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挑演員

◎ 周曉楓

張藝謀挑演員

◎ 周曉楓

張藝謀挑演員的本事，我領教并折服。為了找《山楂樹之戀》里的靜秋，副導演們奔赴各地，到各個藝校去找適合的演員。拍攝完包括演員的正面、側面的影像資料后，副導演們再給張藝謀放映海選短片，由他挑選。

備選者很多，一一看過來，要很多個小時，張藝謀用快速放映模式搜索。在這種方式的操作下，演員的圖像一個個都被馬賽克了，聲音變成動畫片里的卡通音。張藝謀覺得適合的就按暫停鍵，觀察一番，或繼續快進，或記下編號進入“復賽”。我試了試，畫面上的臉模糊錯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張藝謀神目如電，能從一團破碎的格子中挑出合適的。

張藝謀就是用這個辦法挑出周冬雨的。當時我分外吃驚，因為鏡頭里的周冬雨看不出任何出色之處，既不漂亮，也不伶俐，張藝謀怎么會讓她來演主角呢？

等見到銀幕上的“靜秋”時卻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穿著藍色運動衣的周冬雨格外俏皮。竇驍則是一口白瓷的牙，笑起來很明媚。我特喜歡這倆，上映后的一天他們回工作室吃晚飯，我也搬條凳子去湊熱鬧。左邊是周冬雨彎彎的兩只笑眼，右邊是竇驍晃眼的一口白牙，真是可愛！我一改以前的態度，說話和聲細語，像童話里的狼戴上頭巾成了外婆。

我最喜歡《山楂樹之戀》里的那場吻戲，周冬雨將那種害羞、心動和慌張表現得極為到位，成熟演員都難以把握如此精微的尺度。我后來才得知這場吻戲是怎么拍的。周冬雨本人初吻尤在，需要在銀幕上獻出她的第一次。據說，她為了拍這個吻戲事先哭了。等到實拍，竇驍和周冬雨吻過之后，張藝謀并不按劇本上規定的那樣停機，攝影機繼續轉動。兩個剛剛拍完吻戲的年輕演員沒聽到停機口令，只能留在戲中，不知如何收場，在不知所措中難以互相面對。張藝謀就讓那種不好意思的尷尬、狼狽與失措延續著，正符合初吻后的心理狀態……直到竇驍的表情讓周冬雨笑了，張藝謀才喊“停”。

周冬雨讓我格外佩服張藝謀的先知先覺。我跟張藝謀說：“以后你隨便從大街上拉個賣冰棍的演主角我也不攔了。”周冬雨翻了一個小白眼，反問：“啊，我有那么慘嗎？”

（摘自《宿命：孤獨張藝謀》長江文藝出版社 圖/張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