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記敘文寫作不可偏廢

◎福建省永安第一中學 孫春燕

高中記敘文寫作不可偏廢

◎福建省永安第一中學 孫春燕

現行的高中作文教學議論文一統天下，不但沒有提高學生的議論能力，就連其原有的敘述和說明的能力也在這種訓練中幾近消解。記敘文寫作可以切實提高學生的思維品質、寫作能力等，為議論文寫作打下良好基礎；同時，與記敘文寫作相伴而生的諸多可貴的精神品質可促進學生生命的健康成長。要切實提高高中生的寫作能力，記敘文寫作就不可偏廢。

高中作文教學；記敘文寫作；基礎工程；語文素養

在當今的福建教育界，重提記敘文寫作的話題，似乎不合適宜。2014年的高考作文，基本是議論文一統天下。二十幾萬份的試卷，記敘文寥若晨星。這種現象透露出高中記敘文寫作教學的尷尬：學生不會寫，不敢寫，或是不愿寫；教師不想教、不愿教、或是不能教。總之，在高考指揮棒的轉動下，高中的記敘文寫作黯然退場。

那么，一枝獨秀的議論文，學生寫得如何呢？借用江蘇省高考作文閱卷專家組的話說，就是“面廣量大的所謂‘議論文’幾乎千篇一律，均是公理、常理、大道理，甚至‘不講理’”?，F代高中生寫議論文有三個通?。海?）審題能力欠佳，只要是類似福建省2010年和2011年那樣故事性較強的材料作文題，或是2013年那樣以詩歌形式出現、具有二元對立特點的材料作文題，就會有大量的學生離題或是偏題。（2）在使用事實論據的時候不知該突出什么，以致于牽強附會，硬貼標簽。（3）行文缺乏理性分析，無法洞察事物之間的內在聯系。

高中生茅廬未出，對世事人生了解甚淺，要他們發表議論、剖析事理的確有點強人所難，但這記敘文寫作訓練的弱化同樣脫不了干系。學生敘事能力弱化，聯想和感悟能力也隨之下降，而分析概括能力尚待提高。所以在寫新材料議論文時，只要審題的門檻存在，就會有大量的考生倒在審題上，寫出“下筆千言，離題萬里”的作文；用作論據的事實材料敘述不準確，不能根據論題的需要和論點的指向，做出合宜的剪裁，不知輕重詳略；無法準確表達現實的邏輯性，事例和論點各自獨立，缺乏聯系；最要命的是單一的議論文訓練使得學生的視野游離了身邊的生活，對生活的切身感受缺失，獨立思考缺位，導致大量的沒有靈魂、沒有個性的文章出現，千人一面，萬人一調。學生議論文中普遍存在的這些弊病，說明現行的高中作文教學一邊倒的做法，不但沒有提高學生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議論能力，甚至還消解了學生原有的敘述和說明能力，學生的寫作能力實質上是弱化了。

因而，要切實提高高中生的寫作能力，記敘文寫作就不可偏廢，它是寫作的基礎工程，在培養學生的語文核心素養方面有著得天獨厚的優勢。

通過記敘文寫作訓練，可以切實提高學生的思維品質和寫作能力，為議論文寫作打下良好基礎，為終生學習提供能力保障。記敘文寫作是憑借人物或者事物來思維的，總體屬于形象思維。它重實踐經驗、直覺頓悟和整體思考，與聯想和想象密切相關。在寫作過程中，學生會將頭腦中已有的主要來源于生活的素材，和他們觀察得到的個人經歷、生活感受等，通過聯想和想象的方式，由所敘述的事物出發，理解和認識客觀事物之間的各種聯系，進行對比或類比，從而發現本事物的特征或隱含的道理。一般來說，具有較高觀察能力的學生會在觀察中主動分析、綜合，獲得發現事物因果聯系的能力，成為“美麗捕手”，用一雙審美的眼睛為平凡的生活著色，讓不具有言說價值和審美價值的日常生活，具有打動人心的力量。

記敘文的寫作訓練在鍛煉學生形象思維能力的同時，也發展了學生的抽象思維。因為抽象和概括在其中有著重要的作用。高中生所寫復雜記敘文的特點是“線索清楚，能根據內容的需要，運用議論、抒情等方法表達中心思想”。①雖然所記的人和事、景和物是具體形象的，在總體上屬于形象思維；但是需要根據主題進行分析和綜合，以確定它們的主次詳略。同時，需要通過議論和抒情的手法把所要表現的主題從具體敘寫的人事景物中抽象和概括出來。即使這主題在文章中并沒有明晰展示，也一定會像航標燈一樣，一路引領著行文的方向。所以，盡管是寫記敘文，寫作者也要經歷從具體到抽象，概括提煉文章主題；再從抽象到具體，生動形象表現文章主題的思維過程。所以，高中生寫復雜記敘文，既有利于培養學生觀察生活、勤于積累、善于選擇的良好習慣，促成學生占有材料和挑選材料的攝材能力的養成，又有利于寫作核心能力思維能力的提升，讓學生在運用聯想和想象、分析和綜合、抽象和概括等思維方法的過程中，完善對客觀事物由感性到理性的認識。

此外，還有利于提高學生的語言表達能力。語言是思想的外衣，語言表達能力就是運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思想感情的能力。佩爾斯告訴我們，“這件外衣人們永遠不能完全脫掉它，只能換一件更為透明的”。寫作記敘文的過程是用形象來思維，用語言來表達的過程。而思維與語言之間反差很大，轉換起來就很困難。寫作的人常有“沉默時我很充實，一開口又很空虛的痛苦心境。正如劉勰在《文心雕龍》中說的，“意翻空而易奇，言征實而難巧”，想象中的意蘊容易出彩，用具體確鑿的語言表達卻難以做到精巧。所以要用語言明確表達想象中任意的、模糊的、非邏輯的意蘊，就要有意識地咬文嚼字，推敲語言。此外，復雜記敘文常用的五種表達方式，可從不同的側面鍛煉學生的表達能力：議論，打磨思想鋒芒；抒情，打造情感觸角；描寫，增長出眾才華；說明，提升認知水平；記敘，增厚語言功底，是寫好文章，進行文學創作的關鍵?？鋸堻c說，敘述是文章的靈魂，沒有敘述就沒有創作。寫好記敘文，是寫好作文的一道大關，這道關過好了，寫文章就不難了。

記敘文寫作中既訓練了形象思維，又訓練了攝材能力、思考能力和言語能力。如果高中階段放棄記敘文的寫作訓練，學生就失去了培養形象思維、鍛煉想象聯想能力和從具體到抽象的分析概括能力的機會，這對學生的創造性以至整個智力的發展都是不利的。

倡導記敘文寫作，不僅因為學生語文核心素養的發展需要，更是因為學生健全生命成長，需要和記敘文寫作相伴而生的諸多精神品質。

記敘文寫作注重將學生的目光引向自我，引向現實，引向社會，以我手寫我心。在國家頒布的課程標準中，無論是義務教育階段“留心周圍事物，寫自己想說的話”“觀察周圍世界，能不拘形式地寫下自己的見聞感受”“養成留心觀察周圍事物的習慣，珍視個人的獨特感受”，還是普通高中“寫作要有真情實感，力求表達自己對自然、社會、人生的感受、體驗和思考”。②觀察生活，豐富見聞，發現生活的豐富多彩，有自己的感受和認識，寫出自己的真情實感，是記敘文的基本要求。這可引導尚處于成長階段的高中學生關注自己，觀察和了解社會，從身邊的人和事感受真善美的內涵，從而促進思維的成熟，使其變得更善良。

記敘文的寫作更有利于濡養學生的情感，催生思想之花。雖然學生動筆作文基本上是被動的，但因為記敘文寫作的內容指向真人真事，感情指向真誠真摯，即使是在被動的狀態下調動日常積累，也可以尋找到現實生活中引起心靈的共鳴、感動了自己的人和事，在描寫敘述和分析概括中獲得獨特而深刻的認識,準確而生動的表達。進而豐富精神世界，提高人生品味，從而在感情的土壤中盛開出思想的花朵。正如孫紹振教授所說的“真正的深刻的思想要具有形象的力量，就不能離開生活”。③

記敘文寫作還能引導學生超越實用，站在審美的高度去關照人生，調動自己的內心，細心地觀察生活，真誠地品味和解讀生活，發掘生活中對自己的成長有影響有意義有價值的人和事，感受它們的特別之處，尋找它們背后的故事，用真誠、真心、真情加以描寫，以打動自己，打動讀者。通過敘事闡述自己的感悟與體驗；運用想象、聯想、分析、概括，挖掘故事的意蘊，展現異彩紛呈的心靈世界，表達對自我和社會的見解，與人分享自己的思考。這樣不但能充分體現出學生寫作的個性特征和豐富的多樣性，更重要的是能使學生成為對自我及社會生活諸多現象具備獨立思考能力的公民。而他們所記敘的生活，也將融化成為一部分的人生經驗，伴隨他們一生。

所以記敘文寫作訓練的過程其實就是一個人的精神自我豐富和發展的過程，是生命教育和健康成長的過程。寫作記敘文的目的“不是要向讀者介紹那些人和事，描摹那些景和物，而是為了表達作者對人生乃至人類生存境遇的思量和感悟”。每一篇記敘文都是個體生命成長的故事，不僅記敘著個體生命的成長，而且促進個體生命的成長。從記敘文寫作的復雜心理過程來看，從寫作素材的積累到作文的整體構思，再到形成文字，記敘文的訓練從本質上說就是對人的訓練，讓人的眼界更開闊，個性更鮮明，心靈更聰慧，精神更豐富，思想更深刻，全面提升人的感知力、思考力和想象力。學生在寫作中練就一雙“自己的眼睛”，發現自我，發現社會，發現世界，從而在寫作訓練中完成對生命本身的開發和提升。

上個世紀二十年代，梁啟超關于中學作文教學有一個基本觀點，“學文以學敘事文為最要”。在他看來，敘事文所注重的觀察力，對中學生來說是最重要的。針對當時中學作文教學普遍傾向議論文的教法，他作出了十分尖銳的批評，指出這會讓青少年養成空言、虛偽、偏執、不負責任等惡習慣，令其性格不健全。④作為晚清重要的思想家和文體家，梁啟超將作文訓練提高到學生人格培養的高度來認識，這依然值得我們今天細細品味。

①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全日制普通高級中學語文教學大綱》，人民教育出版社，1993年。

②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人民教育出版社，2011年。

③孫紹振：《文學創作論》，春風文藝出版社，1987年。

④錢理群：《語文教育門外談》，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3年。

（責任編輯：石修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