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鑫等



摘要:基于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數據,研究打工經歷對初創農民企業績效的影響以及社會資本在這一影響過程中所起的作用。研究發現,擁有打工經歷農民的初創績效高于無此經歷的農民;網絡規模和網絡資源正向影響農民初創績效;打工經歷不僅能夠拓展弱關系網絡、提升網絡規模、豐富網絡資源,而且能夠強化社會資本的使用效率進而提高初創績效。此外,農民創業前的經濟狀態和創業經驗對初創績效也具有顯著作用。
關鍵詞:農民創業;打工經歷;社會資本;初創績效;分位數回歸與分解
DOI:10.13956/j.ss.1001-8409.2015.04.30
中圖分類號:F32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8409(2015)04-0140-05
Work Experience, Social Capital and Initial Performance of Farmers Enterprise
ZHANG Xina, XIE Jiazhia, ZHANG Mingb
(a.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b. School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Public Management,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
Abstract:Based on the data of 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 how farmers work experience affecting the initial enterprise performance and the role of social capital between them is analyzed. Result show that the initial performance, for the farmers having work experience, is better than the others. Farmers net scale and resource significantly affect the performance. Farmers work experience can not only extend their weak network, enlarge net scale, better net resource, but also improve operating efficiency of social capital, and then help make better enterprise performance. The economic status and entrepreneurial experience has significant impact on the performance.
Key words:farmers enterprise; work experience; social capital; initial performance; quantile regression model
創業者擁有的資源條件決定初創企業績效[1],而社會資本無疑是創業者獲取有利資源條件的重要憑仗[2]。特別是對農民創業者而言,由于人力資本與金融資本相對匱乏,社會資本對農民初創企業績效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作為一種重要的資源配置替代機制[3],社會資本不僅能緩解創業過程中農民面臨的人力資本與金融資本束縛,而且可以提高資本的回報率[4]。
從社會資本的內涵和測度來看,社會資本主要包括網絡規模、網絡密度和網絡資源。農民所擁有的網絡規模、密度和資源不僅取決于血緣和地緣基礎,而且也與農民的生活場所和從業經歷有關。隨著農村勞動力大規模輸出和非農就業,農民社會資本在原有基礎上得到了拓展和延伸,社會關系網絡突破了傳統的血緣和地緣限制。主要體現在外出務工之前農民社會網絡是具有典型中國鄉土特色的初級關系,即以相互交織的“血緣和地緣”關系為主;進城以后逐漸拓展以“業緣和友緣”為主具有理性取向的次級關系,導致網絡規模和結構的變化。目前雖然產業經濟體系和就業體系調整使大量農村勞動力重返故土,但非農就業經歷帶來的社會資本改變依然可以在返鄉農民未來的生活和就業中發揮作用,特別是在創業實踐中。本文將基于2008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數據①,研究農民打工經歷對于初創農民企業績效的影響以及社會資本在這一影響關系中的作用。
1文獻綜述
社會資本來源于社會關系網絡[5],是社會關系網絡的總和。網絡規模、網絡密度和網絡資源是反映社會資本的三個維度。網絡規模是指與個體有直接聯系的成員數量。社會資本理論認為,網絡規模反映個體可從社會資本中獲取信息和資源的范圍,網絡規模越大個體可從社會資本中獲取信息和資源的范圍越廣。網絡密度代表網絡成員彼此間聯系的緊密程度,成員間弱關系越多、熟識度越低則網絡密度越小,越有利于信息的多樣化和新奇性[6],進而增強網絡效能。弱社會關系將擁有不同資源、不同階層的人聯系在一起,有利于個體在工具性行動中獲得所需的社會資本[7]。低密度社會網絡意味著信息的非冗余性,一旦在低密度網絡中占據“結構洞”位置[8],則意味個體具有更強資源和信息的獵取優勢。網絡資源是社會資本的另一維度,代表了創業者關系網絡中嵌入的社會資源質量的整體狀況,高質量網絡資源意味著更有效的社會資本。在社會經濟系統中資源和信息的分布并不相同且呈“金字塔”狀,越靠近頂端具有較高社會地位的少數人越擁有多數高質量的資源和信息[7]。
雖然對于社會資本的功能和作用目前學術界已引起高度重視,但就社會資本對創業的影響現有研究尚不充分。實際上,個體在創業過程中,往往會從嵌入的關系網絡中獲取所需的社會資本,并將其內化為創業資源,幫助個體順利拓展機會識別、資源動員、業務拓展等一系列創業過程。社會資本有助于降低新創企業在運行過程中的經營風險和交易成本,促使企業獲得更高的初創績效[9]。尤其對于農民創業者而言,社會資本在企業創立、生存和發展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由于農民文化層次較低、資金擁有量不足,社會資本不僅能夠降低交易成本、解決農民人力資本與金融資本的匱乏難題[10],而且能夠提高資本的回報率,是改善農民創業績效的重要途徑。
“弱關系強度假設”理論(Granovetter,1973)指出,結構跨越橋梁的搭建有助于差異性資源和非重復性市場信息的獲取,產生更為有效的社會資本。Lin[7]認為跨越結構邊界的社會網絡有助于異質性資源的產生,進城務工突破了農民傳統的活動范圍,是農民搭建結構跨越性橋梁的重要方式。進城以后農民網絡異質性增加,嵌入資源的類別也隨之增加[11],資源獲取渠道得到拓展。隨著業緣和友緣為主的新型關系的形成,務工農民的社會資本中資源豐富且異質性強的弱關系比例提升[12],網絡密度變小;高社會階層群體嵌入在務工農民社會關系網絡的機率越大,網絡資源整體質量變高,進而有助于創業農民資源匱乏難題的解決。
2數據來源和描述性分析
21數據簡介
本文選用2008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CGSS)數據,該調查涵蓋中國多數省和地區,包含居民的工作經歷、社會資本等與本文密切相關的信息。依據工作狀況和戶口狀況篩選出創業農民樣本篩選出工作狀況為“自己是老板(或合伙人)”、“農村戶口個體戶”樣本。,并按照慣例采納楊俊、張玉利等學者觀點,將成立時間在八年以內的企業視為初創企業。剔除缺失值后,最終從6000份問卷中篩選出223份考察樣本,其中109名創業農民擁有打工經歷,114名無打工經歷。
22指標說明
各項指標的選取及詳細說明見表1。其中社會資本的測量借鑒邊燕杰等社會學家“春節拜年網”測量方法,包含網絡規模、網絡密度和網絡資源三個方面;創業績效借鑒張應良[13]界定方式,選取創業收入作代理指標。
23描述性分析
為直觀判斷初創績效水平,本文利用Gaussian非參數估計方法得出兩組農民創業績效Kernel核密度函數圖(圖1)。在低收入階段,兩組農民均具有較高的密度函數,但無打工經歷創業農民的收入密度函數較高,說明該類創業農民績效偏低,多分布在低績效區間。進入高收入階段后情況截然相反,返鄉創業者密度函數較高且一直延續至對方無分布階段,意味有打工經歷的農民創業績效較高且多分布在高創業績效區間。
通過假設檢驗的方法判斷兩組農民在初創績效、社會資本以及個體稟賦等方面差異(見表2)。擁有打工經歷的農民初創績效較高、社會資本更豐富,具體來說,具有打工經歷的農民網絡規模和網絡資源較高,網絡密度較低。另外,返鄉農民創業前經濟狀況較好、年齡較小、教育程度稍高且男性為主,而在創業經驗上兩組無顯著性差異
結果表明,第一,打工經歷(MW)的系數顯著為正,擁有打工經歷的農民初創績效優于無此經歷的農民。第二,網絡規模(SNN)的系數顯著為正,說明網絡規模越大創業者接觸到的信息量越多[7]。網絡資源(SNQ)的系數亦為高度顯著的正值,意味著社會網絡中涉及的高層次職業種類越多越有助于高質量網絡資源的獲取。網絡密度(SND)的系數為負值但不顯著。第三,打工經歷與網絡規模(MW×SNN)的交互符號為正且顯著,打工經歷有助于擴大農民的關系網絡,強化了網絡規模對初創企業績效的影響(見表3)。打工經歷與網絡資源(MW×SNQ)的交互項顯著為正,打工經歷強化網絡資源對初創企業績效的影響,進城務工增加了高社會階層群體嵌入在農民社會關系網絡的概率,網絡資源的整體質量得到優化。打工經歷與網絡密度(MW×SND)的交互項顯著為負,擁有打工經歷的創業農民能充分利用低密度網絡中資源多樣性的優勢進而從中獲益。
另外,擁有創業經驗(EXP)的農民初創績效顯著優于不具有創業經驗者。創業前的經濟狀況(PREE)顯著反向影響初創績效,創業前經濟壓力越小績效水平越高。性別(SEX)正向顯著影響創業績效,說明男性的創業績效優于女性。東部(ARE1)農民的創業績效顯著優于西部,中部(ARE2)與西部農民的初創績效不存在顯著差異。
32基于分位數模型的進一步分析
321分位數回歸模型
為進一步考察因變量分布不同水平的主要影響因素,本文采用分位數回歸方法判斷農民不同創業績效水平下的影響因素,構建分位數回歸模型:
Quantθincomei|Xi=βθXi(2)
式(2)中Quantθ(incomei︱Xi)代表第i組農民初創績效incomei在給定Xi條件下與分位點θ的條件分布函數;Xi為農民初創績效影響因素向量,Xi=(x1,x2,…xi)=(MN,SNN, …PREE),受篇幅限制只列出3個代表性分位點θ(01、05、09)。
結果表明,隨著分位點由低到高,網絡規模影響系數呈遞增趨勢,意味著網絡規模對初創績效的影響隨著績效水平的提高而提高(見表4)。在高績效水平階段,網絡規模系數增速變緩,影響力下降。網絡資源對創業績效的影響在兩組中均顯著,網絡資源的回歸系數遠大于網絡規模系數,且以遞增的速度增加,可見網絡資源在高績效階段影響力更大。網絡密度僅在擁有打工經歷組別的中高分位點顯著。比較兩組農民社會資本的回歸系數可知,擁有打工經歷的農民網絡規模和網絡資源的回歸系數較大、網絡密度的回歸系數較小,可見不僅打工經歷有助于擴大網絡規模、優化網絡資源、拓展弱關系社會網絡,而且擁有打工經歷的創業者更善于利用社會資本來提高初創企業績效。
322分位數分解模型
為明確兩組農民初創績效在不同水平差異的主要影響因素,本文使用分位數分解方法對兩組農民的績效差異進行分解。借鑒Machado和Mata的方法,建立分位數分解模型:
Δ=Qθ(income1)-Qθ(income2)=[Qθ(income1)-Qθ(income2|1)]+[Qθ(income2|1)-Qθ(income2)](3)
式(3)中第一項為特征差異,代表由社會資本、個體稟賦等特征項導致的績效差異;第二項為系數差異,代表特征性回報率不同而導致的績效差異。
結果表明,兩組農民初創績效差距隨著分位點的提高而不斷擴大,其差距是特征值差異(社會資本與個人稟賦)和回報率差異(系數差異)共同作用的結果(見表5)。在不同的分位點上,特征值和回報率對于績效差距的貢獻不同,在低分位點上兩組農民的創業績效差距主要由特征值差異造成;隨著分位點的逐漸提高,績效差異主要由特征值的回報率差異造成。
4研究結論與政策啟示
本文研究結果表明:擁有打工經歷的農民初創績效明顯高于無此經歷的農民,社會資本的網絡規模和網絡資源顯著正向影響初創績效,特別是邁向高績效階段時網絡資源的影響力更大。擁有打工經歷的農民網絡規模更大、資源更豐富、密度更低,并且更善于利用社會資本來提高初創績效。另外隨著分位點的提高,社會資本的回報率成為兩組農民初創企業績效差距拉大的重要原因。此外創業前的經濟狀況、創業經驗亦顯著影響初創績效。
以上結論對于提高我國農民初創績效有如下啟示。一方面,擬創業農民應重視社會資本這一重要的資源配置替代機制,在外出打工期間及在其他社會交往中強化個體關系網絡建設,結合創業領域有針對性地構建以“業緣和友緣”為主的關系網絡,提升網絡資源嵌入質量。另一方面,關系網絡是社會資本的核心要素,政府應優化服務水平,為創業農民提供接觸從事金融、科研、營銷等相關人群的機會,助力擬創業農民獲取高質量有價值的信息和資源。此外,地方政府及農村信用合作社等金融機構可將社會資本作為軟信息引入到對初創農民企業成長性的評價指標,優先支持擁有豐富社會資本、有打工經歷、創業前經濟狀況較好農民的創業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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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惠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