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臺南

我們到達臺南的時候已經(jīng)是夜晚，臺鐵貫穿整個臺灣島，給旅行者帶來便利。臺南車站的門口矗立著鄭成功的雕像，夜色中看得并不真切。

鄭成功從荷蘭人手里收回臺灣，這段歷史在臺南可謂家喻戶曉。之后幾百年鄭家在臺南的影響一直很大，許多當年泉州和漳州地區(qū)的人們也跟隨著鄭家腳步遷移到臺灣。這從臺灣的閩南話中就可以聽出，臺灣的閩南話更多的是福建泉州話和漳州話的結(jié)合體。臺灣大部分城市都是通行普通話的，唯獨在臺南，這個城市有著自己的驕傲，于是，閩南話才是這里的通行證。

我們預訂的酒店就在車站旁邊，房間在行政樓層，能俯瞰整個臺南，夜色中的城市燈火闌珊。樓下就是一個大商場，旁邊則是著名的臺灣成功大學，遠處車流人流涌動的大概是臺灣特有的各種夜市。臺灣的夜市是草根飲食文化的聚集地，幾乎在每個大城市都有。

在臺灣旅行最不怕的就是找吃的。語言通行，完全沒壓力。前臺服務員推薦了花園夜市、大東夜市和武圣夜市。臺南的夜市不像臺北，每天都開放，而是三個地方輪流開放。服務員還熱情地告知哪幾樣一定要吃，似乎在臺灣遇到的每一個朋友，都有一份自己獨特的美食地圖，總有自己私藏的美食。

酒店旁邊就是成功大學，這是臺灣四所老牌“國立”大學（臺成清交）之一，學校以“成功”為名正是為了紀念延平郡王鄭成功開臺之功。路上都是穿著時髦的年輕人，天色已暗，成功大學的校門口卻是燈光閃亮，一大幫年輕人席地而坐，正在討論臺灣核電站的廢建問題。

我們走過去看了一會兒，聽得入神竟然忘記了肚餓。等回過神來，已經(jīng)前胸貼后背，再顧不得什么夜市和小吃了，趕緊在學校對面找了家小館子填飽肚子。在臺灣，只要有學校必定有美食街，成功大學的對面一整個丁字街道全是各種小吃、糖水和小炒。學校旁邊的美食街游客少，大多招攬學生客，價格也經(jīng)濟實惠。

在臺南的第一晚，睡得迷迷糊糊，做了個很長的夢，各種歷史人物紛至沓來。酒店的叫早鈴聲，將我拉回現(xiàn)實。起床洗了個澡，索性放棄了酒店的早餐，回到昨晚的小街上尋找臺南的古早味早餐，沒想到這里的許多小店早上并不開門。好不容易遇到個小攤檔，正在賣臺南鱔魚面，我們兩人各要了一碗。臺南的鱔魚面比起江浙一帶要甜得多，鱔魚去骨切段，面湯大概勾了芡，喝起來稠滑，味道酸甜辣，早上吃一碗倒也提神。在海外很多華人小吃還是以攤檔的形式出現(xiàn)，父子傳承幾代，這在馬來西亞檳城和臺灣臺南特別明顯。

吃完早餐坐車去了最遠的四草景區(qū)。連橫先生的《臺灣通史》開篇就說：臺灣本無史，荷人啟之，鄭氏作之，清代營之。當年荷蘭人聯(lián)合東印度公司最先落腳的就是今天的四草地區(qū)。出了臺南城區(qū)，車子過了安平古堡，沿著海邊往前就是四草。這里遺留著四草炮臺，是當年鄭成功抗擊荷蘭人留下的。炮臺對面有個寺廟，供奉著鎮(zhèn)海大將軍和媽祖。你常常會在臺灣的寺廟里詫異地發(fā)現(xiàn)各種神靈和諧共處。

逛了一圈，口干舌燥。在公交站旁看到一個賣鳳梨的攤檔，簡直是心花怒放。鳳梨是臺灣人對菠蘿的叫法，據(jù)說，臺灣的鳳梨是清朝時期從大陸南方引進的，由于臺南的氣候水土特別適合其生長，因而成了臺灣鳳梨最重要的產(chǎn)地，金磚鳳梨和牛奶鳳梨更是獨特。臺南產(chǎn)的鳳梨皮薄無硬芯，肉嫩汁多，味道甘甜，吃多了也不會出現(xiàn)嘴癢刺痛等過敏癥狀。正逢鳳梨上市，25臺幣一小袋，不斷有游客來光顧，老板娘笑著告訴我們這個季節(jié)有時一天就要賣掉100斤。兩個人足足消滅了四袋鳳梨，總算等來了公交車。

車子開回安平古堡，看到那紅色的磚墻，大概就知道這是荷蘭人的習慣。當年荷蘭人的海船遍布全球，每到一個地方便喜歡用紅色的磚頭筑起高墻，建造自己的古堡，因此，臺南的安平古堡和斯里蘭卡加勒的荷蘭古堡倒有點相似。這座被叫做熱蘭遮城又或紅毛城的古堡，是臺灣最古老的城堡，如今看到的是日據(jù)時期改建的。這里曾是荷蘭人統(tǒng)治臺灣的中樞，之后做過鄭氏王朝三代的宅第，日據(jù)時代又被改建成海關長官宿舍。如今真正荷蘭人建造的，僅存古堡前方馬路邊原為外城南面城壁遺跡的磚墻。

隨便在古堡里找了家小店吃午餐，老板上了菜，索性過來和我們聊天，說起了蚵仔煎的歷史。當年，臺灣本地人窮苦，米飯常常不夠吃，于是就用米漿和著豆芽一起煎，而蚵仔是海邊地區(qū)比較常見的食物，也被加入其中。當時用以解決溫飽的食物，如今已成為代表性美食。

安平古堡周邊仍然有許多本地人居住，吃完了午飯，兩個人漫無目的地四處行走。路過好幾個古老的洋行，似乎在述說著當年這里的繁華。如今，住在這里的都是普通老百姓。太陽炙烤著大地，走回到延平街時感覺整個人都已經(jīng)脫水。延平街是三百多年前荷蘭人在安平修建的第一條路，又有臺灣第一街之稱。我們在老街上找到一家豆花店坐下就不想起來了，各自要了碗綠豆花和紅豆花。

安平古堡的隨便一家小店似乎都有著說不完的歷史。這家豆花店的墻面上掛著不同時期當家人的畫像，快吃完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許多明星名人都曾經(jīng)來過。在一個小小的陳列柜里竟然還有當年馬英九來吃豆花時留下的簽名碗碟。

吃完豆花，決定去赤坎樓。臺南曾經(jīng)叫做赤崁，當年荷蘭人占領臺南，在赤崁樓附近建了“普羅民遮城”。赤崁樓由荷蘭人在1652年修建，庭院內(nèi)有文昌閣、海神廟、蓬壺書院等。300多年來，赤崁樓歷經(jīng)明鄭、清朝，以至日據(jù)時期的變遷，可以說簡直就是一部臺灣史的縮影。

從赤崁樓出來，對面就是祀典武廟，這是全臺灣唯一有祀典的武廟，主要祭祀關帝爺，俗稱大關帝廟。傍晚時分，各種臺南美食小店，擔仔面、蝦卷、棺材板、牛肉湯、鱔魚面、肉粽、豆花、鹵味等等，似乎都突然出現(xiàn)在了街頭，生活氣息撲面而來。一家本地戲院的電影海報竟然是手繪的，散發(fā)著濃濃的八十年代復古氣息。

太陽慢慢西沉，我們也到達了臺南的最后一站，臺南孔子廟。這座孔子廟建于明永歷19年，是目前臺灣建筑群最壯觀的孔廟，曾經(jīng)是臺灣建立的第一所高等學府，有“全臺首學”之稱。整個建筑莊嚴宏偉，格局完整。每年農(nóng)歷九月二十八日的孔子誕辰是臺灣的教師節(jié)，會在孔廟舉行盛大的慶典。

從孔廟出來，一輛臺南公交車駛過，車身上貼著大幅廣告標語，歡迎置業(yè)移居新臺南。這個曾經(jīng)有點保守和驕傲的臺灣府城，似乎也開始慢慢接受新事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