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和軍
(天津外國語大學 比較文學研究所,天津 300204)
遲子建是一位獨特的女作家,她從寫作之初憑借那些洋溢著濃郁鄉土氣息和鮮明地域色彩的作品走上文壇。時至今日,當大多數作家都傾力于都市生活書寫之時,遲子建卻固守著自己鐘愛的北國故土來構建別具一格的藝術世界。遲子建以其對自然生命深切的人文關懷,表達了對天人合一的和諧社會的深情向往。
科技的日新月異推動著社會不斷向前發展,但是充斥著欲望與功利的世俗化思潮挾裹著一股強大的沖擊力,侵蝕了自然生命的和諧狀態,遮蔽了人類對人文之根的探索追求。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推進,文學的邊緣化與“終結論”此起彼伏。“在這樣的背景下,我們關注遲子建的小說時,會驚喜地發現:遲子建小說創作是對這時人文精神缺失的一種補償。”[1]而且,“與《秦腔》《平原》《零炮樓》這些書寫漢人歷史的長篇不同,遲子建這次將目光放在了一個少數民族的滄桑歷程之上。”[2]
《額爾古納河右岸》以第一人稱視角,借助“我”——一位年屆九旬的鄂溫克老人——這個民族最后一位酋長的妻子講述了一個民族近百年來所經歷的悠長而傷感的苦難歷史和文化變遷。小說洞幽燭微,以簡潔之筆塑造了一群血肉豐滿、個性鮮明的鄂溫克人,以一幅蒼涼的歷史畫卷映照出人類發展進程中的悲哀。
整個作品充溢著作者對這個避居山林的少數民族的熱愛以及族群命運的深情聚焦,她站在民族視野和人文主義的高度對鄂溫克民族的過去歷史和未來變化進行了深刻思索,竭力在現代文明與傳統民族文化的沖撞中、在獨立堅守與迅速適應的矛盾中尋找一條屬于鄂溫克民族的生存發展之道。本文將從人與自然的和諧世界、神秘瑰麗的薩滿文化、以及兩種文明的激烈博弈等方面展開深入分析,探究作品豐富的鄂溫克民族文化和人文主義內涵。
崇尚自然是遲子建小說中的基本觀念,也是她小說中人類之愛的重要內核,她對自然的認知充滿了無比的熱愛與崇敬:“大自然是這世界上真正不朽的東西。它有呼吸,有靈性,往往會使你與它產生共鳴。”[3]遲子建是一個沉醉于傾聽自然天籟的作家,她的每一部小說都訴說著她與自然的交流與互動,我們能深切體會到作者對物我同一境界的向往。而這種情感在《額爾古納河右岸》體現得尤為明顯。
在這部小說中,作者給予了大自然不同于常人的定義:大自然是發自內心、可以信賴和依靠的朋友,人與自然是通過一種神奇的力量相聯系,他們渾然一體,和諧共存。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提出“人化的自然界”的觀點。他認為:“人是自然界的一部分……自然界是人的無機身體”。無論何時,人類離開自然界就無法生存,維護自然界就是維護人自身。遲子建在小說中描寫了游牧于中國最北端原始森林中的古老鄂溫克民族,他們用獨特的生活方式和民族文化展示了自然之美以及人與自然的和諧之美。他們在原始森林中放養馴鹿,住在樺木搭建的希楞柱里,常年逐水草而遷徙,衣食住行無一不與自然緊密相關。大自然不僅是他們生活資源的汲取地,更是他們的信仰與生命的源泉。郁郁蔥蔥的森林、清澈見底的河流、皎潔透明的月亮、悠閑自在的馴鹿……所有這些富有詩意的意象既是鄂溫克人的生活背景,也是故事中的主角。“我從來沒有見過哪種動物會像馴鹿這樣性情溫順而富有耐力,……那草地總是毫發未損的樣子,……它們夏季渴了喝涼水,冬季則吃雪。……”[4]11這段對馴鹿生活的描寫,賦予了它們和人一樣的靈性,當它們完全融入自然,就懂得去順應自然。這種原始、清新的格調使我們得以暫時超脫出當下的塵世經驗,仿佛置身于田園牧歌式的世外桃源。城市中林立的樓群和堅硬的馬路像利劍一樣切斷了人們對自然和鄉土的依戀,很多人都徘徊在一種“無家可歸”的尷尬境地。遲子建所描繪的這種“烏托邦”式的原住民生活并不只是故事本身的一個組成部分,而是對人性回歸自然的深情召喚,是對現代人長久禁錮于鋼筋混凝土枷鎖中的無奈與悲哀的溫情撫慰。這正是文藝復興時期的人文主義者們所倡導的將自我從現實中解脫出來并獲得“再生”的“人本思想”的內在體現。
鄂溫克人從生到死都與養育他們的那片森林一起經受著歲月的洗禮:他們出生后伴著馴鹿鈴聲不斷成長,死后又將尸體葬在風中,繼續呼吸林中清新的空氣。對他們而言,自然如同母親一般神圣,這種對自然敬若神靈的心理突出體現在他們對火的敬畏與膜拜上。
小說中關于火的描寫十分豐富。對鄂溫克族人而言,火不僅僅是一種烹煮食物、照明取暖的能源,更為重要的是它是部族民眾潛意識中安人魂魄的神靈,它具有圖騰象征的意義。而在其他民族記憶中,火常常與災害暴力如影隨形,于是火又被賦予了破壞者或毀滅者的形象。將火作為一種圖騰崇拜和神靈意象是源于鄂溫克民族所獨有的“火文化”。
鄂溫克族人中流傳著一個關于火的傳說,因此他們都崇敬火,并視其為“神”。他們用火烹煮飯食、照明取暖、制作弓箭、燒鑄器物,在篝火旁游戲娛樂,無論部族遷徙到哪里,都將火種安放在馴鹿身上同步遷移,任何人對火都要畢恭畢敬,母親甚至在“我”大婚之日送給“我”的珍貴禮物就是一團火。由此可見,鄂溫克人對火已經到了頂禮膜拜的程度。火在燭照他們生活的同時也在溫暖著他們孤獨而頑強的心靈。
在小說開頭,當“我”發現達吉雅娜他們下山定居卻沒帶去火種時,曾滿懷憂傷地感慨:“他們告訴我,布蘇的每座房子里都有火,再也不需要火種了。……這團火就是我跳動的心。”[4]3當定居山下的鄂溫克人不再保留火種時,也就表明這個民族“火文化”的行將消逝,而“沒有火的日子,是寒冷和黑暗的”。遲子建向我們清晰展示了幾代鄂溫克人對火從膜拜、捍衛到舍棄的歷程,揭示了一種少數民族文化日趨式微的悲催現狀。他們于無形中放棄的不僅僅是火,與此同時也動搖了堅持本民族文化的立場。遲子建借助“我”這樣一位身份獨特的老人,用她平和舒緩的語言表達了自己對一種文化行將沒落的惆悵嘆惋,也揭露了現代文明對少數民族文化的無情“侵蝕”和對人性向往本真的自我意識的式微。
遲子建的人文主義情懷還體現在她對待死亡的豁達與超脫。作為一個人文主義者,她能夠以平和的心態坦然地面對一切死亡,承認它所表現的悲劇是生命這一偉大贈品中的應有之義。縱觀遲子建三十年來創作的所有作品,幾乎每一部當中都有對“死亡”的描寫。在她過去的創作過程中,死亡就像漂浮在她溫情筆觸上空的烏云,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情結。而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意味最深遠就是她對死亡的大量描寫。
人的生死如同變化無常的天氣,突然卻又無法抗拒,每個人死亡方式也是千差萬別。人們都是從一個地方出生,死時卻各不相同。比如:列娜死于馴鹿、林克死于雷電、達西死于復仇、妮浩死于薩滿儀式……他們的生,既受到造化的眷顧,又受到環境的脅迫,他們既要從容面對殘酷的自然,又通過與自然的斗爭中分享部族的集體幫助與愛護。鄂溫克族人的這種樸實、纖細而又粗獷、殘酷的生活方式,不僅具有獨特的陌生化特質,更重要的是喚醒了我們埋藏于潛意識基底下的浪漫天性和自由意識。
死亡本是哀苦凄婉之事,但是遲子建賦予每種死亡一種神圣的儀式,使得每一種看似平凡的死亡都具有了非凡的意義,都充滿了無邊的活力。如列娜是為那個曾經代她死去的馴鹿仔而死,當她在睡夢中凍死后嘴角還掛著微笑,好像在做一個美夢。她死后那只因為喪失了孩子而奶水枯竭的馴鹿又獲得了“重生”,恢復到之前的健壯。也就是說她的死亡實現了另一個生命的復活,就像生和死都是一樣平等和圣潔,都是生命的制高點。
在鄂溫克人的生存記憶中,生命的隕落成了他們詩意生活的一部分。生與死的不斷輪回中,歷史在寂然中堅定前行,信神敬天、保民安民的信仰讓生與死都化為神靈的獎賞與懲戒。他們對死亡的達觀與超然,沖淡了死亡本身的可怖與壓抑,生存是一種自然自在的美好,所以死亡的形式與觀念都不能妨礙他們對自由生活快樂幸福的追求。
關于死亡,美國學者科利斯·拉蒙特指出:“死亡為包括我們自己的后代在內的無數的人開辟了道路,使他們也得以經歷生活的歡樂。從這個意義上說,死亡是尚未出生的未來一代的同盟者。”[5]遲子建以直面人生的冷峻而坦誠的態度,展現了人生的本真所在。
《額爾古納河右岸》通篇彌漫著一種神秘的宗教色彩,即鄂溫克民族所特有的薩滿文化。遲子建運用大量筆墨細致地描述了這個生活在北方邊陲的氏族部落虔誠的薩滿信仰,給讀者展示了一道瑰麗奇特的人文景觀。
“薩滿”一詞源于古代鄂溫克語,意為“狂歡、激動、不安”的人,又稱“先知者”“通神者”“通曉者”。薩滿文化與鄂溫克神話關系緊密,鄂溫克神話專指薩滿這個特殊的宗教人士從事的神圣工作。而這種神圣的工作則被看作是神靈通過薩滿這個特殊的載體,向民眾傳達神靈的旨意。薩滿教是一種原始宗教信仰,在中國的東北、西北一帶和世界上其他一些國家和地區,尤其在一些狩獵民族中長期存在。遲子建在《額爾古納河右岸》中將薩滿教以文學描述的方式呈現給讀者,在給人以審美想象空間的的同時,也給人帶來了巨大的震撼。
“鄂溫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幾乎都離不開薩滿:生病時,薩滿來跳神治病;馴鹿發生瘟疫時,薩滿來跳神驅邪;需要遷移時,薩滿選擇日期和遷移地點;有人結婚時,薩滿要主持婚禮;有人病逝了,薩滿要主持喪葬儀式……。”[6]薩滿并不像一般宗教意義上的神靈,與普通人相隔甚遠。在鄂溫克氏族中,薩滿是溝通人界與神界的使者,他們產生于氏族成員中,被一種神秘的力量所充盈和依附,既普通又不平凡。《額爾古納河右岸》中尼都薩滿和妮浩薩滿就是這種溝通天和地的通靈人。他們都有著血性與豪情、有著悲壯命運的薩滿。當部族面臨著災難、疾病、死亡等威脅時,他們總是堅強從容、勇往直前、百折不回。他們用神靈賦予自身的超異能力,傾其所能一次又一次跳神,深受族人的敬仰。特別是“我的弟媳”妮浩薩滿,作為薩滿的她,當她用神力拯救他人的同時,自己的親人就會在另一場災難中死去。她甚至為了拯救那個因饑餓偷吃部族馴鹿的漢族少年,不顧腹中將要降生的胎兒,不遺余力地跳神,少年最后得以重生,而她的孩子卻胎死腹中。妮浩在面對生死或者說選擇生死的時候,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困惑。她勇于舍棄個人身上的“小愛”,去獲得人類的“大愛”,她悲壯而凄美的一生體現了人的夢想與現實的激烈沖突,也用自己寬容博大的胸懷將人性的“善”發揮到極致。
用現代文明來審視,薩滿信仰荒唐離奇,往往通過對自然現象牽強附會的理解與闡發來征服部族成員心理。作者用一種尊重與敬仰的態度向讀者所展示的帶有“唯心”色彩的薩滿文化,并不是對當今社會崇尚科學的反駁,她通過薩滿身上體現出來的對蕓蕓眾生充滿人性的關懷以及大愛無邊的高尚。薩滿是為民族而犧牲自我的高貴精神的集中體現,他們是世俗性和神性的雙重代表,他們的威望建立在對自然的尊重以及內心純潔無私的自我要求之上。薩滿教對未知力量充滿敬畏,并在人和超能力之間達成一種協作,在相互制約中形成共贏,實現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的和諧共存。
在人類的文明發展史中,特別是近現代階段,人類一直不斷地向自然索取,以換得自身的發展與繁榮。科學技術的不斷進步,人類的欲望也在不斷延伸,人們總是打著保護自然的幌子,侵蝕著子孫輩的資源。對物質的極端占有使人類借著科技進步帶來的優勢無所顧忌地侵吞著自然、肆無忌憚地占有著動植物的生存領地。生活在工業文明時代的遲子建正親歷著現代人對自然的無情破壞和肆意褻瀆,所以她總是將筆下的人物安置于廣袤的自然中,以此探尋人類生命存在的價值與意義,捕捉對自然萬物和人類自身的深層體認。
《額爾古納河右岸》通過鄂溫克族最后一位酋長的女人講述了氏族發展變遷的歷史。“我”用一天的時間將鄂溫克民族從自然原始走向現代文明,從興盛走向衰落的過程及原因袒露無遺。近百年來鄂溫克人從最初的拒絕現代文明到后來的徘徊猶豫直至最后的妥協服從,體現的正是工業文明時代的城鎮文化對以狩獵為主的原始文明的征服過程。在這場原始文明與現代文明漫長而又激烈的博弈中,最終弱勢的一方只能接受招安。于是,鄂溫克人最終放下了獵槍、拋棄了火種,丟掉了屬于他們的薩滿信仰,甚至將心愛的馴鹿也圈養了起來……本來文明代表的是進步與發展,可是當鄂溫克民族離開那篇林海告別遷徙開始山下定居的生活,卻讓讀者忍不住扼腕感傷。表面上看,他們告別了落后惡劣的“蠻荒”生活,將民族流淌的原始血液注入了現代文明的機體,真正融入了人類社會的大家庭。但是,他們放棄的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純樸的生活方式,而是人類對于自然的親近和皈依。外部世界的侵入和現代文明的膨脹不但破壞了鄂溫克人一直堅守的領地,而且也極大沖擊了他們的價值觀念和生活方式。作者站在民族視野和人文主義的高度理性而深情地呈現著鄂溫克民族古老的神話傳說和民間習俗的漸行漸遠,一邊為民族文化的即將消失憂傷落淚,一邊面對日益物欲化的世界,呼吁人類重返大自然的懷抱,發自內心地去熱愛它,并在其博大的懷抱中搜尋民族之根以及生命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鄂溫克人曾經生活在額爾古納河左岸,但是因為俄羅斯人在西伯利亞的擴張,他們不得不遷移退居到右岸。70年代后,他們生活的那片原本安靜的森林里又出現了伐木機隆隆的聲音、卡車壓過路面的累累傷痕……所以,他們為了給馴鹿找到啃食苔蘚的地方,給氏族成員一個安靜的環境而不得不經常遷徙。文明無所謂貴賤,但卻有強弱之分。當兩種文明相互碰撞,弱勢的一方難逃悲劇的命運。當激流鄉新上任的書記動員“我”搬入定居點時,這位老人憤怒反詰:“我們與數以萬計的伐木工人相比,只不過是輕輕掠過水面的幾只蜻蜓。如果森林的河流遭受了污染,怎么可能是因為幾只蜻蜓掠過水面的緣故呢?”[4]247一切都變得急功近利,連宣傳保護環境,最終也是為了人類自己。現代文明在強力推動著這個留戀故土的民族匆匆前行,他們不自覺地屈服于這種不容回絕的巨大力量。作家對于現代文明采取的并不是拒絕和排斥的態度,她曾說過:“開發是沒有過錯的,上帝把人拋在凡間,不就是讓他們從大自然中尋求生存的答案嗎?”
文明,到底是塑造了我們的生活,還是摧毀了我們的生活?《額爾古納河右岸》所揭示的問題引人深思、發人深省,文明是人類的發展目標與終極理想,文明是使人類擺脫野蠻蒙昧狀態的精神力量,文明在闊步前行的同時,自然資源逐漸枯竭,生態環境日趨惡化,暴力、血腥、丑惡的不文明現象時有發生,顯然,弱肉強食、欺凌弱者的叢林法則與文明的精神背道而馳。如果因為文明的劍刃磨光了我們的棱角、遲鈍了我們的神經,讓我們找不到生命的正確方向,那么,我們早已舍本逐末,丟棄了對我們而言最重要的東西。我們試圖去拯救一個個弱小的民族,卻在不經意間將其毀滅。遲子建對現代文明心懷警惕,而她懷戀的傳統文明、山林文化又日漸式微。城市化、工業化是社會轉型的必然取向。作家通過描寫兩種文明之間的激烈博弈以及最終結果,并不是在消極地哀嘆鄂溫克民族文化的消失、尖銳地批判現代文明,而是想要通過這種對比打開人們向往自然的那扇心門,試圖復蘇人與自然之間那種唇齒相依的親密關系,因為她所向往的是一種樸素、詩意的“天人合一”的生存狀態。
《額爾古納河右岸》是一曲蒼涼的挽歌,是歷史的備忘,是文明進程中的插曲。從中我們能體悟出每一個新時代的來臨,必將裹挾著情感、倫理以及生存方式的重構。遲子建通過敘述鄂溫克民族的歷史,呈現了大自然的偉大與瑰麗,揭示了原始宗教的神秘與神奇,她所精心構建的“家園”使身處現代文明大環境下的精神流浪者找到了向往已久的詩意棲居地。作者在一個少數民族文化的敘事背景下,將一個民族近百年的變遷史壓縮在一天之內,以講故事的形式娓娓道來,塑造了一個個獨特鮮明的鄂溫克人,并借助這些躍然紙上的人物將人性中最原始最純真的特點展示給讀者。遲子建以其對個體生命以及自然的人文主義關懷,借助文學的手段,實現了對工業文明時代商品意識形態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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