝術家的原始勞動,在轉賣藝術作品時向藝術家支付提成費,只有這樣才能使藝術家與作者處于平等地為。”①[美]倫納德·D.杜博夫,周林、任允正、高宏微譯:《藝術法概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年,第161頁。
在《修改草案》中,明確將追續權的客體規定為:“美術、攝影作品的原件或者文字、音樂作品的手稿。”在這點上與許多國家是不同的。筆者認為,我國的這一舉措是值得肯定的。首先,我國的文學藝術品市場并沒有歐洲的國家繁榮,許多文學作品也并沒有因其自身的價值獲得相應的補償;其次,文學作品及音樂作品的手稿是應該納入追續權的客體,因為文學作品的手稿也能體現出作者在創作時的個性,其本身不僅僅是從復制的角度來實現作品自身的價值,當消費者有幸目睹其創作時的原稿時,更能體會到作者在創作作品時的精神價值。
(三)追續權的性質
對于追續權的性質,在學界有著不同的討論。有人認為追續權屬于人身權,有人認為追續權屬于財產權,有人認為追續權屬于二者的結合,及其他的一些觀點。
在《修改草案》第一稿中,追續權被設置在著作財產權中。隨后的第二稿、第三稿及送審搞當中,即將追續權單獨規定,并列于著作財產權。筆者認為,追續權應當是一種財產權與人身權相結合,且并列于財產權的一種權利。首先,追續權不屬于著作人身權。著作人身權是指,作者或者著作權原始主體依法享有的與其人身不可分離的非財產權利。②吳漢東:《知識產權法(第三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而追續權本身是一項財產性的權利毋庸置疑,且著作人身權的精華在于保護作者的精神權利。其次,追續權也不屬于著作財產權。著作財產權是指,著作權人依法享有的利用或者許可他人利用其作品并獲得報酬的權利。③吳漢東:《知識產權法(第三版)》,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分析追續權,也并不符合著作財產權中許可利用的權利特點,因為在追續權產生的階段中,權利人并非是依照許可的方式主張權利。最后,追續權應是一種財產性權利,但又不能夠像著作財產權一樣進行許可或轉讓,具有一定的人身性;因此,認定追續權為一種財產權與人身權相結合,且并列于財產權的一種權利更為合理。
(四)追續權適用條件
追續權主要影響的是作品原件在二次銷售中產生的利益,與作品首次銷售的利益無關。在關于二次銷售的問題中,涉及追續權適用的條件。
《修改草案》從第二稿中也指出,只有在拍賣場合下的藝術品原件的轉售,適用于追續權。筆者認為,我國著作權法對其適用場合進行嚴格限制也與我國實際環境有很大關系,這樣規定雖然能夠在實踐中保障權利人權利的實行,平衡藝術市場中的利益問題,但是也會使得日后的藝術品交易避開拍賣的這種方式,從而導致我國的拍賣市場日益衰落。對于只限制以拍賣的方式來實現權利,這也是不合理的。因此,在這樣的背景下,不應只限制于拍賣的方式,而是應該規定在公開銷售的情況下。
(五)追續權所得的財產分配
行使追續權獲得的收益來源于對作品原件二次銷售的價格,須按照一定不利提取。同樣,關于收取的方法及比例,不同國家有不同的規定。一種的分配方式是按照稅后售價進行分配。歐盟著作權法規定,在稅后售價的基礎上依照價段遞減的方式提取。④參見《歐盟追續權指令》第3條。另一種分配方式則采用差價式的分配方式。這種方式一般是指在第二次轉售的金額中減去第一次所花費的金額,在差價中按比例對原作者進行追償。若無增值則不需向作者支付。
在《修改草案》第三稿中,將追續權的財產分配規定為“作者或者作者及其繼承人、受遺贈人對原件或者手稿的所有人通過拍賣的方式轉售該原件或者手稿所獲得的增值部分,享有分享收益的權益”。筆者認為,按照差價的方式對追續權的財產分配進行規定較為合理。因為如果按照稅后售價進行分配,會有一些不穩定的因素。而通過差價按比例給付的方式,在實踐中也比較好操作,不會出現相應的藝術商承擔過多成本的問題。
如今中國的藝術品市場已經準備進入一個新的階段,與時俱進,與國際相接軌。隨著《修改草案》的三次修改,我國引進追續權制度已是大勢所趨。筆者認為,最終追續權應規定應為:美術、攝影作品的原件或者文字、音樂作品的手稿首次轉讓后,作者或者其繼承人、受遺贈人對原件或者手稿的所有人通過公開交易的方式轉售該原件或手稿所獲得的增值部分,享有分享收益的權利,該權利屬于專屬于作者或者其繼承人、受遺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