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婷,陳 媛
(1.中南財經政法大學工商管理學院,武漢430073;2.湖北省隨州市統計局,湖北 隨州 441300)
產業內貿易水平能夠反映一個國家在多變的貿易環境中其競爭力。產業內貿易已經成為影響國際分工、促進新興產業和主導產業形成的重要因素。美國是中國重要的貿易伙伴,兩國自建交以來雙邊貿易發展迅速,但產業內貿易水平卻一直不高,導致兩國貿易調整成本增加,嚴重影響著中國的國際競爭力以及兩國經濟貿易的可持續發展。隨著貿易自由化和全球化進程的加快,產品內分工作為一種新型的分工形式得到深化發展。由于產品內分工的存在,美國對東盟的貿易逆差轉移到了中國大陸,導致中美間的貿易順差進一步擴大。這已成為入世后中美產業內貿易水平下降的原因之一,同時嚴重威脅著中美關系。因此,研究產品內分工對中美產業內貿易的影響,并找出提升中美產業內貿易水平的途徑具有重大的現實意義。
影響產業內貿易的因素很多,主要是國家特征因素和產業特征因素。國家特征因素主要有人均國民收入、經濟發展水平、市場規模、地理距離和貿易成本等。產業特征因素主要有產品差異化程度、規模經濟、市場結構和國際直接投資等。國家特征變量對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間產業內貿易的影響更重要。因此,本文也主要考慮國家特征因素對產業內貿易水平的影響。另外,由于建立計量模型的重點是考察產品內國際分工對雙邊產業內貿易水平的影響,我們還會將產品內國際分工程度以及與產品內分工密切相關的國際直接投資引入分析框架。參照Nolle(1990)、史艷娜(2006)、周茂榮、呂婕(2010)等學者建立的雙邊產業內貿易影響因素模型并考慮到數據的可得性,我們主要選用四個解釋變量:兩國人均收入差距(AGDPt)、兩國平均市場規模(AMSt)、中國產品內分工程度(VSIt)、美國對華直接投資額(FDIt)。
(1)兩國人均收入差距(AGDPt)
表示第t年兩國人均GDP的差額,以美元為單位。人均收入水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一個國家的要素稟賦儲備程度,相似的要素比例往往會導致相似的生產結構,而且相似的生產結構為生產水平差異性產品提供了可能。收入水平還會影響一國的消費結構,從而影響兩國的產業內貿易。因此,預期中美兩國人均收入差異與產業內貿易負相關。
(2)兩國平均市場規模(AMSt)
其表達式為AMSt=(GDPut+GDPct)/2,其中GDPut、GDPct分別表示第t年美國和中國的GDP,以億美元為單位。兩國平均市場規模越大,在規模報酬遞增的情況下,企業就越有可能生產出差異化產品,從而會促進產業內貿易的發展。預期中美兩國市場平均規模與產業內貿易正相關。
(3)產品內分工程度(VSIt)
用中國加工貿易進口額比上總出口額表示產品內分工程度。隨著產品內國際分工的深化,跨國公司開始考慮在全球范圍內配置資源,加工貿易以及中間品貿易得到了飛速發展,這就涉及到零部件與中間產品同外包到其他國家的另一些零部件與中間產品多次交換。而且這些零部件、中間產品往往屬于同一產業分類,它們的進出口就形成了產業內貿易。預期中國產品內分工程度與中美兩國間的產業內貿易正相關。
(4)美國對華直接投資額(FDIt)
表示美國在第t年對中國的投資水平,用中國當年實際利用美國的投資額代替,以萬美元為單位。美國對華直接投資額對產業內貿易的影響取決于一定的條件。因為,國際直接投資既可能成為一種貿易替代或貿易互補行為,也可能促進產業內貿易活動。如果美國對華直接投資主要是前文所述的會促進加工貿易和中間品貿易的投資,那么它與產業內貿易成正相關關系。
1987~2011年中美產業內貿易加權指數(包括TGL、HGL、MGL、LGL)是依據UN comtrade數據庫數據計算整理而得。兩國人均收入差距(AGDPt)根據中美兩國的人均GDP求差得出,其中中美兩國1987~2011年的人均收入GDP數據來自世界銀行數據庫。兩國市場平均規模(AMSt)根據中美兩國GDP計算得出,中美兩國1987~2011年的GDP數據來自世界銀行數據庫。產品內分工程度(VSIt)用加工貿易進口額與總出口額的比值計算得出,其中加工貿易進口額與總出口額數據來自歷年《中國統計年鑒》。美國對華直接投資額(FDIt)數據也來自歷年《中國統計年鑒》。
本文的被解釋變量為中美產業內貿易加權指數(GL),其中HGL表示高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指數,MGL表示中等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指數,LGL表示低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指數,TGL表示中美產業內貿易總體水平。建立以下計量模型:

為了便于回歸分析,對(1)式兩邊取對數轉化為多元線性回歸模型形式:

其中InGL可分別代表InTGL、InHGL、InMGL和InLGL,c為截距項,ut表示其它隨機因素對產業內貿易的影響。
在使用回歸分析方法討論變量之間的關系之前,先對時間序列的平穩性與非平穩性進行判斷。本文采用ADF(Augmented Dickey-Fuller)單位根檢驗方法來判別時間序列的平穩性,如果時間序列平穩就直接可以用加權最小二乘法進行回歸分析,如果時間序列非平穩且同階單整則要進一步進行協整分析。

表1 對模型(2)中各變量進行ADF檢驗的結果
運用Eviews5.1軟件,對 InTGL、InHGL、InMGL、InLGL、InAGDP 、InAMS、InVSI、InFDI分別進行ADF檢驗,檢驗結果見表1所示。
從表1中可知,各因變量和自變量原序列ADF值均大于相應Mackinnon臨界值,從而不能拒絕H0,表明原序列存在單位根,是非平穩序列。為了得到各變量的單整階數,我們對模型(2)中各變量的一階差分作ADF檢驗,檢驗結果如表2所示。

表2 對模型(2)中各變量的一階差分作ADF檢驗的結果
從表2中可知,經過一階差分以后,在10%的顯著性水平下,模型(2)中各變量的ADF值都小于相應Mackinnon臨界值(其中,D(InTGL)、D(nMGL)、D(InLGL)、D(In-VSI)、D(InFDI)的ADF檢驗值均小于5%水平的臨界值),從而拒絕H0,表明模型(2)中各變量的一階差分序列不存在單位根,是平穩序列。也就是說,模型(2)中的各因變量和自變量為一階平穩序列,即一階單整,需要進一步進行協整關系檢驗。
為了分析模型(2)中各變量間是否存在協整關系,首先分別做InTGL、InHGL、InMGL、InLGL與InAGDP 、In-AMS、InVSI、InFDI四個解釋變量之間的回歸,得到下面的四個表達式:

然后,對這四個回歸得到的殘差序列ut1、ut2、ut3、ut4進行ADF單位根檢驗,以判定殘差序列的平穩性。由于殘差序列的均值為0,所以選擇無截距項、無趨勢項、滯后差分項為0的ADF檢驗,檢驗結果見表3所示。
從表3可知,殘差序列 ut1、ut2、ut3、ut4的ADF檢驗值均小于1%顯著性水平下的相應Mackinnon臨界值,從而拒絕H,表明這四個殘差序列不存在單位根,是平穩序列,所以因變量InTGL、InHGL、InMGL、InLGL與自變量InAGDP 、InAMS、InVSI、InFDI之間是協整的,它們之間存在長期均衡關系。因此,下一步我們運用普通最小二乘法(OLS)進行多元回歸分析。

表3 殘差的ADF單位根檢驗
在理論上不同類型行業產業內貿易的影響因素不同,因此我們分別考慮產品內分工對中美總體、高、中、低技術行業的影響,以InTGL、InHGL、InMGL、InLGL為因變量,InAGDP 、InAMS、InVSI、InFDI為自變量,按照模型(2)進行回歸,得到四個回歸結果。
以InTGL為因變量,將各自變量代入模型(2),進行OLS回歸,得到模型估計的結果為:

由R2可知,模型擬合度較高;給定顯著性水平α=0.05,在F分布表中查出自由度為k-1=4和n-k=18的臨界值F0.05(4,18)=2.93。而本文回歸的結果F>F0.05,說明四個解釋變量聯合起來對被解釋變量有顯著影響;與估計的四個解釋變量系數相對應的t統計量分別為1.520504、-2.386112、2.358174、2.152388、3.748920,其絕對值大于t0.025(18)=2.101,這說明在其他解釋變量不變的情況下,解釋變量“兩國人均收入差距(InAGDPt)”、“平均市場規模(InAMSt)”、“產品內分工程度(InVSIt)”、“美國對華直接投資(InFDIt)”分別對被解釋變量“中美產業內貿易總體水平(InTGL)”有顯著影響;此外,對樣本量為23、4個解釋變量的模型,5%顯著水平,查DW統計表可知,模型中dU=1.785<DW=1.802306<4-dU=2.215,因此隨機擾動項通過了DW檢驗,無自相關性。
因為本文考察的重點是產品內國際分工對中美產業內貿易水平的影響,所以我們主要根據以上回歸結果考察與產品內國際分工有關的產品內分工程度和美國對華直接投資兩個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由回歸結果可知,產品內分工程度每增加1%,中美總體產業內貿易加權指數增加0.399%,產品內分工程度與中美總體產業內貿易水平正相關,前者對后者具有較大促進作用。另外,產品內國際分工在一定程度上是通過跨國公司的直接投資進行的,因此,FDI也與產品內國際分工密切相關。從分析結果可以看出,美國對華直接投資每增加1%,中美總體產業內貿易加權指數增加0.258%,這說明美國對華直接投資的性質是市場導向的,它增加了最終產品與中間產品之間的相互流動,總體上是促進中美產業內貿易的。產品內分工程度和FDI與中美產業內貿易加權指數的正相關關系都表明了產品內國際分工是促進中美總體產業內貿易水平提高的。還需說明的一點是兩國人均收入水平差距和平均市場規模分別與中美產業內貿易總體指數呈負相關、和正相關。
以InHGL為因變量,將各自變量代入模型(2),進行OLS回歸,得到模型估計的結果為:

由R2可知,模型擬合度較高;F>F0.05,說明回歸方程顯著,即解釋變量“兩國人均收入差距(InAGDPt)”、“平均市場規模(InAMSt)”、“產品內分工程度(InVSIt)”、“美國對華直接投資(InFDIt)”聯合起來對被解釋變量“中美高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水平(InHGL)”有顯著影響;與估計的四個解釋變量系數相對應的t統計量絕對值均大于t0.025(18)=2.101,這說明在其他解釋變量不變的情況下,各解釋變量分別對被解釋變量有顯著影響;此外,模型中dU=1.785<DW=1.817346<4-dU=2.215,因此隨機擾動項通過了DW檢驗,無自相關性。
由回歸結果可知,產品內分工程度每增加1%,中美高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加權指數增加2.253%,產品內分工程度對中美高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的促進作用明顯。由前文可知,產品內分工程度每增加1%,中美總體產業內貿易水平只增加0.399%,可見產品內分工程度的增加或者說作為產品內國際分工主要貿易形式的加工貿易的發展對中美高技術行業的促進作用更大。另外,美國對華直接投資每增加1%,中美高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加權指數增加0.301%,這一數值也大于中美總體產業內貿易指數的0.258%。可見,產品內國際分工對中美高技術行業的產業內貿易水平更大。在其它解釋變量中,兩國人均收入水平差距的系數仍然為負,平均市場規模的系數仍然為正,它們也顯著影響著中美兩國間的產業內貿易水平。
以InMGL為因變量,將各自變量代入模型(2),進行OLS回歸,由于In(FDI)的t統計值1.643025小于0.05顯著性水平下的臨界值t0.025(18)=2.101,說明美國對華直接投資對中等技術行業的產業內貿易水平沒有顯著影響,因此,我們把這個解釋變量舍去,得到如下模型:

由R2可知,模型擬合度較高;F>F0.05,說明回歸方程顯著,即解釋變量“兩國人均收入差距(InAGDPt)”、“平均市場規模(InAMSt)”、“產品內分工程度(InVSIt)”聯合起來對被解釋變量“中美中等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水平(In-MGL)”有顯著影響;與估計的三個解釋變量系數相對應的t統計量絕對值也都大于t0.025,說明在其他解釋變量不變的情況下,“兩國人均收入差距(InAGDPt)”、“平均市場規模(InAMSt)”、“產品內分工程度(InVSIt)”分別對被解釋變量有顯著影響;此外,模型中dU=1.785<DW=1.870896<4-dU=2.215,因此模型中無自相關。
由回歸結果可知,產品內分工程度每增加1%,中美中等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加權指數增加0.471%,這一增加幅度同樣高于中美總體產業內貿易水平的增加幅度0.399%,但小于中美高技術行業的增加幅度2.253%??梢?,產品內分工程度的加深對中美中等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水平的影響高于總體水平,但是低于對高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的影響。另外,從回歸結果中我們知道美國在華直接投資對中美中等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的影響不顯著,說明美國對華FDI對中等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水平的提高貢獻較小。其它兩個解釋變量仍然對中美中等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水平有顯著影響。
以InLGL為因變量,將各自變量代入模型(2),進行OLS回歸,得到模型估計的結果為:

由R2可知,模型擬合度較高;F>F0.05,說明回歸方程顯著,即解釋變量“兩國人均收入差距(InAGDPt)”、“平均市場規模(InAMSt)”、“產品內分工程度(InVSIt)”、“美國對華直接投資(InFDIt)”聯合起來對被解釋變量“中美中等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水平(InMGL)”有顯著影響;與估計的三個解釋變量系數相對應的t統計量絕對值也都大于t0.025,這說明在其他解釋變量不變的情況下,各解釋變量分別對被解釋變量有顯著影響;此外,模型中dU=1.785<DW=1.978684<4-dU=2.215,因此模型中無自相關。
從模型的估計結果可以看出,模型回歸結果與前面三個回歸的結果存在很大差異。首先,產品內分工程度每增加1%,中美低技術行業的產業內貿易水平降低0.695%,這主要是由于低技術行業使用的初級產品原料和半成品一般都是本國提供,中美兩國在這個行業中間產品交易的比例較小,因此,由中間產品貿易引發的產業內貿易也較小。這說明在低技術行業,中美兩國之間的貿易更多的表現為產業間貿易。其次,美國在華直接投資與低技術行業的產業內貿易水平也是負相關的,這表明在低技術行業,美國對華FDI是市場導向型的,具有貿易替代的傾向。再次,另外兩個解釋變量的符號也與預期相反。兩國人均收入水平差距越大,低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水平越高,可能因為低技術行業產品價格較低,人均收入越低的國家越偏向于購買低價產品,導致兩國間低技術產品的貿易量增加,產業內貿易也會相應增加。平均市場規模越大,低技術行業產業內貿易水平越低。原因可能是兩國平均市場規模越大,在規模報酬遞增的情況下,企業就越有可能生產出差異化產品,而低技術行業產品的同質性較強,因而貿易量減少,故而產業內貿易水平也隨之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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