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羅恬漩
在司法實踐中,因共有財產權的糾紛而引起共同訴訟是一個常見的現象。《民訴法解釋》第72條規定:“共有財產權受到他人侵害,部分共有權人起訴的,其他共有權人為共同訴訟人。”該規定直接來源于此前的司法解釋。〔1〕參見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若干問題的意見》法發[1992]22號(已廢止)第56條。區別只是將原來的規定“其他共有權人應當列為共同訴訟人”刪去了“應當列”三字。這條新規定可以解讀出兩點含義:一是因共有財產權受到侵害而引起的訴訟原則上都應為共同訴訟;二是共同訴訟的形成并非一定需要法院依職權追加原告或被告,當事人仍有在一定范圍內進行選擇的余地。此外,這條規定雖然限定于“共有財產權受到他人侵害”即共有權人作為原告的場合,但以上兩點仍可延伸地引用來理解共有權人互為原被告(共有權人內部矛盾糾紛)或共有權人作為被告等情形下共同訴訟的多種形態。
以下先簡單討論一下實體法上的共有財產權與訴訟形態的關系。《民法通則》第78條規定:“財產可以由兩個以上的公民、法人共有。”據此,共有財產權可以包含我國民法體系中所有的共同財產權屬關系,復數民事主體可以共同所有的財產包括不動產(即共有的物權,包括用益物權和擔保物權)、動產、貨幣等,共有的權利還可涵蓋股權、債權或知識產權等。共有權往往體現在夫妻或家庭共同財產、尚未開始繼承分割的遺產和合伙等法律關系中。學理上根據共有是否存在有關份額的約定或是否可分等,把共有關系劃分為共同共有和按份共有。因共有財產權而引起的訴訟如果涉及的是不可分的共同共有關系,共有權人似乎都應當成為共同行使權利承擔責任的當事人,這種訴訟即為當事人“一個也不能少”的必要共同訴訟;如果涉及的是共有人各有特定份額可以分割的按份共有,則部分權利人應當能夠單獨行使權利承擔責任,這種情形可對應“可分可合”的普通共同訴訟。但是,從司法實踐中的情況來看,以共同共有關系為基礎而提起的訴訟也可以不是共同訴訟;反之,所謂共有人各持有份額或可分的按份共有關系,反映到訴訟形態上卻經常表現為不可分的必要共同訴訟。從這樣的實際情況出發,本文以案例為素材,就《民訴法解釋》具體的理解適用和基于共有財產權的若干訴訟形態做一點類型化的分析。
在共同共有的情況下,復數的共有人可以被想象為一個整體。牽涉這種共有關系的訴訟有時形成近乎于單一原告與單一被告的“一對一”結構。共同共有人理論上享有同一個財產權,權利的合一性使得該類糾紛具有構成必要共同訴訟的實體內容。表現在訴訟形態上則是共有權人作為訴訟主體一個都不能少,如果缺少就會直接導致當事人不適格。所以這種共同訴訟形態往往被視為所謂“固有的必要共同訴訟”。不過,在共有財產受到外部侵害且共有人利益一致的某些情況下,一個或部分共有人單獨提起訴訟卻是可能的。例如案例1的情形。
案例1 繆某與其妻徐某以共同的名義購得兩間營業用房,此后孔某占據了這兩間房屋。繆某向孔某發出書面通知,要求其在3日內騰退房屋,但孔某未予理睬。繆某作為單獨原告向法院起訴孔某。法院發現本案訴爭房屋登記在繆某和徐某名下,遂向徐某釋明愿否參加訴訟。因其明確表示不愿參加,法院即在繆某為單獨原告的情形下審理本案。法院認為孔某雖辯稱其為訴爭房屋的所有權人,卻未能提供充足證據予以證實,最終判決孔某敗訴,騰退訴爭房產。〔2〕參見 “孔松木與繆小祥物權保護糾紛上訴案”,浙江省衢州市中級人民法院(2013)浙衢民終字第562號民事判決書。
這是一起比較典型的共有財產被他人侵害的案例,在法院日常處理的案件中與此相類似的訴訟比比皆是。本案中,繆某和徐某夫妻二人系訴爭房屋的登記產權共有人,訴爭房屋屬于夫妻的共同共有財產,二人在請求孔某騰退房屋的問題上是利益一致的。如果繆某和徐某同時作為共同原告起訴,屬于同時行使共有的物權請求權訴訟。但實際上,本案的原告只有繆某一人,徐某并未作為原告參加訴訟。此時法院如果認為本案屬于當事人“一個也不能少”的必要共同訴訟類型,可以要求徐某也和繆某一同起訴,否則或者依職權追加徐某為共同原告,或者以原告主體不適格為由對繆某一人的起訴不予受理或裁定予以駁回。然而,本案的處理卻是允許繆某單獨起訴,且其最終獲得了實體上的勝訴判決。類似的處理在司法實務中并不罕見〔3〕類似的案例可參見 “蒙自瑞泰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與談猷宗房屋買賣合同糾紛案”,云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3)民一終字第246號民事判決書;“李新與吳英萍共有物分割糾紛”,北京市第三中級人民法院(2014)民再終字第7209號民事判決書,等等。。相信也正是這種處理方式的廣泛存在,才導致了《民訴法解釋》第72條刪去了有關法院“應當列”共同訴訟當事人的原有表述。
依據《民訴法解釋》第72條解釋本案,首先可以指出徐某具有“共同訴訟人”的地位。如果徐某愿意作為共同原告參加訴訟,則構成必要的共同訴訟。這也是法院向其作出釋明的原因所在。但在徐某不愿意作為共同原告參加訴訟的情形下,法院為何無需依職權將其追加為共同原告或駁回起訴,而能夠繼續審理并作出實體判決呢?本案的裁判文書對此未作說明。筆者支持這種處理,以下從實體和程序兩方面來對此做法加以論證。
一方面,本案的實體法律關系牽涉到物權的共同共有,其特點是每一共有人都基于物權享有排除妨礙等請求權,對該權利的行使及于物權的整體或全部。當出現第三方侵害共有財產等情況時,每個共有人都有權利要求第三方停止侵害恢復原狀。這意味著共同共有的物權受到外部侵害時,任何一個共有人都可以單獨就共有物主張權利。這屬于物權法上的保存行為,即為了防止共有物或其利益遭受損害,共有人可以單獨對共有物作出請求停止侵害或恢復原狀的保全行為〔4〕參見崔建遠:《物權:規范與學說——以中國物權法的解釋論為中心》,清華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477-481頁;謝在全:《民法物權論(修訂五版)》(上冊),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351頁。。依據物權提出排除妨礙恢復原狀這項請求權,無論共有人是單獨主張還是共同主張,其結果可以說都沒有區別。因此,本案中,繆某單獨向法院請求孔某騰退房屋具有實體法上的依據,無論其妻是否作為原告參加訴訟,都不影響繆某就共有的房屋向孔某主張排除妨礙物權的請求權。這種情形還不限于夫妻共有財產,其他共有類型如未開始繼承分割的遺產等共同共有的情形,甚至合伙等按份共有財產的方式等,只要是基于物權的排除妨礙恢復原狀請求權,原則上都有可能由一名或部分共有人單獨行使。
另一方面,從程序法的角度看,如果一律要求所有共同共有人都必須作為原告參加訴訟,可能導致對共有財產權的保護不力或者給權利人行使權利帶來不便。除了如本案這樣部分共有人出于某種考慮而不愿參加訴訟之外,如果因某些共有人一時聯系不上等原因就以原告不適格為由駁回起訴的話,這種做法的不合理會顯得極其明顯。當然,法院也可以不管共有人的意愿而一概而論地依職權追加共同訴訟當事人。這也是從前的司法實務經常采取的一種做法。但是,在我國民事訴訟制度經過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來通過審判方式改革從“超職權主義”向“當事人主義”的模式轉型之后,這種強制性的程序操作已經很難被視為理所當然。《民訴法解釋》第72條刪去以前有關法院“應當列”共同訴訟人的規定,可以理解為正是以這樣的模式轉型和尊重當事人選擇的價值作為背景。從比較法的角度來看,在大陸法系民事訴訟法學理論上,如本案這種情況也一直被理解為允許單獨起訴的訴訟類型。〔5〕關于日本學界的相關觀點,可參見[日]高橋宏志:《重點講義民事訴訟法》,張衛平、許可譯,法律出版社2007年版,第198-199頁;關于臺灣地區的相關學說,可參見呂太郎:《共同共有物訴訟之當事人適格》,載《民事訴訟之基本理論(二)》,元照出版有限公司2009年版。就學理而論,一個或部分共同共有人就作為物權的共有財產遭受侵害所提起的訴訟,具有類似于代表人訴訟的特征,即單個或部分共有人可以代表其他所有的共有人之利益而實施訴訟行為。雖然真正意義上的訴訟代表人必須經過所有當事人的同意或推選,但例如在本案中,繆某和徐某是夫妻關系,且徐某知道繆某提起訴訟,又未明確表示反對繆某的訴訟請求,或提出不同于繆某的主張,可以視為徐某同意由繆某代表自己提起訴訟。鑒于共有人可以選擇單獨或共同提起訴訟,這種情形下的共同訴訟在學理上似應排除“固有的必要共同訴訟”這一定性,而可理解為“類似的必要共同訴訟”。即原告可選擇單獨起訴,但一旦共同起訴則法院必須一并審理且作出“合一確定”的裁判。
裁判的“合一確定”,意味著法院的判決對于共同原告和被告都發生既判力。需要強調的是,在本案只有繆某單獨起訴請求排除對共有物權的妨礙這種情況下,本案的判決對于未參加訴訟的徐某也具有既判力。這是既判力擴張的一種比較典型的情形。因為,從實體法的角度看,徐某因作為原告的共同共有人在利益得失上與其保持一致,當然受到針對共有物權的判決效力拘束。在程序上徐某已經知悉繆某提起訴訟,且因自己的意愿放棄了參加訴訟的程序權利。因此,即便法院經審理對本案作出的判決是原告敗訴,徐某亦不得以另行起訴或主張遺漏了當事人而申請再審等方式試圖推翻該判決的既判力。
不過,也正因為判決的效力當然及于共有人,允許一名或者部分共有人單獨起訴應當理解為只能限定在基于物權行使排除妨礙恢復原狀的請求權這種具體情形。例如,本案中要是被告孔某對于原告共有的房產不僅占據而且帶來了實際損失,繆某除騰退之外還提出了金錢賠償請求的話,則法院可能就有必要依職權追加徐某為共同原告。因為在徐某沒有參加訴訟的情況下,如果繆某與孔某就金錢賠償達成和解,或者法院判決駁回這項請求的話,很難找到理由禁止徐某對此再行提出爭議。總之,除了基于物權行使排除妨礙恢復原狀這項請求權的情形,圍繞共有財產發生其他性質的爭議而成訟時,原則上共有人都應參加訴訟,即構成所謂“固有的必要共同訴訟”,當事人“一個也不能少”。例如作為尚未開始繼承的遺產,如果有必要向法院請求銀行允許提取被繼承人生前的存款,所有的繼承人都應當成為共同原告;或者在合伙中作為出資的專利等知識產權被他人非法使用時,合伙人都應當以原告身份共同起訴,等等。即使原告堅持單獨起訴,法院也應依職權追加共有人作為共同原告。另一方面,因共有財產發生爭議導致共有人成為被告這種情形,一般也應理解為固有的必要共同訴訟。即原告必須對所有作為共有人的被告一并起訴,否則法院可能以被告不適格為由不予受理或裁定駁回起訴。〔6〕例如可參見“攀枝花市銀泰商貿有限責任公司與陳立建、舒家輝房屋買賣合同糾紛案”,四川省攀枝花市中級人民法院(2015)攀民終字第287號民事判決書。
多于三人的共有人內部因共有財產發生矛盾糾紛進而引起訴訟時,共同訴訟的形態多表現為共同共有人互為原被告。但此類案件開始往往是一名或部分共有人起訴另一名或部分共有人,如何列明尚未卷入的其他共有人在訴訟中的地位,就成為必須由法院考慮并加以解決的解釋論問題。關于司法實踐中類似的常見情況,可參看案例2。
案例2 蔡甲系公共房產A房之承租人,蔡乙為其子,娶妻鄭某并生子蔡丙,蔡丙娶妻俞某,生子蔡丁。蔡乙和鄭某與其兒子媳婦蔡丙和俞某及孫子蔡丁三代居住于A房,蔡甲另住。2012年蔡甲與當地政府簽訂《國有土地上房屋征收補償安置協議》,政府提供產權置換房屋兩套(B房和C房)。此后B房由蔡乙和鄭某、蔡丙和俞某及蔡丁居住,C房由蔡甲裝修后使用。蔡甲支付了產權置換房屋與被征收房屋的差價,政府發放的動遷過渡費用則由蔡乙和鄭某領取。后蔡丙及俞某與祖父蔡甲發生糾紛,作為共同原告將蔡甲訴至法院,請求確認自己對置換的房屋擁有所有權。在審理過程中,法院追加了原告之子蔡丁為共同原告,通知原告之父母、被告之兒子及媳婦蔡乙和鄭某作為共同被告參加本案訴訟。經過審理,法院最終判決C房由蔡甲所有;B房則歸蔡乙、鄭某、蔡丙、俞某和蔡丁共同所有。〔7〕參見“蔡乙等訴蔡仲良等所有權確認糾紛案”,上海市浦東區人民法院(2013)浦民一初字第35896號民事判決書。
本案在實體法上涉及共有的租賃權轉化為置換房產的共同所有權之后,共有人之間如何就所有權的份額進行分配或確認的問題。雖然在起訴時僅僅表現為部分共有人對另一名共有人的爭議,但所有的共有人都有必要參加訴訟,才能實現照顧到全體共有人權利的公平分配。因此,這種訴訟的性質必然是固有的必要共同訴訟,即便有些共有人對參加訴訟不夠積極主動,法院也應依職權將其追加到訴訟中來。不過問題還在于這些共有人的訴訟地位應如何確定。
最簡單的情形是全體共有人分為利益明顯的兩派,剛好可以互為原被告相互對立。但在司法實踐中比較常見的卻是部分共有人處于中立地位或即使有利益傾向也不明確表達出來。這種糾紛的態勢反映到訴訟中就可能變成僅有部分共有人起訴部分共有人,其他共有人寧愿置身事外。法院向這些共有人釋明必須參加訴訟的同時,也需要確認其愿意作為原告還是被告。如果這些共有人對自己的訴訟地位不置可否,法院就有必要確定其應為共同的原告還是被告。關于這一點可以尋找兩方面的依據來作出決定。一是根據共有人自己的表述或其主觀的傾向來加以判斷;二是可以看未參加訴訟的共有人客觀上究竟與原告還是被告存在更緊密的利害關系或利益上的一致性。在上列案例2中,法院把原告蔡丙和俞某的兒子蔡丁追加為共同原告,把被告蔡甲的兒子蔡乙及其妻鄭某追加為共同被告,似乎即依據了利益一致性。
共有人內部發生爭議另一種可能的情況則是,未參加訴訟的共有人就共有財產提出了既不同于原告也區別于被告的權利主張。關于這種情形下法院應當采取的做法存在兩種觀點,一種主張是只能將該共有人追加為共同的原告或被告;另一種觀點則認為可以適用《民事訴訟法》第56條第1款,將其列為有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筆者贊成可以把這種共有人列為第三人的觀點。仍以上列案例2為例,假如蔡乙和鄭某就置換房屋的所有權份額分配提出了與原告蔡丙、俞某和被告蔡甲的主張都不相容的請求,筆者認為法院可將蔡乙和鄭某列為本案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且必要時得作出判決,不僅確認C房歸蔡甲所有,還可對B房在蔡乙夫婦和蔡丙一家三口之間的產權歸屬進行分配并加以確認。這樣做的依據有二。一方面,分割共有物或確認共有份額的訴訟中每個共有人有獨立的請求權,但都基于同一個共有關系。部分共有人雖然有與原告和被告都不相同的權利主張或請求,但只能以本訴為前提而不允許另訴。這符合上述法條有關“對當事人雙方之間的訴訟標的有獨立的請求權”之定義。另一方面,基于盡可能一次性解決糾紛的效率性考量,既然蔡乙和鄭某提出區別于原告和被告主張的第三種共有份額分配方案,允許其作為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的身份進入訴訟,既能滿足所有利害關系人都共同進行訴訟的必要,又可以明晰三方之間的對立關系。法院可以通過判決對各方不同的權利訴求都作出回應,一次性地解決確認共有份額或析產的糾紛。此外,關于與這個案例相似的繼承析產糾紛,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行〈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若干問題的意見》第60條規定:“繼承訴訟開始后,如繼承人、受遺贈人中有既不愿參加訴訟,又不表示放棄實體權利的,應追加為共同原告;已明確表示放棄繼承的,不再列為當事人。”作為對這一條款的理解,筆者認為應把“追加為共同原告”的情形限定于“既不愿參加訴訟,又不表示放棄實體權利”的主體,對于提出了既不同于原告又區別于被告之權利主張或請求的繼承人或受遺贈人,仍應列為有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
關于共有人內部圍繞共有財產發生糾紛引起的訴訟,還有一種形態需要加以討論,以下以案例3為例進行分析。
案例3 董某與某村村民李某的兒子蔡某于2012年11月登記結婚,董某婚后將戶口遷入李某為戶主的所在戶,其所在戶人口由原來的三人變為4人。該村分別于2013年和2014年按4人的戶口人數向李某的所在戶兩次分配土地補償款。共支付了32萬元,該兩筆款項均由李某領取。后李某的兒媳董某以其為被告向法院起訴,主張自己對土地補償款享有的份額為8萬元,李某領取該款項后,未將原告應當享有的份額給付給自己。原告為此請求法院判決李某立即給付自己土地征用補償款8萬元。被告李某答辯稱補償款屬于家庭及夫妻共有財產,董某在婚姻關系存續的情況下不應要求分割財產,且被告為戶主的戶內一共四人,原告僅以自己為被告的訴請在程序上不合法。法院認為:原告雖然是被告所在戶的家庭成員之一,但村集體小組對土地補償款進行分配時已經確定了每人應得的份額,每個家庭成員對被告所領取的土地補償款各自的份額是明確的,被告也未舉證證明被告戶分得的土地補償款在家庭成員之間已經做了共同共有的約定,因此,原告、被告及其他家庭成員對土地補償款是按份共有,按份共有權人對共有財產按照份額享有所有權。現原告僅向被告即款項領取人主張原告應有的權利,并不影響其他權利人的利益,故法院并不追加其他權利人為共同訴訟人,對原告要求被告支付8萬元土地補償
款的訴訟請求予以支持。〔8〕參見“董某某訴李某某共有糾紛案”,浙江省杭州市臨安區人民法院(2014)杭臨民初字第1179號判決書。其他類似的案例還可參見,“上訴人鄭有宣、鄭有奮、鄭有瑞、鄭慶梓、鄭有占、鄭慶精與被上訴人鄭慶豐,原審被告鄭金蘭等十六人共有糾紛案”,海南省海口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4)海南一中民二終字第222號民事判決書。
本案在作出判決的最后階段,關于原告提出的請求究竟是因共有關系內部糾紛的析產要求、抑或只是依據集體組織成員資格主張自己名下的金錢由代領的被告予以返還的問題,可能仍然存在疑問。但是筆者認為,在訴訟程序進行的早期階段,即被告以原告僅告一人不合法為由作出答辯時,法院以按份共有人對共有財產各自持有明確的份額且一名共有人主張自己的份額不會影響到其他共有人的權利等為根據,因而沒有追加共同被告的做法應予以支持。只要把本案涉及的實體法律關系理解為共有關系或共有人內部的糾紛,根據《物權法》第103條的規定:“共有人對共有的不動產或者動產沒有約定為按份共有或者共同共有,或者約定不明確的,除共有人具有家庭關系等外,視為按份共有。”本案當事人之間存在家庭關系,但由于土地賠償款在領取時就已明確規定每人分得8萬元,各個當事人持有的份額完全可以清晰劃分。雖然本案中當事人有家庭的紐帶,而且將糾紛涉及的法律關系理解為共有人內部矛盾不無疑問,法院卻是按照共有人內部糾紛且共有關系構成明顯的按份共有這個思路來進行審理的。另據《物權法》第99條規定,“按份共有人可以隨時請求分割共有財產”。這個條文意味著,只要相互間沒有特殊約定,任何單個按份共有人可以隨時要求分割共有財產,并不需要其他按份共有人同意。在分割共有份額不影響其他共有人權利的情況下,可以直接對有爭議的按份共有人之間分割數額問題進行處理。本案中原告請求分割的按份共有財產是土地賠償款,屬于非特定物或特殊種類物的貨幣,在交易上可以互相替換,因此分割土地賠償款并不會對其他權利人的利益造成影響。與之相對應的另一極可能出現的情形則是:假若按份共有的是不動產或其他財產如特定物,是否需要追加其他按份共有人為當事人呢?
筆者認為,如果分割按份共有財產會對其他按份共有人的權利造成影響,特別是當共有的財產本身具有不可分割的屬性,或者需要換算為金錢或其他財產形式時,就必須追加所有的其他共有人為共同訴訟當事人。〔9〕類似案例可參見“寧夏煤炭勘察工程公司與鄧尚孝、劉志國、邵紅霞、余建成、楊創忠、路占林、郭占山、周維軍及寧夏回族自治區煤田地質局物權保護糾紛申請再審案”,寧夏回族自治區高級人民法院 (2014)寧民申字第180號民事裁定書。例如遇到需要變價分割、實物分割,甚至涉及折損賠償時,就不僅僅是單純某幾個按份共有人之間的矛盾,而涉及整個按份共有人群體的利害關系。如果其他按份共有人并非案件當事人,但分割按份共有物的判決效力直接及于這些按份共有人的話,就會違背程序保障的基本原理。一般情況下,都應先看按份共有人之間是否存在非經全體共有人同意不得處分共有物的約定。如果有此約定,某個或部分按份共有人僅對另一名或部分其他共有人提起分割共有物訴訟的話,則法院應當釋明其將把全體按份共有人作為共同被告,否則則以當事人不適格為由駁回起訴。如果按份共有人對處理共有物沒有約定,則無須經全體同意也可提出分割請求。但這種情形在共有財產并非金錢等種類物的前提下,往往會影響到所有按份共有人的權利。如果按份共有采取的是合伙形式,或者共有物為不動產或非種類物的動產,主張分割的按份共有人就必須顧及所有其他按份共有人的意愿或意思表示,因為分割的主張可能涉及按份共有人對共有物的優先購買權。例如,在共有人對是否出賣按份共有的不動產或其他物理上不可分割的共有財產發生分歧的情況下,不同意出賣共有物的共有人,實際上是仍欲繼續對共有物享有所有權,而同意出賣共有物的共有人依決議出賣共有物,實質上是打算出賣其所持有的共有份額;如果共有人主張購買他人的共有份額,就屬于對其他共有人所出賣的共有份額行使優先購買權。〔10〕參見戴永盛:《共有釋論》,載《法學》2013年第12期;亦可參見王澤鑒:《共有人優先承購權與基地承租人優先購買權之競合》,載王澤鑒:《民法學說與判例研究》(重排合并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1523頁。這些情況下,即使發生糾紛或對立的只是部分按份共有人,但原則上全體按份共有人都應當參加訴訟。關于按份共有人內部發生糾紛時的處理,還可以考慮作為當事人之外的另一種訴訟參加方式:在按份共有人為了分割共有份額僅起訴部分共有人,但在對其他共有人的權利或利益雖然有影響、其影響卻有限或者非常間接等情形下,法院可以向原告釋明是否追加其他共有人為被告。如果原告不愿意追加其他共有人為共同被告,法院為了保障其他按份共有人程序的程序利益,可以通知案外其他按份共有人,由這些按份共有人自主決定是否申請作為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參加訴訟。若其他按份共有人放棄申請參加訴訟的程序權利,法院則依原告的起訴范圍作出判決,本案判決結果將對其他按份共有人產生預決作用。
圍繞共有財產還可能出現的一種糾紛類型,就是部分共有人認為共有財產受到外部人侵害,另一部分共有人卻與該外部人存在利益的一致,從而在共有人內部和外部形成錯綜復雜的矛盾或爭議。這種情況下,關于訴訟形態應當如何構成,往往給實務帶來不易解決的難題。例如案例4的情形。
案例4 朱甲與朱乙為兄妹關系,朱丙為朱乙之女。朱甲與朱乙的父母相繼去世,在其母去世其父朱某尚在世期間,朱乙和朱丙曾與朱某共同居住在登記于朱某名下的一幢房屋里。在此期間中,朱丙與朱某簽訂了房屋買賣合同,約定朱某把共同居住的房屋出售給朱丙,并實際上已將該房屋過戶到朱丙名下。在朱某過世之后的2010年8月,朱甲發現上述有關房屋買賣及過戶的事實,遂作為原告將朱丙訴至法院,請求判決朱某與朱丙之間的買賣合同無效,并確認訴爭房屋由朱某的法定繼承人即自己和朱乙共同所有。后法院告知朱甲,有關買賣合同無效的請求與確認訴爭房屋由繼承人所有的請求并非同一法律關系,應另行提起訴訟。朱甲即撤回了有關確認繼承人擁有訴爭房屋產權的請求。在訴訟過程中,朱乙作為朱丙的委托代理人,與朱丙一起參與了整個訴訟程序。該案經兩審終審,最終法院判決買賣合同無效。此后的2011年8月,朱甲以朱乙為被告,另案起訴請求確認原被告共同繼承其父名下的房屋,且各擁有50%的份額。此案亦經法院兩審終審,作出承認朱甲訴請的終審判決。在此前后自2012年9月至2013年2月的期間內,三名當事人分別就申請撤銷有關訴爭房屋的登記和撤銷相關行政處理決定等事項,提起了三個行政訴訟,大都爭執至二審階段。2013年5月,朱乙向法院申請對朱甲與朱丙之間有關房屋買賣合同無效的判決進行再審,法院裁定對其再審申請不予受理。其后,朱乙向法院提起了第三人撤銷之訴,請求撤銷上述朱甲為原告朱丙為被告有關房屋買賣無效案件的兩個判決。該案經過兩審終審,最后亦以法院駁回朱乙訴訟請求的判決終結。〔11〕參見“朱雙林與朱玲彥、朱曉明第三人撤銷之訴糾紛案”,廣東省高級人民法院(2013)粵高法民終字第85號判決書。
在上列案例中,主張應與朱乙作為共同繼承人的朱甲最初以自己的外甥女朱丙作為被告單獨起訴,其請求既涉及外部人朱丙(非第一順位繼承人)利用外祖父朱某年邁多病精神耗弱的狀態惡意侵害共有財產的主張,又因確認法定繼承的請求而牽扯到與其妹朱乙作為共有人的內部關系。本來此案最為單純或直接的訴訟形態,就是朱甲與朱乙作為共同原告而以朱丙為被告的共同訴訟。但困難在于共有人朱乙與外部人朱丙卻存在著利益在實質上的一致性,共有人內部分裂為法定權利的一致與實質利益的一致相互沖突的狀態。估計正是因為處理這種情況的棘手,才導致了法院告知原告朱甲撤回有關確認訴爭房屋由法定繼承人共同所有的請求。但是,部分共有人主張外部人侵害共有財產,其他的共有人站在對方的立場卻未以當事人身份或某種程序上的地位進入訴訟,導致了糾紛的處理遲遲不能“案結事了”,此后一系列的起訴應訴給各方都帶來了極大的訟累。由此而產生的一個問題是,能否通過在程序的早期階段就把利害攸關卻與外部人利益一致的共有人納入訴訟,從而實現對糾紛更有效率的徹底解決,或者以一個或少量的判決即可解決后續可能出現的問題。
就上列案例而言,在第一個案件中無論是允許原告提出買賣無效和確認共有兩項請求,抑或只允許其提出合同無效的請求,也無論把朱乙作為共同原告還是作為共同被告,在實體法律關系與當事人訴訟地位的安排上都很難做到相互對應。因為,朱乙雖然可能以放棄自己對訴爭房屋的實體權利等方式而選擇不作為共同原告參加訴訟,但其并非只是消極地不反對作為被告的其女之主張。朱乙的真實意圖在于積極地幫助女兒朱丙對抗其兄原告朱甲,卻由于沒有實體法上的依據而不能成為共同被告。筆者認為,在此類情形下應當考慮有無可能把與外部人利益一致的共有人以第三人的身份納入訴訟。共有人作為第三人進入本案,其地位可能是有獨立請求權第三人或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但是在共有人內部產生矛盾且部分共有人與對方利益一致這種設定的條件下,未參加訴訟的共有人不太可能對于案件的訴訟標的擁有獨立的請求權,因此只能考慮作為無獨立請求權第三人參加訴訟這一種可能性。仍以上列案例3為例,即便在第一個案件中朱甲的訴訟請求只是確認朱丙從其外祖父購買訴爭房屋的合同無效,法院仍應通知作為共有人的朱乙,看其是否有作為共同原告的意愿。在朱乙表示承認女兒朱丙已取得訴爭房屋所有權,即放棄自己的共有權利之后,法院可以通知朱乙作為無獨立請求權的第三人參加訴訟。此時朱乙的訴訟地位相當于輔助作為被告的其女朱丙之輔助參加人,共同對抗原告朱甲有關買賣合同無效的訴訟請求。在不與實體法上的法律地位相抵觸的前提下,這種程序操作的好處在于有利于法院查清案件事實,且不會增加額外的審理負擔。更為重要的是,第一個案件的終審判決對于朱乙能夠產生相當于“參加效”而非僅僅是“證明效”的預決效力〔12〕參見本專題首篇文章,由王亞新、陳曉彤撰寫的《前訴裁判對后訴的影響——〈民訴法解釋〉第93條和第247條的解析》一文。,對于其后可能提起的訴訟能夠在某種程度上起到簡化審理提高效率的作用或效果。
由共有財產權糾紛引發的訴訟形態多種多樣,因涉及財產共有的糾紛具體情況和類型不同,導致了很難“一刀切”地確定究竟是采取共同訴訟還是非共同訴訟的方式。純粹根據理論學說或“固有的”或“類似的”必要共同訴訟、普通共同訴訟等相關概念來進行邏輯演繹的話,很難形成真正能夠對應實務中所面臨問題的解決方案。從程序規范解釋的方法論角度來看,從司法實踐中比較常見的情形出發,對不同的案情進行類型化的整理,在此基礎上構想如何處理相關問題的適用方案,是一種很有潛力的研究進路。共有財產權糾紛不過是在程序上可能運用共同訴訟或者牽涉到多數主體等復雜訴訟形態的領域之一。在這個領域嘗試用來解決問題且切實有效的解釋論方法,相信也可適用于其他的相關領域。本文在類型化分析上做的嘗試,即是朝著這個方向努力而邁出的小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