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訪最南京的年味

南京人對過春節(jié)是極其重視的，尤其“老南京”人。千百年來，傳統(tǒng)風俗習慣代代相傳，不少習俗至今仍然存在，概括起來，便是三句話、九個字：圖吉利、討頭彩、盼來年。除夕那天，老南京人要祭祖、守歲、吃年夜飯。守歲時，要吃一種甜羹，又叫福壽湯。這湯由紅棗、蓮子、荸薺等熬制而成，取“增福添壽”的意思。初一，南京人不是吃餃子而是吃“元寶蛋”（茶葉蛋），客人來了，一定要吃一個（多逛幾家會不會吃到撐？）。另外，要給客人端一碗糖水，里面放上一個“歡喜團”（把糯米粉蒸熟以后曬干，搓成一團），寓意甜甜蜜蜜、歡歡喜喜。

時間推移，社會變化，很多習俗都已不復存在。好在，“上燈、落燈”這種“重大活動”依然興盛在夫子廟燈會中；跳五猖的隊伍沐浴著陽光從高淳老街這頭跳到街那頭；老門東既承載著老年人的滿滿回憶，也有著年輕人樂衷的靈動時尚。

來南京，跟著“老南京”人過個風俗年，年味兒定是足足的。

夫子廟

秦淮燈彩甲天下

夫子廟燈會，又稱秦淮燈會或金陵燈會，是流傳于南京地區(qū)的特色民俗文化活動，主要指每年春節(jié)至元宵節(jié)期間南京夫子廟舉辦的大型燈彩展覽會，是中國最著名的燈會活動之一。其中，元宵節(jié)是金陵燈會的觀燈高潮。

元宵節(jié)，舊稱上元節(jié)，俗名燈節(jié)。因為正月十五是農歷一年中第一個月圓之夜，稱元夜，夜與宵同義，于是便稱元宵。從古至今，每到元宵之夜，城里鄉(xiāng)村到處張燈結彩，在老南京的記憶里，元宵節(jié)甚至比春節(jié)還要熱鬧，吃元宵、賞花燈、猜燈謎，簡直就是中國版的狂歡節(jié)。

秦淮燈會源遠流長，據(jù)文獻記載，早在南朝時期，都城南京就出現(xiàn)了舉辦傳統(tǒng)元宵燈會的習俗，其盛況堪稱全國之冠。

明初洪武帝朱元璋在南京倡導元宵燈節(jié)活動，制定了“初八上燈，十八落燈”的習俗，是我國燈節(jié)的鼎盛時期。那時，人們幾乎“家家走橋，人人看燈”。永樂初年，明成祖還下令在皇宮午門外扎鰲山萬歲燈，與民同樂。這種燈規(guī)模宏大，以數(shù)千種幾萬盞彩燈疊成山形，中間用五色玉柵簇成“皇帝萬歲”的字樣，經燈火一射，五光十色，熠熠生輝。二更時，明成祖乘小轎出宮門觀鰲山，皇后、妃嬪及大臣們隨后，此時笙歌喧闐，伎舞翩躚，花炮齊放，熱烈壯觀。待皇帝觀畢退去，百姓即如潮水般涌向鰲山。

明清兩代，南京元宵燈會，還有玩龍燈和掛紗燈之俗。龍燈不但老百姓玩，軍人也玩，長度也為他處所不及，短的十余丈，長的百余節(jié)，玩起來多則上百人。紗燈有楮練紗帛，且有名人在上面作畫，愈是高手價值愈高。

明初至民國的元宵節(jié)，除了紛繁熱鬧的燈彩盛景外，人們還將畫舫游船裝飾一新，船上布滿各式花燈。晚上，大隊春燈畫舫從中華門附近出發(fā)，沿秦淮河駛過武定橋、文德橋、利涉橋、東關頭，轉向大中橋，入明宮護城河。花船數(shù)百，火龍蜿蜒，兩岸河房鞭炮煙花輝映，震蕩波心，十番鑼鼓，清曲南詞，樂隊高奏，騰騰如沸，至復成橋為終點。自此，南京逐漸開始享有了“燈火（彩）甲天下”的美譽，秦淮河懸掛花燈的畫舫（俗稱“燈船”）也隨之蜚聲天下。

20世紀以后，燈會有了進一步擴展，燈彩的扎裱技藝也不斷提高，并推動了南京剪紙、空竹、繩結、雕刻、皮影、獸舞、秧歌、踩高蹺等民間藝術的發(fā)展。

歷史上的秦淮燈會主要分布在南京秦淮河流域，20世紀以后主要集中在夫子廟地區(qū)，目前已經擴展到“十里秦淮”東側五里地段，核心區(qū)域包括夫子廟、瞻園、白鷺洲公園、吳敬梓故居陳列館、江南貢院陳列館、中華門甕城展覽館及中華路、平江府路、瞻園路、琶琵路一帶。

今年，第5屆蘇臺燈會再次回歸南京，主題為“秦淮燈，兩岸情”。屆時，在老門東地區(qū)將會欣賞到獨特的臺灣花燈。

高淳老街

沐浴著煙火氣息的“跳五猖”、“大馬燈”

高淳老街不長，只有800多米，始建于明初，明、清兩代500多年間一直不斷建設，至今依然有著古色古香的濃濃韻味。

提到老街，大家首先想到的是它的古典建筑。誠然，不到四米寬的街道兩邊是樓宇式雙層磚木結構的店鋪，挑檐、斗拱、垛墻、橫衍、鏤窗齊全，造型別致，古樸華麗。由于明清時期大量商賈來自皖南徽州地區(qū)，建筑風格因而帶有明顯的徽派特色。

然而，對我而言，這里最美好的還是那鮮明而生動的煙火氣息。老街上據(jù)說有314家店鋪，我沒有數(shù)過，總之是一家挨著一家，所售都是日常生活的小物件：大眾布鞋、羽毛貢扇、珍珠飾品、香干豆腐、風味糕點、云溪香鵝……賣糕點的約摸有十幾家，一進巷子便是濃濃的炒花生的香味兒。做布鞋的梅老師傅拿把竹椅坐在冬日干凈的陽光里，帶著眼鏡專心致志地穿針引線。致遠堂的汪師傅一邊守著他的古董店鋪和上小學的孫女，一邊跟他的“非洲黑學生”在微信上切磋中國功夫。各種干貨、成貨、小吃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

街道兩邊還有許多不起眼的小巷子，鉆進去，正是午飯時光，端了一碗南瓜飯的老爺爺吃得一臉滿足。聊到春節(jié)時老街的民俗活動，在這里住了三十幾年的老爺爺自豪地說起了“跳五猖”和“大馬燈”。

跳五猖是在古代神靈出巡、祭祀的基礎上衍變而成的一種古典民間舞蹈，據(jù)考始于西周。“五猖”指的是金、木、水、火、土五行的五方神官，亦稱五方帝君，各自司護一方平安清泰。五神為青、赤、黃、白、黑五樣面孔，個個威嚴猙獰，令人膽寒。跳五猖由五個人戴猖神面具，著神袍，扮五位猖神，摻入土地、城隍、僧、道、役卒多人組成。五猖神手執(zhí)刀、劍、鞭、錘、叉等器械，作巡視狀出場，隨后是朝拜四方、布列方陣、踩碎步、跑穿插，展臂翹腿，前傾后仰，跑圓場。黑面猖神居中，青、赤、黃、白四猖神團聚收場。跳五猖的舞蹈動作粗獷狂放，配以渾厚凝重的大鑼大鼓大喇叭，氣氛極其熱烈。

大馬燈起源于唐朝，盛行于明清，目前仍在高淳東壩、固城兩地流傳。大馬燈在造型上比一般馬燈的道具馬型高大，由兩人組合表演一匹馬。前面一人戴道具扮馬頭，后面一人曲身緊抓前面人的腰帶，披戴道具做馬身，兩人互相牽制。表演時，7名少兒扮演三國戲劇中劉備、關羽、張飛、趙云、黃忠、馬超及旗牌報手，乘坐7匹戰(zhàn)馬，在旌旗招展、戰(zhàn)鼓雷鳴中策馬揚鞭，疾馳而出，氣勢咄咄逼人。令旗指處，陣法不斷變換，七馬昂首長嘯，奮蹄奔騰，儼如疆場弛騁，將假馬演成栩栩如生的真馬。

老街不長，幾百年的沉淀之下，處處都是故事。

老門東

靈動時尚的城南記憶

“最南京在城南，最城南在門東”。沿箍桶巷向南而行，長長的青石板路，高高的馬頭墻，古舊的木門與銅栓，三條營、邊營，這些寫滿滄桑的老街木樓，紋理清晰地展現(xiàn)在眼前。

老門東，是南京老城南地區(qū)的古地名，因位于南京中華門以東而得名。富可敵國的沈萬三于此資助修筑了南京三分之一的城墻；擁有九十九間半的蔣百萬，仗義疏財，救災賑貧，散衣施藥，做了數(shù)不清的好事；還有那美麗多才的傅善祥，機緣巧合，成了歷史上第一位女狀元。可以說，這里的幾乎每座老宅子都有一段故事。

修復后的老門東既有著滿滿的城南回憶，又有著靈動的時尚元素。韓復興、謝馥春、蔣有記等一批承載著光影嬗變的老字號，已經早早入駐，北京德云社首次在門東建立了分社，臺灣的豆花莊也首次進駐大陸，在門東安營扎寨。

青石板路上，做面人的、做棉花糖的小攤兒，被大人小孩兒圍得水泄不通。捏面人的面塑藝人據(jù)說已經做了20多年了，面團在他手里像是活的，手上靈巧地幾下一捏，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奧特曼”就出現(xiàn)了，一旁的小朋友眼睛都看直了。

在一家叫賣“靈魂奢侈品”的“素年錦時”店里，擺放著一些唱片、創(chuàng)意相冊、家居裝飾以及花籃和花種，店主開足腦筋，在不大的天井里搭起了一座小木橋，橋邊的墻上訂了塊大木板，游客可以自由在板上簽名留念。

三條營內有“南京味道”字樣的牌子，進去之后就是南京比較正宗的小吃了。徐家鴨子店、小鄭酥燒餅、藍老大糖粥藕、蔣有記、韓復興、雞鳴湯包、黃勤記涼粉、候記砂鍋小屋、悅華大酒店金陵小籠包、司記豆腐花、沈記臭豆腐……不怕?lián)纹贫瞧ぞ捅M情吃吧。

讓人耳目一新的是這里的3D建筑立體投影秀。3D激光投射在古老城墻上，新鮮時尚的科技元素與老宅舊巷的古色古香交相輝映，城墻頌歌、煙雨秦淮、城南記憶、門東新顏等以3D互動、光影變幻的方式展現(xiàn)老城南的歷史積淀和保護復興。

穿行在街區(qū)，喝一碗豆腐腦、買一籠正宗的金陵湯包，或者到問渠茶館內泡一壺濃茶，聽一段白局、相聲或評彈，或者到咖啡廳要一杯摩卡、選幾張唱片……快樂無限，自由自在。

甘家大院

與老手工藝人零距離接觸

甘家大院始建于清嘉慶年間，是南京規(guī)模最大、保存最好的私人宅第，距今已有二百多年的歷史，不少房舍遭到損壞。目前整修恢復原貌的有南捕廳十五、十七、十九號，已經被開發(fā)為南京市民俗博物館，二十五位老藝人坐鎮(zhèn)館中，向游客展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巨大魅力，絨花、微雕、布藝、剪紙、拉洋片、抖嗡、魔術、竹刻、繩結……

走進趙樹憲老師的絨花工作室時，趙老師正在埋頭工作，不大的工作臺上擺滿了各種絨花半成品。

絨花諧音“榮華”，相傳早在唐代武則天時便被列為皇室貢品。明清時更具規(guī)格，清康熙、乾隆年間為極盛時期。目前，趙樹憲老師是南京惟一仍在從事絨花制作，并擁有全套絨花工藝操作和設計能力的藝人。絨花制作工藝極為復雜，一朵直徑約十厘米的絨花，至少得花兩三天的時間。紅、粉、黃、綠等色的蠶絲絨，在趙老師的鉗子下被穿上鋼絲，彎成花朵、柿子、元寶、如意、鳳冠、龍船、丹頂鶴、萬年青等各種形狀的絨花制品，色彩明快，栩栩如生。

羅蘭老師的微雕工作室就在趙老師對面。羅蘭老師師承其父羅彪先生，從藝已經三十多年，有著深厚的書法、繪畫功底，其代表作《清明上河圖》比原畫稿的比例縮小了2300倍，刻在僅長12cm、寬0.5cm的象牙上，透過10倍的放大鏡，700多位人物、100多間房閣、90多種動物、20多條船只、城樓、橋梁、樹木等景物錯落有致、惟妙惟肖。

來到高勇老師的布藝展位前時，被粉絲稱為“繡男”的高老師警惕地指指我胸前的相機：這些都是我們家祖?zhèn)鞯氖炙嚕荒芘恼铡Ｖ钡奖砻鱽硪猓琶銖娡馀牧藥讖埓髨鼍啊?/p>

布藝屬于民間女紅的一種，主要是用各種顏色的布料制作出一些被認為是吉祥、美觀、辟邪、實用的服裝、鞋帽、飾物和生活用品等。采用較多的動物圖案主要有十二生肖、鴛鴦、魚、蝦、蜈蚣、蝎子等。

甘家大院已經成為南京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集中展示地，篇幅所限，無法一一概述，不如，就親自去探索一番吧。

TIPS

溧水舞龍燈

溧水是南京的龍燈之鄉(xiāng)，過年時，每鄉(xiāng)每鎮(zhèn)都有跑龍燈的習俗，石湫中學的中學生表演的傳統(tǒng)舞龍還剛剛參加了2014南京青奧會的暖場演出。那里共有幾十條龍燈，一條長40米的龍燈，共18節(jié)，需要60個人一起舞。這60人，村上每家都有，都是從上一代傳下來的。據(jù)說，最大的龍燈有數(shù)百米，是江南第一大龍。這條龍燈要等石臼湖水干了，在湖床上才舞得起來，場面非常壯觀。

正月十六爬城頭

正月肚里油多、爬爬城頭，活動活動可以助消化去疾病。正月十六，只要天氣晴朗，中華門城堡、臺城、武定門一帶，游人不約而同地往城上跑，眺望遠景，呼吸清新空氣，謂之“爬城頭”“踏太平”“走百病”。

梵剎古寺撞鐘祈福

除夕夜，南京的各大梵剎古寺都有撞鐘祈福迎新年活動，如棲霞寺、清涼寺、雞鳴寺、曼谷寺、天妃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