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木蘭替父從軍》賞析

蘇春萌

（綏化學院 文學與傳媒學院，黑龍江 綏化 152061）

《雌木蘭替父從軍》賞析

蘇春萌

（綏化學院 文學與傳媒學院，黑龍江 綏化 152061）

《雌木蘭替父從軍》是木蘭戲中最有影響的一部作品，它以《木蘭詩》為創(chuàng)作原型，開木蘭戲之先河，也為后世木蘭戲的創(chuàng)作奠定了基礎。從整體來看，作品在人物形象、故事情節(jié)、主題思想等方面對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進行了發(fā)展和豐富，完成了由詩向劇的跨越，使之成為可演可觀的舞臺作品，亦是最具影響的一部木蘭戲。

花木蘭；木蘭戲；《雌木蘭替父從軍》

徐渭的《雌木蘭》是木蘭戲中最具影響的一部作品，它開木蘭戲之先河，也為后世木蘭戲的創(chuàng)作奠定了基礎。《雌木蘭》全名《雌木蘭替父從軍》，全劇共分兩出。第一出寫木蘭替父從軍，奔赴戰(zhàn)場；第二出寫木蘭擒賊首、獲封賞、歸故鄉(xiāng)、結姻緣。

《雌木蘭》對木蘭從軍故事的豐富不僅僅表現(xiàn)在人物數(shù)量的增加、關系的復雜、內涵的豐富上，也體現(xiàn)在故事的可觀性和情感的豐富上。《雌木蘭》增加了“放小腳”、“練武藝”、“勸爹娘”、“擒賊首”和“配姻緣”等數(shù)個情節(jié)單元，這些情節(jié)點的增加各有各的特點與用處，同時又具備一個共同的作用，即讓木蘭故事成為一出合乎觀眾審美、易于搬演的舞臺作品。

“放小腳”、“練武藝”、“勸爹娘”是第一出中的三個主要情節(jié)點。劇本由木蘭自報家門開始，為了替父從軍，木蘭決定操練武藝，這就不得放開被束縛的小腳。“要演武藝，先要放掉了這雙腳，換上那雙鞋兒，才中用哩。（換鞋作痛楚狀）”。【油葫蘆】一段細致描寫了木蘭換鞋脫襪放腳時候心里的所感所想。

“生脫下半折凌波襪一彎，好些難。幾年價才收拾得鳳頭尖，急忙得改抹做航兒泛。怎生就湊得滿幫兒楦。回來俺還要嫁人，卻怎生？這也不愁他，俺家有個漱金蓮方子，只用一味硝，煮湯一洗，比偌咱還小些哩。（唱）把生硝提得似雪花白，可不霎時間漱癟了金蓮瓣。鞋兒倒七八也穩(wěn)了，且換上這衣服者。（換衣，戴一軍氈帽介）”

“練武藝”這一情節(jié)包括【天下樂】【哪吒令】【鵲踏枝】【寄生草】【幺】數(shù)段，分別描述了木蘭放腳后演練刀、槍、弓、馬等多番武藝的場景。木蘭的手腕有力、步伐穩(wěn)健，拉弓跨馬毫不費力。這一情節(jié)并非沒有用處，用實際行動向觀眾交代了木蘭替父出征的可行性，觀眾已經(jīng)不用擔心木蘭不能擔當出征之重任。“勸爹娘”一節(jié)，木蘭以父老弟幼的理由來勸慰母親，通過母女間的對話，呈現(xiàn)給觀眾一個有擔當、有孝心的木蘭形象。

“擒賊首”、“配姻緣”是第二出中的兩個主要情節(jié)。“擒賊首”一節(jié)描述了木蘭得到元帥辛平的賞識，命她于兩軍交戰(zhàn)之時擒拿黑山賊首豹子皮。雖然直接的描寫只有短短一句“木沖出擒介”，但前文卻作了大段的鋪設，通過他人之口突出木蘭武藝之高強。此外，擒賊之易也能凸顯出木蘭本領之超群。“配姻緣”是全劇的結尾，可看作中國戲曲的大團圓式結局。錦衣還鄉(xiāng)的木蘭被母親安排與王朗成親，木蘭雖是嬌羞，卻推辭不過，當日拜堂，成就姻緣。這是《雌木蘭》劇情上的最大創(chuàng)新之處，為征戰(zhàn)歸來的木蘭安排了一個圓滿的歸宿，讓女扮男裝的木蘭通過婚姻徹底回歸了女性身份。

故事情節(jié)的豐富使木蘭故事更加完整，完成了由詩向劇的跨越，成為一出可演可觀可感的戲曲作品。

戲曲不同于其他文學樣式的特點在于它是舞臺藝術，雖然雜劇在明中后期已經(jīng)逐漸成為案頭之作，供文人賞玩。但是徐渭并沒有忽視其作為舞臺藝術的特質，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考慮到了舞臺搬演這一實際問題。例如“放小腳”這一情節(jié)，木蘭換鞋脫襪、痛苦焦急的模樣在舞臺演出中頗具喜劇色彩，同時貼合了當時的民間習俗，容易為觀眾所理解。“練武藝”一節(jié)在舞臺上搬演，刀、槍、弓、馬等輪番上陣，定能奪得滿堂喝彩。“配姻緣”的大團圓結局也讓舞臺看起來熱鬧喜慶。

戲曲作為代言體的文學樣式，不能直接抒情，而是讓角色通過人物的念白、唱詞等來調動觀眾的情緒，以引起共鳴。《雌木蘭》在情感的闡釋和抒發(fā)上有了很大的豐富和發(fā)展。以“勸父母”一節(jié)為例，木蘭考慮到父親年邁、弟妹幼小，義不容辭地擔起戰(zhàn)爭的重擔，還能以平和的語氣來勸慰擔心的父母，讓觀眾感受到木蘭的懂事和孝順。“放小腳”和“配姻緣”兩段讓觀眾看到了木蘭堅強外表下的小女兒心思，放腳后擔心嫁不了人，被母親配姻緣時候的嬌羞都讓觀眾有了會心一笑的微妙感受。

《雌木蘭》客觀上宣揚了男女平等的女性觀。“休女身拼，緹縈命判，這都是裙釵伴。立地撐天，說什么男兒漢？”可見木蘭并無“男尊女卑”的觀念，反而有著巾幗不讓須眉的氣魄。上陣殺敵，親擒賊首時木蘭喊出“這功勞得將來不費星兒汗”又可見其卓爾不群的能力。但同時，徐渭借木蘭母親之口，多次突出女子貞潔的重要性。又以木蘭對婚姻的向往并最終以婚姻為歸宿，讓一個與眾不同的有著與男子平等人格的女性回歸到封建社會下女性最終的命運中去了。可見，徐渭一面提倡男女平等，贊揚著巾幗英雄花木蘭，一面又反復強調貞潔的重要，并以婚姻作為女性最終的歸宿，不難看出其復雜的女性觀。

《雌木蘭》保留了《木蘭詩》中原有的人物形象——木蘭、木蘭爹娘、木蘭弟妹、戰(zhàn)時伙伴。此外，增加了征東元帥辛平、黑山賊首豹子皮、王朗、小鬟、二軍等，構成了更加復雜的人物關系和豐富的故事情節(jié)。

《雌木蘭》中的花木蘭是一個較為復

雜的人物形象。她本是女兒身，因替父從軍而改裝成為他人眼中的男子，在取得成功后又恢復女兒身份。在這一過程中，木蘭的人物形象體現(xiàn)出男性特質和女性特質兩個方面的內容：首先，木蘭具有男性的特質，“隨著俺的爺也讀過書，學過些武藝”。在封建社會里讀書習武一般都是男子才能接受的教育，而木蘭自小就隨著父親學文練武，可見父親是按照教育男孩子的方式教育木蘭的，或者說木蘭喜歡這種男孩子式的教育。這種男性的特質，具體可以表現(xiàn)在木蘭的“刀槍弓馬”的表演上。其次，木蘭具有女兒心態(tài)。主要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第一，對婚姻的期待；第二，對貞潔的重視。這可以從以下的小細節(jié)看出來。第一，裹小腳。“回來俺還要嫁人，卻怎生？”可以看出木蘭的內心里有著想嫁人的女孩心態(tài)。第二，守貞。“還你一個閨女回來”，“我緊牢拴，幾年夜雨梨花館，交還你依舊春風荳蔻函。怎肯辱爺娘面？”出征前木蘭向母親承諾守貞，凱旋后再次向母親證明貞操，說明在木蘭的內心深處是很看重女性貞潔的。第三，對婚姻的渴望。木蘭征戰(zhàn)十二載，在榮歸故里的當天就結成婚配，可以看出木蘭對婚姻是期待的，“配不過東床眷”一句再次驗證了木蘭對自己的貞潔要求很高，但同時又渴望婚姻，透出女孩的甜蜜和嬌羞。

《雌木蘭》中木蘭的父親和母親，作者著墨不多，尤其是木蘭的父親，雖然木蘭是替父從軍，但全劇除去木蘭在劇首介紹“俺父親名弧，字桑之，平生好武能文，舊時也做一個有名的千夫長”之外，再無多述。這樣的安排呈現(xiàn)出了一個冷漠的父親的形象。

木蘭的母親在木蘭替父從軍這件事情上的態(tài)度是矛盾的，甚至是虛偽的。一方面花母擔心木蘭的安危而不愿木蘭出征，另一方面迫于現(xiàn)實不得不承認木蘭出征是最好的選擇。劇中，木蘭和母親的一段對話直接表現(xiàn)了花母的這種心理。

“（木）娘，爺該從軍，怎么不去？（娘）他老了，怎么去得？（木）妹子、兄弟也就去不得了？（娘）你瘋了，他兩個多大的人，去得？（木）這等樣兒，都不去吧。（娘）正為此沒個法兒，你的爺急得要上吊。（木）似孩兒這等樣兒，去得去不得？（娘）兒，娘曉得你的本事，去倒去得。（哭介）只是俺兩老口怎么舍得你去！又一樁，便去呵，你又是個女孩兒，千鄉(xiāng)萬里，同行搭伴，朝食暮宿，你保得不露出那話兒么？這成什么勾當？”

從這番對話中可以看出，花母雖然接受了木蘭替父從軍的現(xiàn)實，但十分擔心女兒的安危，很快這種擔心又被對木蘭貞潔難保的擔憂而掩蓋。此后，更是反復叮囑木蘭重視貞操，這種復雜的心理活動通過文字的描述而躍然紙上。

整體來看，《雌木蘭替父從軍》是以《木蘭詩》為創(chuàng)作基礎而創(chuàng)作的一部優(yōu)秀戲劇，作品在人物形象、故事情節(jié)、主題思想等方面對木蘭替父從軍的故事進行了發(fā)展和豐富，完成了由詩向劇的跨越，使之成為可演可觀的舞臺作品，亦是最具影響的一部木蘭戲。

蘇春萌，女，黑龍江賓縣人，綏化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學生，研究方向：戲劇評論。

J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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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3-022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