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韓委婉語比較研究

淮海工學院 蘇曉霞

委婉語在各民族語言中普遍存在。所謂委婉，也稱為婉曲，指的是在不便或不愿直說的地方，故意用婉曲的話，閃爍其辭，把本意暗示出來的一種“故意言他”的修辭方式。因此，委婉語實際體現的是一種文化,反映的是特定群體的心理活動與文化規約，被打上了特定文化的烙印。中韓兩國地理位置比鄰，都深受儒家文化的影響，奉行謙虛守禮的傳統美德和溫婉謙遜的交際風格。因此，兩國委婉語存在許多共同之處。同時，不同的地理環境和發展軌跡以及韓漢兩種語言不同的語言結構又決定了兩國委婉語各具特色。故由此立意，從語音委婉、詞匯委婉和語法委婉三個角度對中韓委婉語進行比較分析。

一、委婉語產生的原因

委婉語首先是一種語言現象，是人們在一定場合用以交際的重要手段。交際過程中，人們通常盡力避免使用引起雙方不快或損壞雙方關系的語言，而采用一種迂回曲折的語言形式表達思想、交流信息。委婉語還是一種社會文化現象，已滲透于人們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反映廣泛的社會現象或人民心理，如考慮到避諱問題、禁忌問題、禮貌問題等。總地來說，委婉語產生的原因有以下幾個方面。第一， “塔布”（taboo）心理。委婉語起源于禁忌，語言的禁忌起初起源于“塔布”。“塔布“（taboo）一詞有著兩個對立方面的意義。一方面，它指“神圣的”“祭獻的”；另一方面，它指“怪秘可怕的”“危險的”“受禁的”和“不潔的”。“塔布”實際是人類對自然現象及自然本質無法理解的產物。在生產力極其落后的時代，人們無法解釋許多自然現象和天災人禍，對這些自然現象的不理解使人們產生恐懼，恐懼帶來迷信，迷信又導致了禁忌與崇拜。如果說禁忌是對神秘力量采取的消極防范的話，那么崇拜可以說是對神秘力量的積極化解。這也正是“塔布”相互對立的兩個方面的意義。禁忌與崇拜構成了塔布文化的完整內涵，兩者交互作用，孕育了委婉語的產生；第二，禮儀指向性心理。從古至今，禮儀都是約束人們言行的行為法則。隨著人類社會的進步，人際交往中的禮儀也越來越得到重視。講求禮貌，注重含蓄、禮讓謙和成為維持良好人際關系，保證交際正常進行的潤滑劑。漢語中有“府上、光顧、高見、指正”，韓語中有等，這些都體現了人際交往中的禮儀指向性心理；第三，聯想心理。言語的意義包括內含和外延。外延對事物本身進行定義，而內含則增加了聯想的意味。換句話說，聯想附加了人們對該事物的價值判斷、態度評價等理性的、感性的因素。例如，在中國，有些建筑物的電梯中沒有“18 層”，而直接用“19”替代，這是因為“18 層”會使人聯想到“十八層地獄”； 數字“4”譯為韓語為，同時，韓國語漢字詞有“死”義。因此，數字“4”在韓國屬禁忌語。

二、中韓委婉語的比較

1.語音委婉

語音委婉是指在聽覺上和視覺上避免出現禁忌語的委婉方式。一般來說，表音文字里會大量存在語音委婉。韓國語中有許多利用發音相同或相近的字詞代替禁忌語，達到曲折、婉轉效果的例子，其手段主要有省音、倒音、變音、增音等。如（混賬）等。漢語的語音委婉主要有避音、省音、諧音等。如車牌號避免使用“4”屬避音；“有了”→“有了身孕”，“NND”→“奶奶的”屬省音；“氣（妻）管炎（嚴）”→“丈夫在家受妻子的氣”屬諧音。

2.詞匯委婉

詞匯是語言大系統賴以生存的基礎，也是語言中文化的最直接體現。中韓語言中存在大量詞匯形式的委婉語，這些委婉詞匯與相對應的直接語詞有著相同的所指，在言語交際中代替直接語詞，婉轉、迂回、禮貌地促成交際行為的完成。下面從三個方面對中韓語言中的詞匯委婉進行考察。

（1）通過同義詞實現委婉表達

第一，以“尊重”代“輕蔑”。

中國和韓國同屬東洋文化圈，又深受儒家文化的影響，中庸和諧、禮讓謙和成為兩國共同的人際交往準則。言語交際中，兩國奉行尊重對方、講求禮貌和注重含蓄、禮讓、謙和的原則，因此，很多情況下會以表示尊重的詞語代替表示輕蔑的詞語。例如，園藝師→花匠，藍領→工人，（保姆），（護士）等。

第二，以“高雅”代“卑俗”。

中韓都有“求雅避俗”的思維方式，要求言行舉止文雅、有教養。因此，言語交際中常避免出現低俗、厭惡、骯臟的話語，改以高雅、含蓄、委婉的用語替代。例如，漢語中會用“方便一下”、“去洗手間”、“失陪一下”替代“大小便”；用“云雨”、“同房”代替“性交”；用“有喜了”代替“懷孕”等。韓語也是類似情況，如陰莖）,（乳房）,（生理）等。

第三，以“書面語”代“口語”。

口語較隨意、直接、通俗，并且多使用俗語、俚語、方言等語料，相對于書面語顯得不夠委婉、含蓄。因此考慮到禁忌、禮儀等因素，交際中會出現以詞語的書面語形式代替口語形式的情況。例如， “去世”、“死亡”→ 翹辮子、蹬腿了、“喜結良緣”、“喜結連理”→“結婚”、等。

（2）通過反義詞實現委婉表達

這類詞匯委婉主要存在漢語中，韓國語中則不多見。通過相對應的反義詞替換原有詞語這類方式主要源于對天災人禍和超自然神秘力量以及疾病、死亡等的禁忌等。例如，《紅樓夢》第六三回：“壽木早年已經備下，寄在此廟的，甚是便宜。”中以“壽木”代替“棺材”； 《市聲》第三五回：“忽見兩人趕出，問道：“哪里走水？”步青指道：“那不是火光么？”以及端木蕻良《曹雪芹》第十二章：“門口擺著水桶、撓鉤、云梯和水槍之類，以防萬一‘走水’，好來鳴鑼救火。”中以“走水”代替“失火”以刻意避諱“火”字。

（3）通過抽象、模糊的詞語實現委婉表達

言語交際中涉及到某些不雅、不吉利的事物時，人們常以抽象、模糊的詞語替代精確的詞語，或以模糊程度大的詞語婉指模糊程度小的詞語。相對于直接語的具體鮮明，抽象、模糊詞語能將禁忌語給人帶來的不好聯想寬泛化、籠統化，達到委婉的效果。例如，漢語中用“暗疾”代指“性病”，用“周期”代指“月經”；韓語中會用代指男性生殖器，用婉指(去廁所)，用(生孩子)等。

3.語法委婉

（1）疑問句式構成的委婉表達

陳述、疑問、祈使、感嘆四種句型在各種語言中普遍存在。其中，對對方提出要求時，疑問句式要比祈使句式委婉、緩和得多，因此也更容易為對方理解和接受。漢語有很多語氣詞，這些語氣詞常常跟語調一起共同表達語氣，其中不乏委婉表達的語氣。例如：

例1：a.給我。

b.為什么不給我呢？

例2：a.這樣做不好。

b.這樣做不好吧?

例3：a.關一下門。

b.關一下門好嗎？

以上例句中，b句由于疑問語氣詞和疑問句式的使用，比a句婉轉、緩和。類似的情況，韓國語中比更為和氣；比更為委婉。

（2）否定句式構成的委婉表達

表達同一意思時，常常有正說和反說兩種方式。正說即肯定句給人的感覺較為直接，而反說即否定句則顯得相對委婉。漢語和韓國語都存在將肯定句變為否定句以實現委婉目的這一途徑，舉例來說：

例4：他對你意見不少，你得注意一下了。

例5：小張個子不高，那女孩兒能看上他嗎？

上面例句中的“意見不少”“個子不高”分別代替了“意見很多”“個子矮”，這種否定說法比肯定說法顯得委婉、緩和。這種情況韓國語中也普遍存在，常以表示用表示此外，漢語和韓國語中都常用雙重否定這一委婉表達手段，如“你不能不相信你的父親”分別替換了“你必須相信你的父親”“你別去了”，語義委婉、語氣緩和。

（3）“指小”表達法構成的委婉表達

“指小詞”即“小詞”，它可以降低言語交際中的生硬感，拉近交際雙方距離，營造親密的談話氛圍。韓國語中的指小詞有等，漢語中的小詞主要是“一下”。

例8：把地板擦一下。

例句6、7、8將對對方的要求壓縮到最小程度，降低了對方的負擔，使對方感到被尊重，從而促成交際的順利實現。

（4）慣用型構成的委婉表達

漢語和韓國語都可以使用某些慣用句型來迂回、謙和地表達話者的意圖，尤其是韓國語中這類方式構成的委婉表達占了很大一部分比重。

例12：如果你跟他好好說，或許他是可以同意的。（你應該好好說話。）

例13：要是你早告訴我，我就不會那么做了。（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三、結論

委婉語在各民族語言中普遍存在，它體現的是一種文化,反映的是特定群體的心理活動與文化規約。中韓兩國地理位置比鄰，都深受儒家文化的影響，因此，兩國委婉語存在許多共同之處。探討委婉語產生的原因時，將其原因總結為“塔布”心理、禮儀指向性心理和聯想心理；然后分別從語音委婉、詞匯委婉和語法委婉三個角度對中韓委婉語進行比較分析。

[1]金莉娜.漢語、韓國語的委婉語對比分析[J].延邊大學學報，2006

[2]南桂仙.漢韓委婉語對比研究[D].延邊大學，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