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聽到恩格斯將要來訪的消息,馬克思十幾天前就會停止工作,坐立不安,焦急地期待朋友的到來。恩格斯來后,兩個人會在一起徹夜飲酒長談。這種心靈的默契和精神上的高度融合,又非一般人所能理解。
超越階級的愛情
恩格斯一生中有過兩次事實上的婚姻,與之同居的女友是一對愛爾蘭姐妹。姐姐名叫瑪麗彭斯,原是恩格斯家里工廠的一名女工,恩格斯是工廠主的兒子,受父親之命參與工廠管理。當恩格斯愛上這個愛爾蘭女孩時,瑪麗剛剛升職不久,負責一架新型機器的操作,恩格斯希望她能放棄當一名女工,但瑪麗是位有主見的女孩,拒絕了恩格斯的提議。后來,恩格斯在薩爾福德郊外給瑪麗找了一座小房子,瑪麗接受了這座房子,同時也接受了恩格斯超越階級的愛情。
恩格斯對家族企業的管理和商業活動毫無興趣,他不想做一個為金錢而活著的資本家。結識馬克思后,他立志和馬克思一同創造無產階級革命的理論,為無產階級的解放和共產主義的理想而斗爭。但金錢是生存的必須,他不但自己要活著,而且要用金錢接濟貧困中的戰友馬克思。雖然他并不情愿,但還是留在了歐門恩格斯公司,為資產階級老爸服務。
后來他和當地一些共產主義者舉行勞工階級會議,發行宣揚共產主義思想的報紙,這不僅引起了父親的憤怒,加劇了父子間的緊張關系,而且引起了當地警察的注意。1845年春天,他被迫離開了巴門公司,不僅擺脫了他所討厭的布爾喬亞的生活,而且擺脫了和他訂有婚約的女孩。
離開巴門之后,恩格斯在歐洲游蕩,他參加工人運動,與馬克思親密交往,觀察社會,接觸底層百姓,以他的熱情感悟大自然和日常生活。他在法國勃艮第的小鎮上體會葡萄豐收的喜悅,當地居民把陳年的葡萄酒倒掉,染紅了一條街;他和當地的姑娘們躺在草地上吃葡萄,痛飲葡萄酒,過幾個小時愜意的流浪漢生活,然后從容上路。他還當過兵,參加過四次戰役,在子彈的呼嘯聲中穿越黑森林……這位無產階級偉大理論家的早期生活,充滿了浪漫和冒險的情調。
現在,他帶著女友——溫婉可人的愛爾蘭少女瑪麗來到了布魯塞爾,和他的終生好友馬克思會合了。
以個人奉獻成就馬克思的偉業
馬克思和恩格斯的性格有很大的差異,但兩個人的友誼維持了一生。馬克思由于猶太人的身份,始終置身于社會之外,但他又是一個洞悉歷史和社會的天才,所以又置身于社會之上。從知性訓練和知識背景看,他沒有無產階級的不利條件,但他也同樣不屬于資產階級。他是現存社會秩序的敵人,一切貴族、富翁、政客和上流社會的種種,他一概鄙棄之。這種社會角色的定位,使他養成了特立獨行的個性,不為資產階級社會的威脅和誘惑所屈服,因此孤傲不群,多疑善妒,具有攻擊性。這不僅體現在他的文風上,也體現在他的日常生活中。
恩格斯的經濟條件相對優越,有多方面的興趣和才能,他經商、玩樂、運動、懂多種語言,在自然科學、經濟學、歷史學和軍事學方面皆有造詣,寫文章、著書、繪畫、做詩、戀愛,樣樣來得,還以極大的熱情和精力投入政治活動。這樣一個全面發展近乎完美的人,一生拜服在馬克思這位偉大的天才面前,亦師亦友,任勞任怨,不求回報,不僅在金錢上而且在智力上全力成就馬克思的偉業,恩格斯的友誼和奉獻精神完全超越于世俗利益之上。
1850年,馬克思一家在倫敦貧苦的生活令恩格斯痛心不已,為了接濟馬克思,他又回到曼徹斯特父親的公司從事資產階級的“勾當”。盡管有瑪麗彭斯陪伴在身邊,但他仍然向往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此時,他不斷地匯錢給馬克思幫他渡過難關,使他能夠安心寫作。
在恩格斯留在曼徹斯特的11年間,幾乎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馬克思在通信中不停地訴說他的艱苦處境,恩格斯也不斷地答應給他一些固定津貼之類的補助。盡管如此,兩個朋友間的相處基本是融洽的,涉及金錢方面的小小不快,并沒有影響二人的友誼。如果聽到恩格斯將要來訪的消息,馬克思十幾天前就會停止工作,坐立不安,焦急地期待朋友的到來。恩格斯來后,兩個人會在一起徹夜飲酒長談。這種心靈的默契和精神上的高度融合,又非一般人所能理解。
晚年終于掙脫商業的牢籠
瑪麗彭斯去世幾個月后,恩格斯開始和瑪麗的妹妹麗琪住在一起。他又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軌道。
恩格斯的第二個同居女友麗琪于1878年去世,為了讓她高興,恩格斯在她臨終前與她舉行了婚禮。在法律的意義上,麗琪成為了他名副其實的妻子。麗琪死后,她的一位叫瑪麗艾倫的表妹主動住到恩格斯家里來,幫助料理家務。
恩格斯的晚年生活似乎很快樂,他住在倫敦一間很普通的房子里,結交了一些有趣的朋友。因為已經從他厭惡的商業活動中脫身,他有充分的時間讀書寫作,和朋友們在一起聚會。他把大部分時間用在整理亡友馬克思的手稿上——當然,這個工作并不輕松。一次他對馬克思的女婿拉法格說,他真想一把火燒掉那些手稿。
恩格斯比馬克思多活了12年,他晚年患了食道癌,不能說話,只能用筆寫字來和朋友們交談。他說,自己正以苦行僧和幽默的功夫來忍受病魔的折磨。他把自己的遺產分成兩份,一份給了馬克思的幾個女兒,另一份留給了麗琪的表妹艾倫(后者一直抗議遺產分配不公,她想多要一些)。恩格斯不忘把兩萬馬克獻給工人階級政黨,他給經手的倍倍爾寫信,要他“好好保管一切……不要落入普魯士人手里,當你覺得已經處理妥當時,就好好為自己喝一杯好酒吧,別忘了順便記上我一筆”。他同時囑咐處理自己遺體的方式:火化后將骨灰撒入大海。
(梁衍軍薦自《同舟共進》2015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