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繼業
(甘肅中醫藥大學定西校區 政史系,甘肅 定西 743000)
目前,無論清代蠲恤制度,還是軍政制度的研究成果都很豐富,但也存在共同的薄弱之處,即對兵丁的體恤。恤兵應該是兩種制度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與組成,正因如此,才促成本文研究的緣起。整個清代甘肅無論境內還是境外,與之相關的大小兵興年份達95年,占到清代總年份的35.4%,平均近3年1場,①頻繁兵興需要兵丁舍身報國,因而體恤作戰兵丁非常必要。早在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就諭兵部:“國家綏靖邊圉,翦除賊寇,必須士馬飽騰,方克立奏膚功,恤兵之道宜亟講也。 ”[1](《圣祖實錄》三,P646)乾隆朝(1736-1795年)甘肅恤兵內容豐富,有清一代,可為代表。
清代甘肅主要駐扎綠營和八旗兩種軍事力量。兵丁職責在平時就是教練差操和協助巡防,在戰時就是披堅執銳,戮力戎行,它需要基本的兵力保障。軍制規定為:綠營“歲需糧料例系本折兼支,于額征糧內估撥”,“如遇歉收緩征之年,本色不敷,則將應估本色之糧料亦行酌估折色”;[1](《高宗實錄》二,P908)如還有不足,“向準支借司庫銀兩,以資接濟。”[1](《高宗實錄》三,P677)八旗“ 滿兵糧草, 向系采買散給。 ”[1](《高宗實錄》二,P578)兵丁平時也屯田,“秋收除農具籽種外,糧石平分,給作口糧,統于原估折餉銀內扣除。”[1](《高宗實錄》二,P908)以此形成兵丁生活的基本來源。而現實窘境常常困擾兵丁的正常生活和影響兵力強弱,因此,乾隆政府采取各項手段體恤兵艱,以紓兵力。
甘肅地瘠土磽,收成歉薄,又幾乎無歲不災,糧歉價昂成為經常性經濟現象,不僅是士民,就是領餉兵丁也普遍貧窮,生活拮據,因而預借政府帑項的情形歲以為常。兵丁不僅承擔國家職責,還要養贍家口,就連出征裝備需要自置,資用惟艱,負擔較重。順治朝兵丁“一人之身僅能存活,若有父母妻子則艱難甚矣”,[1](《世祖實錄》,P990)至乾隆朝仍然是“窮兵”、“兵艱”。乾隆政府出借銀糧就成為最基本的紓緩舉措。出借一般針對下述情況。
自然災害發生后,糧歉價昂,兵丁正常生活入不敷出,負擔更趨加重,政府多方籌措,予以出借。如四年涼州府屬一帶天旱,致使歲需兵糧十余萬石缺口很大,至五年八月,朝廷決定從甘州撥運二萬石,秋收后再采買二萬石,運赴涼州,“應即協供滿洲兵糧及出借耔種口糧之用。至綠營兵糧……請先將豫備糧石酌量借給,俟征完額糧,照數還倉。”[1](《高宗實錄》二,P838-839)二十二年八月,因安西等衛風災,糧價甚昂,折價實屬不敷,“將安西提標各協營本年冬季兵糧,于附近各本衛倉,每馬兵一名借給一月糧二石,步兵一石五斗,余令通融買食”;[1](《高宗實錄》七,P940-941)除風災以外,又兼年來西路用兵,軍需浩繁,加重糧歉價昂,十一月“將甘提涼、肅二鎮所屬標營無論馬、步兵丁,每兵賞借小麥一石六斗,于本年十一月起,分作四月,按月支領,以濟口食。”[1](《高宗實錄》七,P1016)
受農業生產的季節性、不穩定性以及軍制的低餉影響,兵丁生活也很拮據。十二年,陜西固原提督瑚寶奏:“善后事宜……一、兵乏宜接濟。固原兵丁缺乏,一在青黃不接之時,一在歲底。其青黃不接之時已于應領首季餉銀時,預支次季五六千兩,以充接濟……請于冬季領餉時,將春季餉銀預支五千兩, 以足歲底之資”,[1](《高宗實錄》四,P843-844)最后得到朝廷議準。如固原兵乏接濟現象在甘肅兵丁中具有普遍性。
凡遇兵興,兵丁需自置行裝軍械等項,而銀錢不足,也會預借,來保證作戰能力。乾隆皇帝在諭令中屢次提及兵丁辦解軍需借項。如二年提到雍正年間陜甘兩省辦理軍需以來的支借情況,“綠旗各營辦解馬匹及一切公私借墊”,以及“所有駐防滿營辦解馬匹及裹帶草料等項”,為數頗多。[1](《高宗實錄》四,P403,419)乾隆朝辦解軍需出借主要集中在大規模用兵西陲、統一新疆之際。僅在二十二年秋至次年春短短數月內,陜甘滿漢各營喂解馬匹,“各項借支官銀,據黃廷桂查奏計五十萬九千二百余兩。”[1](《高宗實錄》八,P343)
乾隆政府面向兵丁的各項出借以銀錢為主,口糧為次;同時,主要針對辦解軍需,而且出借額度較大,一切與兵丁為國征伐的使命以及甘肅地瘠糧歉有著很大的關系。通過預先出借,以保障兵丁生活與軍需裝備的基本需求。
兵丁預借國家帑項,按軍制定例應按期分別扣還。但到應扣之際,基于各種因素影響,又難以償還,政府就會采取延期寬展,再度紓緩。
兵丁經常性的預借,致使新舊借欠累積,如若一時并扣,負擔更會加重,生活更趨拮據,政府會寬展期限。三年,乾隆上諭:“上年因陜甘地方收成歉薄,物價昂貴,曾準各營兵丁等預借銀兩,糴買糧石以資接濟,例應陸續扣還。朕念地方歉收之后,兵丁力量不敷,伊等既有從前所借未曾扣清之項,又有借辦軍裝火藥銀兩,應行按季扣除,合計所扣之數過多,兵丁食用未免艱窘”,“再寬其期酌展三、四季。”[1](《高宗實錄》二,P49)又如十四年,朝廷議準陜甘總督尹繼善、西安巡撫陳宏謀奏“至旗營馬共應扣馬乾銀二萬五千七百八十七兩零,若一時并扣,兵力未免拮據,應請自庚午年春季起,分四季扣還。”[1](《高宗實錄》五,P856)
天降災害,也會影響到兵丁正常的扣繳時限。如將先前因三年寧夏地震被災已借給寧夏官兵“所有滋生本銀二萬兩,又利銀八千余兩”,在四年寬展,“所借生息銀兩可分為五十個月扣清。”[1](《高宗實錄》二,P336-337)
又因安西三年被蟲災,將“安西鎮屬之卜隆吉、柳溝、雙塔、赤金、靖逆、惠回等處屯田向撥屯兵耕種……請將平分糧石,除支領本季春餉,按扣一季外,其余限以四、五兩年分作七季扣清。”[1](《高宗實錄》二,P423-424)還有兵、災交織,雪上加霜,兵丁負擔沉重。二十一年,因“陜、甘兩省辦理軍需以來,所有駐防滿營辦解馬匹及裹帶草料等項,頗多借墊”,又“上年收成歉薄,糧價未免稍昂”,“著西安、寧夏、涼莊各將軍將各該營借墊數目……分作三年扣還歸款。”[1](《高宗實錄》七,P419)又同年十一月,大學士管陜甘總督黃廷桂等奏:“將陜甘二省滿漢各營……朋扣銀兩,并年底在司庫接濟,及糧貴時預借銀米,均應于季餉內扣繳。現在朋喂解送正余馬一萬三千余匹,加添料豆,制備衣裝,統須陸續扣還。再加此項坐扣銀六十萬八千余兩,自應寬以限期,俾季餉扣還之外,各有余剩,應請自乾隆二十三上春季為始”,最后議準“寬至十年。”[1](《高宗實錄》七,P1030-1031)
兵興會對兵力造成很大的損耗,所以,兵后恢復兵力顯得特別必要。二十五年,新疆統一后將“莊浪滿營馬甲計僅一千名,今又有分作六年、十年應扣之項,若復將此項(災歉支借)豫支餉銀,即行扣還,兵力誠未免拮據,請將此項豫支未完餉銀,分作兩年查扣歸款”,“于前項扣完時再扣。”[1](《高宗實錄》八,P955)四十一年,平定金川后,所有甘省綠營調往馬、步兵丁借支行裝等項應扣追銀十五萬余兩,除布政使王亶望代完銀二萬兩外,剩余欠項“照從前平定伊犁回部之例,分作十年坐扣。”[1](《高宗實錄》十三,P597)
乾隆政府對借欠寬展期限不一,對一般性貧困的寬展期限在一年內,而因兵、災影響的寬展期限較長,在一年以上,甚至最長時限達十年。
兵丁借欠,除上述寬展扣還期限外,還干脆采取清除債務,免除兵丁后顧之憂。
乾隆政府通常在以下幾種情況下豁免積欠,減輕兵丁負擔。(1)生活拮據,長期拖欠。四年將滿洲官兵先前一直拖欠的“所有應扣駝價及借支藩庫收拾軍器二項銀共一萬九千八百余兩”全部豁免。[1](《高宗實錄》二,P337)又如三年寧夏地震被災,鎮標及外路協防兵丁在寧夏府庫共借支銀一萬三千五百五十九兩,因“寧夏自昔年地震之后,屢值歉收,兵丁倍覺艱苦”,至九年時“將未完銀一萬九百一十一兩悉行豁免。”[1](《高宗實錄》三,P738)(2)本兵事故,難以按名扣繳。是指原來借欠兵丁后因事故身亡,其所借之項無從追扣,在此情況下,朝廷會施行豁免,以取代以前不合理的管官代賠制度及其所造成的弊端。如五年,朝廷議準署甘肅提督王廷極奏請:“河西一提五鎮自軍興以來,兵丁制辦軍裝,接濟糧餉……尚欠銀四萬九千九百九十余兩。查此項借欠,以本兵之所借,扣之本兵,固屬當然。但本兵一有事故,窮卒妻拏萬無完理,勢必令該管官代賠,難保無頂替名糧,代還扣項者。且兵丁中老弱不行挑退,新募尚未汰完,皆因借項未清,不得不暫時姑容也,仰懇特頒諭旨概予豁免。”[1](《高宗實錄》二,P917-918)九年,又將“從前甘省擺羊戎等處,建筑城堡興工之時,于鎮海、巴暖等營派兵赴工巡防,借給過各兵口糧鹽菜銀二千四百六十余兩,例應追扣還項……事歷事載,多有事故開除之人,難于逐一抵償,此項借給銀兩, 著加恩免其追扣, 以示優恤。 ”[1](《高宗實錄》三,P971-972)(3)兵丁急公,鼓勵獎勞。統一新疆期間,因甘肅兵丁趨事急公,倍多勞苦。在二十一年,“陜、甘兩省辦理軍需以來,綠旗各營辦解馬匹及一切公私借墊……著加恩免其按名扣抵。 ”[1](《高宗實錄》七,P403)二十三年,又將“陜甘滿漢各營喂解馬匹,自去秋以及今春,各項借支官銀……五十萬九千二百余兩……著加恩全行寬免,以示鼓勵獎勞至意。”[1](《高宗實錄》八,P343)(4)大兵凱旋,與兵休息。二年,將“西寧鎮有原調援剿撤回官兵二百三十九員名,于雍正十二年并乾隆元年節次派撥出口,所有原領俸賞銀兩”,“大通鎮撤回未經續派兵丁七十七名,領過賞銀一千七百兩”,“著照劉于義所請,一體加恩,免其追繳。”[1](《高宗實錄》一,P663)二十六年,將“滿漢各營歷年喂解馬匹,尚有預借銀兩,雖屢次加恩豁免至八十余萬,今猶有九十余萬之多,本應于各該營俸餉內扣還。第念兵弁等日用攸資,按限坐扣,必致艱窘,茲大功既蕆,惠愷宜宣,所有預借銀兩,著再加恩悉予豁免。”[1](《高宗實錄》九,P2)
除此以外,還有就是前述幾種情況交織,也予以豁免。六年,普免陜甘兵丁借項。諭:“陜甘兩省自軍興以來,出征兵丁等俱有賞賚。而平時制備軍裝器械等項,陸續借支司庫銀五十七萬兩有奇,例應在本兵名下按季扣還者,除年來已經扣除外……甘肅司庫未扣銀約一十九萬六千余兩……朕思兵丁等現領之餉,僅足供養贍家口之資,若將新舊借支之項一并帶扣,則所存無幾,食用艱難。且此項借欠歷年已久,若本人更換,勢必至貽累妻孥及該管之將弁,朕心深為憫惻。況西陲軍興以來,陜甘兵丁備極勤勞,而甘省兵丁尤為出力,著將借欠未完帑銀二十二萬二千四百余兩,悉行豁免,以示朕優恤邊兵之至意。 ”[1]《(高宗實錄》二,P940-941)
豁免還有其他表現形式。(1)賞給。二十一年,“甘肅省預辦馬匹不敷草豆,每馬賞給借銀三兩,時因署總督方觀乘請按季扣還,蒙恩全行賞給。”[2](P203)二十二年,因“連年西路用兵,其進剿馬匹皆取給于陜、甘二省,采買撥解,長途飼喂,滿漢官兵均恐不無賠累,而各標營摘缺,應行買補者甚多,借動公帑,若必依限扣還,兵力更未免拮據”,查“滿漢將各營買補摘缺及增添馬價,借墊未還銀三十五萬九千三百兩零”“, 特加恩賞給。 ”[1《](世祖實錄》,P841-842)(2)免賠,是豁免的再一種形式,主要是針對官長,因其勤勞效力而豁免。二十四年,“其乾隆十九年各標營州縣應賠北口馬四千六百余匹,自當照數著追。第念該省文武各官比年承辦軍需,俱能黽勉效力,并著格外加恩,一體免其賠補,副朕獎恤勤勞之意。 ”[1]《(高宗實錄》八,P372)
乾隆朝的豁免幅度比其他各朝都要大,且與同期恤民蠲免相一致,反映出豁免幅度完全受到國家財力的影響。同時,乾隆朝的豁免主要集中在統一新疆的最后一戰之際,因兵興而豁免占有突出地位。
清朝軍制具有定例,現實情形卻隨時變化,因此乾隆政府也隨勢而動,依情而通,不斷調整軍制定例,紓緩兵艱。軍制的調整,主要是圍繞折色,對定價與時價之間的差額進行彌補。
對先前的臨時調整,到期以后再度延展。陜甘各營官兵采買折色定例原為:“各提鎮營官兵馬匹歲需糧料草束,除估支本色外,其余定例每糧料一石折銀一兩,草一束折銀一分,發各官兵自行采買”。雍正年間因用兵,對遠在極邊塞外的肅州、嘉峪關、安西、靖逆、柳溝、赤金、惠回等營堡臨時加價,官兵糧料每石自一兩五錢至二兩二錢不等,草每束折支三分。但兵后之際,因被災糧歉物貴,折色不敷,于恢復兵力不利,所以,在三年經甘肅巡撫元展成疏言:“乾隆二年大兵既撤,例應議減,原署撫臣劉于義題明照舊折給。三年,復經前撫臣德沛題明來歲再減。今當估撥己未年兵餉。肅州、嘉峪關等營地方產糧有限,本年麥豆歉收,安西鎮地處口外,諸物騰貴,且今歲赤靖、柳溝等處俱已報災,請仍照舊分別估撥,俟踰年收成豐稔照時價核減”,朝廷議準。[1](《高宗實錄》二,P298)又如三十九年,烏魯木齊攜眷駐扎種地兵三千余名“向不支給口糧,且眷居住城內,伊等在屯居住種地,若即將鹽菜銀兩裁汰,于生計仍未免拮據。所有伊等應支鹽菜銀兩,著加恩再展限二年。”[1](《高宗實錄》十二,P766-767)對先前臨時調整的再度延期多在2至4年間。
根據普遍情勢,為了增加購買力,面向所有兵丁與軍事力量破格調整,永著為例,形成新的軍制定例。(1)普行增給。因甘肅地方遠在邊陲,土瘠兵貧,非內地可比。向來散給兵丁口糧俱系四本八折,而倉貯不敷之處,又于四本之中多給折色,是兵丁之得本色愈少矣。每當米價昂貴之時所領折色,不敷糴米之用,度日未免艱難,七年,朝廷定加增甘省兵糧折色例,“著將舊例每糧一石折銀一兩者增銀二錢,定為一兩二錢之數,料豆亦照此加增,從乾隆七年秋季為始,永著為例,俾邊遠寒苦兵丁,俯仰寬裕。他省亦不得援例以請。”[1](《高宗實錄》三,P118)隨后,各地陸續奏請,普遍執行。(2)擴增權力。原來陜、甘二省綠旗兵丁向準支借司庫銀兩,以資接濟,惟八旗未有此例,八年,朝廷議準護陜西巡撫帥念祖奏:“請嗣后駐防官兵如遇歉收及糧價昂貴,照綠旗馬兵例,每名借給四兩,常年分限四季,歉歲六季坐扣。”[1](《高宗實錄》三,P667)
對原來軍制定例,酌依情勢變化而通融,打破常格,臨時調整,后不為例。情勢變化主要是因局部性、臨時性的物價上漲,折色不敷,具體情形有:(1)因災歉導致的價昂。原來“寧夏供支滿兵糧草,向系每年采買散給……其所定部價,白米、粟米每石價銀一兩,草一束價銀一分。”因寧夏“該地方自上年被災之后,新、寶二縣田地被水淹浸,不能耕種,已少產米糧數十萬石。今聞目下糧草之價日漸昂貴,所定官價不敷采辦,勢必貽累小民”,四年,“將乾隆五年應支滿兵糧草白米每石加銀一兩,粟米每石加銀五錢,每草一束加銀一分,如此則價值增添,官民易于辦理,但系格外之恩,后不為例。”[1](《高宗實錄》二,P578)二十四年,因當年收成稍歉,糧草價值較昂,將滿漢各營“所有明歲官兵改折糧料草束,及采買滿營糧草價值,著加恩照二十三年之例,一體加增。其河州鎮標、臨洮、鞏昌二營及陜省延榆地方,并固原一帶協路各營隸于甘省者,均屬災歉之區,著將明歲各營應支折色,亦一例增給。”[1](《高宗實錄》八,P742)(2)因采購軍需導致的價昂。如在統一新疆期間,兵民輻輳,連年采購馬匹、糧料甚多,導致物價高昂,二十三年,諭令:陜甘買補摘缺營馬“ 著于定價八兩外,準其加給二兩”;[1](《高宗實錄》八,P1-2)“著將該省滿營官兵除六個月照舊折支外,其六個月如有改支折色者,每石加賞銀一兩。其甘、涼、寧、西、肅五提鎮所屬,并蘭州撫標城守、固原提標各官兵,除八個月照舊折支外,其四個月有改支折色,以及六個月本色馬料改支折色者,每石俱加賞銀一兩。安西口外每石著加賞銀一兩五錢……再甘省應納草束,業巳降旨豁免。其滿漢各營折支草價,恐不敷采買,著將口外安西提屬每束加銀一分五厘;口內寧夏涼莊滿營及甘、涼、寧、西、肅、延綏六提鎮屬、蘭州撫標城守、固原提標每束各加銀一分。”[1](《高宗實錄》八,P340)
清代蠲恤與軍政制度經前三朝不斷地承繼與調整變化,至乾隆朝時基本形成定制,各自形成一個措施完備、立法嚴格、組織周密的制度及其運行體系。但并不因此僵化死板,而是富有靈活變通之性,更有因時、因地、因事制宜的特點。軍制調整中,臨時性調整及其再度延展,等到情形恢復原來狀態時,軍制定例也隨之恢復到常態,屬于一種權宜性的應變之策;而破格調整,永著為例是在經常性的變化發展中,對原先不合現實及未來情形的軍制定例進行的重大調整,一旦確定以后,又將保持較長時期的穩定性,實現以新代舊的變革。
除上述主要體恤形式以外,還見:(1)蒙恩加賞。如二十六年,念烏魯木齊等處屯兵不比尋常當差之人,僅照例支給口糧,恐其不敷食用,“著加恩于春種秋收之時,照例給口糧外,每人按日加賞米面五合。”[1](《高宗實錄》九,P27)此種加賞表現為一種局部的臨時性預先舉措,與前借以后應扣之時的賞給略有區別。(2)撫恤被災。乾隆年間因災撫恤兵丁僅見一例。寧夏地方于三年十一月二十四日戌時地震,房倒屋塌,兵民均受其害。十二月,諭令“其被壓身故之官弁,著照巡洋被風身故之例加恩賞恤,其動用銀兩該部另行撥補。”[1](《高宗實錄》二,P301)
清代甘肅“北達蒙部,南雜番、回,西接新疆,寧夏以河套為屏藩,西寧與撒納相錯處,為西陲奧區”,[3](P4066)戰略地位極其重要,關乎天下治亂,所以,清廷不僅在甘肅“西陲要地,所設兩提、五鎮額兵較他省為多”,[4](P2)而且還需兵強馬壯,精誠效力,“國家之治亂,視兵馬之強弱……國家出餉養兵,以備戰守之用。然必衣食飽暖,筋力強壯,平居無事,生其投石超距之氣;臨陣對敵,收其舍命報恩之功。”[1](《世祖實錄》,P989-990)然而清代甘肅地土磽瘠,災害頻繁,糧歉價昂;甘肅兵丁領餉甚低,本色不足,折色不敷;兵興頻繁,兵力損耗大;還需養贍家口等等情狀,致使兵丁長期貧困拮據,生活總體處于“窮”“艱”窘境,無疑會直接造成兵力疲弱,于兵興不利。乾隆政府愛養士卒,無論八旗禁旅,還是綠旗兵丁,視同一體,加意優恤,或出借帑項、或調整軍制,或蒙恩加賞、或撫恤被災,或對應扣之項予以寬展、或豁免,體恤兵艱惟恐不至。所有的恤兵之道圍繞兵丁生活與作戰的基本需求,如口糧、馬匹及草料、行裝、軍械等項展開。其根本目的就是以此能夠實現在平時維系兵力,兵前提升兵力,兵中激勵兵力以及兵后恢復兵力,發揮兵丁強大的戰斗力。在乾隆政府的體恤之下,甘肅兵丁的窘境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成為清廷一支重要的作戰力量,在平定準噶爾、大小金川、循化、通渭回變的兵興中戮力戎行,舍身報效,為乾隆“十全之記”迭奏膚功。乾隆政府大力體恤甘肅兵丁,在甘肅歷史上和同時代他省也是不可多見的舉動,它集中地反映了清廷的恤兵之道。
注釋:
①統計依據:《甘肅全省新通志(二)》卷46《兵防志·戎事中》、卷47《兵防志·戎事下》,《中國西北文獻叢書·西北稀見方志文獻(第二十四卷)》,蘭州: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521-584頁;《甘肅通志稿(三)》之《紀事一》至《紀事四》,《中國西北文獻叢書·西北稀見方志文獻(第二十九卷)》,蘭州:蘭州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246-337頁。
[1]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清實錄[M].北京:中華書局,1985.
[2](清)鐘庚起.甘州府志[M].南京:鳳凰出版社影印乾隆四十四年刊本,2008.
[3]趙爾巽.清史稿[M].北京:中華書局,1977.
[4]李永忠.甘肅綠營兵與清代西北邊疆[D].昆明:云南大學,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