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省偽滿時期所出版中文圖書知見錄

閆琳琳

(長春師范大學數學學院，吉林長春130032)

《吉林省志》的出版已經是20多年前的事情，這20多年的學術研究有個特點，即重新對文獻的搜集整理加以重視，而隨著信息發掘、傳播手段的進步與發達，越來越多的“新文獻”被發現。由此回顧早年的《吉林省志·文化藝術志·出版》(以下簡稱“出版卷”)，就不免覺得，其開辟、集成、索引之功固不可沒，但文獻搜集的全面、整理的系統包括部分論斷的準確性都還值得補遺、商榷。本文根據個人涉獵，對照“出版卷”，對吉林省偽滿時期所出版的中文圖書略作拾遺與說明，以期拋磚引玉，待有志者將來完成更為完整賅備的地方資料整理。本題所言之吉林省圖書出版情況，根據所見實際，其資料集中在偽滿時期的新京特別市(今長春)與吉林省會(今吉林市)，行文所述，一任當時之舊，與現在習慣略異，先為說明。

1 《吉林省志·文化藝術志·出版》所收偽滿時期中文圖書概況

“出版卷”所收錄的圖書以吉林省圖書館、長春市圖書館、吉林市圖書館、遼寧省圖書館為主，偶會涉及吉林大學圖書館、東北師范大學圖書館的館藏。據統計，“從1931年至1945年，吉林省出版的中文圖書1338種。”[1]2這個數字是截止1985年對各館藏的統計。根據筆者查數，卷中書目所錄約1100種，其中偶有重出、誤出，當然也包括為數不少的官署調查統計類、非廣泛傳播的圖文資料。卷中將其時的中文圖書分為政治、經濟、法律、文化教育、宗教、文藝、史地、實用科技等數類[1]25，其中以教育類最多，達291種;其次是文藝類、經濟類。根據“1931年至1945年吉林省出版的中文圖書統計表”[1]30，偽滿時期的中文圖書出版以1940年為界可分為兩期，前期數量較多，如1933年168種、1936年146種、1938年153種;1940年跌至89種，其后逐年走低。前期每年出版種類最多的主要是教育類;1941年開始，文藝類則一度占據了首席，這與偽滿的文化策略及文化氛圍的發展是相符合的。

比照“1932年至1945年吉林省出版的日文圖書統計表”[1]31，從1934年(康德元年)起，偽滿發行的圖書種類，日文開始超越中文，且自始至終基本保持在每年三四百種的水平。除卻中日兩種圖書在存藏過程中其損耗或有較大差異的因素，日文圖書這個基本穩定的出版數據與1940年以后急轉直下的中文圖書出版狀況相比，日本的文化侵略及其效果都是顯著的。另外，偽滿時期日文圖書分類統計遙遙領先的是經濟類1409種，緊接著法律482種、科技442種、地理352種、教育315種，這組數據也可作為日本在經濟、文化上侵略東北的佐證。

2 吉林省偽滿時期所出版中文圖書知見概況

“吉林省在東北淪陷時期，出版的各種圖書大部分已散失”[1]24，這是情理所難免的事情。雖然有極其特殊的政治歷史背景，但今天來看，重尋文獻、重現文獻，對于我們研究、認識那段特殊的文化歷史都不無裨益。也正因為散失的嚴重，才給我們查漏補缺留下了巨大的空間和很有價值的使命。本人迄今經見此類圖書近400種，其中一部分為按圖索驥，這要感謝“出版卷”的書目，而一部分是讀書、訪書的額外之得。若以類別論，此中以文藝類圖書居多。以出版單位計，主要是益智書店、大陸書局、藝文書房、廣益書局和滿日文化協會等發行的圖書。“出版卷”對益智書店與大陸書局略有介紹。根據所見圖書，益智書店經營頗廣，既有巴金、茅盾、冰心、老舍、茅盾、林語堂等東北地區以外的著名作家作品，又有《分類尺牘大全》《漢語讀本教案》《教育學》《漢醫須知》這類實用讀本。益智書店的影響不僅因其活躍時間較久，更因為其出書的系統性較強，如憑所見的就有“國民叢書”“小國民叢書”“現代教養叢書”“名家小說”“名人散文選”“學叢別輯”等多種叢書。“出版卷”中稱益智書店為民辦出版機構，而就其選題策劃的豐富、文化的引領、實際的影響論，似乎能在滿洲圖書株式會社之上。大陸書局出版有《繪圖增訂千字文》《幼學故事瓊林》《繪圖增注婦女家訓》等蒙學讀物，有“兒童知識文庫”“兒童常識叢書”“兒童圖畫故事”“兒童故事”“兒童笑話”等系列幼教讀本，又有《胡適文選》等現代文學名著，而頗有特點的是其集中出版了一批鼓詞小說。相似的是廣益書局等單位，也多出版繡像古本小說、通俗說部叢書之類，這與此前奉天(今沈陽)東都石印局的經營有些相似，可以看出1940年代偽滿首都通俗文化氛圍的高漲。

藝文書房是以推介偽滿文壇作家作品的姿態進入出版界的，其編輯人趙小松是當時的著名作家，曾推出“快讀文庫”“學生文庫”等叢書，其中“快讀文庫”不乏譯介作品，而更有影響的是其“駱駝文學叢書”。滿日文化協會是偽滿官方的出版單位，與日系的滿圖相比，此中更多了一層遺老色彩，其主推的一個項目是“東方國民文庫”，然這套書頗不成體系，中日語文并置，新舊文學混雜，當時就有人詬病，但其文獻價值不能不說豐富。當然這些圖書還是帶有強烈的殖民文化色彩，其文化侵略的意味幾乎無處不在。以益智書店的“國民叢書”為例，其中既有《孔子》《孟子》《諸葛亮》《包文正》《司馬光》《蘇東坡》等這些中國先哲故事，也有《鄭總理》這種偽滿人物，還有《乃木大將》這樣的侵略者。

3 吉林省偽滿時期所出版中文圖書拾遺

按照“出版卷”成例，以下書目不收重版書、中小學教科書等，凡各類圖書190種，涉及10個年份32家出版單位，主要集中在當時之偽新京(“出版卷”的統計是共有51家出版機構，以長、吉兩地為主[1]10)。這個拾遺書目以文學作品、普及讀本尤其是通俗文學及讀物居多，當然也包括不少偽滿當時當地的新文學作品，其中許多圖書可以看出偽滿傳播舊式文化的特點，這與當時中國的其他地區是有區別的。至于出版機構，像復慶永、四寶堂這樣因書而存名的充滿舊式味道的私營單位也是常為人所忽略的。這些單位應時而起，多出版通俗文學讀物，正是當時偽新京通俗文化畸形繁榮的一個表征。另外像商務印書館在偽滿有分支單位，其出版圖書的種類也頗可留意。偽滿時期翻印內地圖書無數，似未見版權之爭，有稱是政治壁壘之故，然由商務設分館可見，偽滿之出版界與內地并非似政治那般鋼鐵水火，融通亦有之。

1936年6種。益智書店:春桃;福文洪印書局:大學句解、論語句解、孟子教法、孟子句解、孝經句解。

1937年1種。滿日文化協會:四書集注直解。

1938年4種。藝聲書店:飛來帕;新京書店:冰心短篇小說集、西風、養雞心得。

1939年16種。博文印書館:今文觀止;益智書店:漢語讀本教案、關岳故事、超人、情侶;新舊書店(新舊圖書出版社):風雪集、浮沉、趕集、故鄉、路、迷羊、五花八門、夜游神、夜語、陰霾之晨、運河。

1940年4種。滿日文化協會:四書;滿洲帝國道德會奉天總分會:朱子小學節本、篤行錄;益智書店:應試必備助產士試題詳解。

1941年54種。大陸書局:生活常識小先生，孫叔敖、司馬光、郭亮、彭修、年羹堯;廣益書局:雙金錠、瓦崗寨、鸚哥記、劉公案，紅燈記、紅衣盜、混元缽、金陵府歸西寧、羅通掃北、蜜蜂記、巧連環、三杯記、十二寡婦征西、薛丁山征西、楊金花爭帥印、楊文廣征南;國風書店:中國四千年史、巴金小說選、現代名人成功解剖、婦科學;滿日文化協會:孔子世家、人類的故事;滿洲圖書株式會社:希特勒傳;新時代社:孝親詩話;學藝刊行會:燕;藝文書房:談、敗都巴黎的女人、磁玩偶、大凌河、鳳鳴山的深、好萊塢的內幕、火、前夜、秋、蛇蝎美人、述思、托爾斯泰的藝術生涯、萬壽山和頤和園，加里雷傳，學生與社會、人和人們。益智書店:北歸、秋、行素集、現代戲劇精選、滿語讀本教案。

1942年44種。復慶永書局:十二金錢鏢;廣智書局:羅通掃北;博文印書館:說話與演講法;大陸書局:白玉樓(繡囊記)、呼延慶征南、梁山伯祝英臺、鐵丘墳、瓦崗寨、楊文廣征南、打登州、紅燈記、金鐲玉環記、肉丘墳、雙釵記、雙?記、太原府、五女與唐傳、薛丁山征西、楊金花爭帥記，閔子騫、繪圖兒童新尺牘、最新國民常識、御纂醫宗金鑒、最新防疫學;文化社:趙子曰、峨山劍俠傳、津門艷跡、唐伯虎全傳、十二科學家、曇花一現、雅人雅事、楊柳春風。新京書店:增訂日本口語文法;新興書店:法蘭西之悲劇、爆擊倫敦;藝文書房:菊里夫人傳、戲曲規范、科學夜譚。

1943年27種。開明圖書公司:年輕人;博文印書館:紅樓夢;復慶永書局:評戲精選、五元哭墳;廣智書局:香蓮帕、大破煙云嶺、七俠五義;開明圖書公司:二馬、落英集、諸相集;滿洲新聞社:建國列傳;啟智書店:劉月鶴千里駒、國高學生常識寶庫;山城書坊:戲劇指南;商務印書館:一百個短篇;四寶堂書局:施公案;文化社:秋天里的春天、最新學生字典;新京書店:大凌河、一百個短篇;新亞書店:二十四孝圖;藝文書房:月宮里的風波;益智書店:模范女子故事、蘇東坡故事、給青年的母親、乳娘曲;育文書局:學生智識。

1944年26種。博文印書館:紅荳村人詩稿、小倉山房尺牘、小窗幽記;大地圖書公司:長江的自然與文化;大陸書局:大陸成語辭典、兒童笑話、民間故事;廣益書局:燈月傳;勵新雜志社:漁家女;興亞雜志社:草梗集、鄉愁、櫻園;藝文書房:唐詩三百首注疏;益智書店:孔子故事、孟子故事、七十二賢故事、二十四悌故事、二十四孝故事、諸葛亮故事、包文正故事、司馬光故事、文學家故事、古代名將故事、乃木大將故事、模范軍人故事、鄭總理故事。

1945年8種。國民圖書株式會社:國民大合唱、黑黑的庭園、李智偵探案、七月、新詩人、星;藝文書房:苦瓜集;益智書店:國民生活小科學。

總之，此書目只是一次補遺嘗試，至多是冰山一角。偽滿圖書散失嚴重，其搜集工作絕非一人一時之力可為，然認識歷史，辨清文化，總結教訓，從搜集這些資料做起亦是不乏偏得的。

[1]吉林省志編纂委員會.吉林省志:卷三十九(文化藝術志)[M].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