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花爛漫

李永強（廣西藝術學院中國畫學院副教授、博士、研討會主持人）：各位領導、各位專家，各位同行朋友們，現在我們開始“山花爛漫——商進、黎冰穎、蘇凌云中國畫作品展”學術研討會。我先簡單介紹一下此次展覽與參展畫家，三位畫家皆是廣西藝術學院桂林中國畫學院的女教師，三人都是“70后”，都有碩士學位，都是副教授，都是孩子的媽媽，這些共同點使此次展覽顯得與眾不同。身為女性，她們對繪畫有著不同的感覺與取向，有著自己的觀察方式與心靈感悟，在藝術創作上也有著不同于男性的表達方式與觀念。三位女性畫家在山水畫、人物畫、花鳥畫三個領域有不同的認知與探索，猶如春蘭秋菊，各有風貌。商進的山水畫輕松自然、清新空瀠；黎冰穎的人物畫秀美清麗、寧靜澄明；蘇凌云的花鳥畫靈秀淡雅，簡約抒情。這次展覽也代表著她們目前的創作水平，下面請各位專家多提寶貴意見，以促進她們在以后的藝術之路上更進一步。

姚震西（北京畫院學術部主任，國家一級美術師）：這幾年我接觸過一些女性畫家，我覺得大多女性畫家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一開始會很自然的以女性視角去表達，到了某個階段又希望脫離女性的視角，希望別人不要把自己當成一個女性畫家，并從題材上尋求突破，這個階段過后又重新歸于女性視角的表達。我認為女性畫家對人生和生命特有的體驗和認識，決定了她們對藝術的思維方式與題材選擇，與男性畫家的區別是她們的藝術的魅力所在。說到女性畫家我想到周思聰，她畫了不少宏大題材的主題創作，如《人民和總理》《礦工圖》等，展現了一種超越性別的深刻性和力量感，但這種深刻性后面是女性的悲憫，這種悲憫就是一種力量。當這個階段的創作激情漸漸平息之后，她在回視自己的人生，回歸到女性的那種敏銳天然的感覺，并放下了她所承受的生命之重，悟出了禪境的空，為我們帶來了彝族人物小品系列和荷花系列，很多人都覺得她的荷花系列是她一生最高的藝術。

今天三位女畫家的作品展現了她們的心性和生命體驗，各自都呈現了她們最好的狀態，她們的繪畫過程與心態是輕松的，沒有男性畫家們的某種“負擔”，比如生存的壓力、要搶占什么地盤等等，因此在男性畫家的畫里面往往比較難擺脫這種比較功利的東西，但是女性畫家的創作這一點比較少，當然有些女畫家某個時期也比較強調這些。回到此次畫展，先說商進，她的山水畫描繪了某一地域里的某一片山，無需遠足，是身邊熟悉的山和水，藍綠的色調強化了她想表達的山水的親近感。黎冰穎最近她畫的“朋友系列”，以地理經緯度為作品名，很特別，是近年她與朋友們異地相隔的生活感受。她的這些朋友和她很密切，是閨蜜，因此畫出來的感覺就是活生生的，感覺特別生動。這些作品中我最欣賞的就是她畫的商進和蘇凌云，因為我相對比較熟悉，而且蘇凌云也是我的研究生副導師，我就特別欣賞這兩幅，畫活了。所以，繪畫題材還是要選擇最熟悉的，要在生活中尋找。她選擇這個朋友肖像系列，從我的角度來看，就是題材選擇的成功。當然在技法上還可以一步步地去打磨，把它再提升一下。蘇凌云的工筆花卉勾線設色細膩內斂，前幾年她畫的金花茶和羊蹄甲給我的印象很深，畫面注重提按轉折的勾線，她這次展出的作品有較多是在取法宋畫，在做功課，其實，我們都應該做功課，她呈現了與其他兩位畫家不同的思考，呈現了她探索的方向，現階段應該是在過程中，期待她打進傳統，更期待打出來。

劉新（廣西藝術學院科研處處長、教授）：這個從整體設計上就彰顯女性畫家風韻的展覽給我的印象特別好，也就是講整個展覽的設計、主題、策劃，跟幾位女畫家們的作品風格以及她們女性的氣質身份能達到契合，視覺觀看中沒有那種彼此之間分裂的感覺，特別合適。

剛才阿西也講了女性視角值得注意，的確如此，由于性別的不同，她們關照世界的方法、體驗生命和藝術的感覺都不同，有獨特的本位性格，與男性自有差別，只是說在女性藝術發展起來以后，有人會刻意把這個身份強調到女性藝術、女性意識這一點來，倒是這幾個藝術家沒有，我覺得這個是好事。

這三位是非常自自然然的社會屬性中的教師、女性、畫家、媽媽，她們這幾個身份很天然地融合到了畫面上，沒有刻意和做作，這一點感覺特別好。我喜歡那些自然的，接地氣的文質和文脈，總覺得這些作品有本性，更能打動人，更容易長長久久。黎冰穎畫的肖像，商進畫的那些山村田野，這些我都覺得有一種仿佛周遭平凡的親切感，相比起來蘇凌云的畫中性了一點，她對物象的細微觀察與描繪，有女性的特點，只是在選材方面，我覺得稍中性了一點，我覺得平常生活和地域指向性再明確一點會更好，尤其是接近古意的這種花鳥畫有這個問題?？傮w來說，這三位女畫家是很自然地朝這方面走，沒有那種好大喜功，我們講的要做一個女性主義的風格野心，走超越自己性別的那種哲理之路。

這三位我都看著她們讀研過來，最出乎我意料之的外就是商進，她平時也沒怎么顯山露水，但是我看她的畫，每一次看，都是往上走，而且很平穩平和的進步，慢慢的顯一點點，每一回都能讓人感到她的畫有一點能讓你觸動的東西，技法上有一些新的東西，我覺得她畫畫是挺用心的，感情能夠涵得住，不是一下子能暴露出來的那一種，特別的穩?？傊蚁Ｍ欠N更豐潤的、更有生命感的、更加接南方地氣的、更平常樸素的作品再多一點。

蘇旅（藝術評論家）：首先我要祝賀三位女畫家，你們拿出來的作品，是沒有應付的，都是貨真價實的，應該說是精心挑選的，作品都很過硬。其次，我要祝賀李永強，你選擇的點位比較好，而且還請了設計師王剛把整體設計引入展覽，使整個畫展布置得非常講究，很有格調，突出了女性專題畫展的特點。廣西藝術學院不缺理論家，缺的就是策展人，尤其是年輕的策展人。我希望有更多年輕的策展人出現。你們發現了一個什么新的問題、亮點，就通過組織相關的藝術家用展覽把它表達出來，這是非常好的，廣西以后的美術發展非常需要的。

對于三位畫家，我一個個說，先說商進，商進的山水畫確實很有她的特點，在山水畫中灌注柔軟，估計是很多男性畫家達不到的。你的畫無論是巨幅的大川大山，還是小品，那種溫情一直灌注在里頭。你畫中的溫潤，確實是只有女性才能畫出來，你用水用得非常好，這是你的優點。但是也存在問題，雖然你每次都在進步，但每次進步都是很微、很小。你的用線非常不講究，山水畫不能說以皴法為主，就不講究線，線的質量實質上能決定一件作品的品位高低，所以不能輕視。山水畫里的房子不能只是作為點綴，而是給作品增添生意和魅力。如果你畫的房子太簡單，不講究，放在畫里面起不到畫龍點晴的作用。

再說黎冰穎，你的“朋友系列”我是最喜歡的，“人體系列”我也很喜歡，畫得很美。上次我批評過一次了，你的工筆畫是很寫實，有很多很硬的東西，你必須要面對，必須要突破，你都已經注意到了，我看你也很明顯的進步了。肖像畫系列里面，我最有印象的就是畫商進那張，她的那個眼鏡不帶在眼睛上，而是帶在下面，那是比較好的朋友經常觀察才會發現的，那個眼鏡其實是起一個裝飾作用，不是直接看人的，這畫畫得很到位，都表現出來了。剛才劉新說得很好，你選擇這方面來畫，說明你選擇了一個非常難的空間，這個問題一旦解決，收獲應該比她們兩個要大，我的意見是這個肖像畫還是可以發展，因為現在你是用古典方式，把她畫成一個扇面一個頭像，說句實話，那些不認得的人，我只能說是畫得好與不好，所以我建議你這個“朋友系列”可以做的更大一點，比如說你的朋友喜歡打手機的，有喜歡做頭發的，有喜歡穿各種時尚衣服的，要把這種環境畫出來，比如說我不認識這個人，但一看你的作品就知道畫中人物喜歡這個環境以及她的生存狀態，這個難度是更大了一點，跟你現在老老實實畫一個古典美女是不一樣的。你現在是注重形象，注重技法，但是如果能更注重主體人物的文化與性情，那你的作品就更加打動人，這不是靠技法打動人，完全靠技法打動人的東西，它很難長久。所以就像劉新剛才說的，要跟生活發生很密切的關系，因為她是活生生的當代青年，你身邊的，各種形態都有，愛好都不同，如果能把這個恰如其分地表現在畫面上，而且讓觀眾可以讀出來的話，我想那是一個比較了不起的成功。

最后是蘇凌云，你是從宋畫里面走出來的，整體上很工整細致，很有情調，畫的都是南方的植物，紫荊花、天竺葵等，你的花畫得非常好，很用心，而且你對花的體會，確實有獨到的地方，男人是畫不出來的。但是你畫的鳥是比較失敗的，跟花比起來差得很遠，你畫的花里頭有很多很細的東西，看得進去，但是鳥，看兩眼就乏味了，就幾根羽毛，雖然畫的比較細，但是它不活，你要明白，鳥身上的一切都是生命，羽毛也是活的，爪子也是活的，眼晴更是一只鳥的精靈所在，都是有生命的，比花更有生命力，更充滿靈性。我估計所有的花你是寫生過的，但是鳥沒辦法寫生，只能看照片，或者看一些古畫，所以就出現了問題。你要想真正畫好鳥，只要不斷地觀察、寫生、體會，把畫花的感覺和狀態用在畫鳥上，應該沒有什么問題的，你有這個能力和水平。

你們三個有個共同的弱點，就是太寫實，你們面對物象的時候，想到的更多的是實景，不是這條線在畫中代表什么，這片水代表什么。我們看好畫的時候，絕對不會說這塊石頭畫得怎么像，或者這個風景畫得怎么漂亮，那個是視覺感官，看一下子就過了，真正重要的是畫的境界，畫的味道，畫的修養。

李普文（廣西藝術學院教授、《藝術探索》執行主編）：從展覽的作品來看，我覺得如果用一個詞語來概括的話，那就是“溫婉”。溫，溫和的溫，溫潤的溫。婉，委婉的婉。她們內心以及她們的畫面，都顯現出溫和寧靜、委婉嫻熟的品格。這是他們的優點，也是長處。但也有不足的地方。我們畫家經常強調寫實、寫生，但是我們不能把寫實寫生看得太死，如果我們把寫實寫生看得太死，那無異于畫地為牢，作繭自縛。如果我們只是簡單的理解寫實、寫生，那就無異于照相，每個人除了角度不一樣，畫面本質上沒有區別。我覺得在強調寫實寫生的同時，還應該更強調“想法”，也就是表現你內心的真實的想法，表現你內心的夢，內心的靈魂之夢，我覺得這才是藝術創作。我認為技法對于畫家來說，不是關鍵性的問題，關鍵性的問題是想法。所謂創新就是要有與眾不同的想法，然后用一種最合適的技法，把這種想法恰如其分地表現出來。我的意見是，我們畫國畫的時候不應該把眼光僅局限于國畫，雖然你有想法，但由于閱歷、知識結構等等方面的局限，也可能很難把這一想法完美地表達出來，因此，需要借鑒。你畫的人體系列作品是否可以從西方油畫人體中吸取營養，去借鑒他們的一種方式、方法、風格，在你的完全寫實的工筆基礎上，是不是可以糅進一些抽象點的東西，寫意點的東西？還有這個都市人物系列，現代都市人物形象千姿百態，如何用我們傳統的國畫來表達他們，我覺得也是我們需要考慮的。所以說技法不是問題，關鍵是如何理解他們，然后如何去找到一種恰如其分的方式把他們表達出來。

這三位畫家都非常年輕，將來還有很長的一段人生經歷和創作經歷，在這樣一個經歷過程中，我們怎么樣去畫，如何去畫？這需要我們思考。如果沒有把這個問題想通，就是天天到外面去寫生，你畫一座房子我也畫一座房子，你畫一座山我也畫一座山，那么我想畫一輩子都畫不出來，所以我們必須找到用什么樣的方法去表現這座山，去畫這座房子，我覺得這點很關鍵。所以從這樣一個角度來看，我覺得這次展覽中，說實話，我最喜歡的是黎冰穎的畫，一個是都市形象系列，一個是人體系列。雖然這些作品并不是很成熟，但有想法，在思考，在探索，她們貼近我們的生活，而且題目起的也很好。

韋俊平（廣西藝術學院副院長）：畫展讓我感覺比較深的一個體會就是，她們作為三位女畫家，女教師，能夠舉辦這樣一個展覽，確實是不容易。由于女性的身份，她們永遠無法改變的身份是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媳婦，在這方面她們也跟普通女性一樣也要承擔很多，可能比男人付出更多的精力。這里的每一張作品看得出來都不是應付的，有一幅作品展出，就應該是在5幅左右作品的基礎上才可以選出這么優秀的作品出來，所以我覺得很感動。

王銳（廣西藝術學院造型藝術學院副院長、博士）：這次畫展給我感受很深。第一個感覺就是，畫展的規模不大，但是形式非常新，作品很精彩。走近美術館，感覺到很講究，很有品味，有格調，非常的精致。中國畫講究的就是品位和格調，這個展覽從策劃和設計布置到作品選擇都符合了這種主題，也體現出策展人的水平。其次，從布展形式來講，我們幾位女性畫家作品段落式的互相穿插，觀看的時候讓人感覺不到疲勞，很舒適。再者，看得出這三位女畫家對藝術非常有追求，而且非常執著，作為女性畫家充分地展現了其細膩與敏感的藝術特性，她們的作品里面蘊含著一種清雅之氣，她們的清雅之氣來自于她們內心的沉靜與平淡，她們的筆墨表現沒有浮躁，沒有夸張的嘩眾取寵的東西，很真誠，作品雖都是小品，但非常耐人尋味。她們的作品體現出一種“簡單”的特質，這種“簡單”不是繪畫想法上的簡單，是她們的生活似乎簡單到只想畫畫，而對于藝術之外的東西，如功名、地位、場子等等幾乎不會關注。她們完全把精力全部投入到畫畫當中，在當下的社會生活這是十分可貴的，也是很多男性畫家做不到的地方。

蔡智（廣西藝術學院中國畫學院副院長、副書記、教授）：商進師從黃格勝老師，現在她基本上也有自己的面貌了，這很不容易。說老實話，學黃院長的畫，而且能夠“走進去”，再“走出來”，這是一個漫長而充滿思考的過程。黎冰穎老師的畫，造型能力非常扎實，線條的處理也很好，畫的很好，我的意見是不要停留在技法上，要追求一種心境上的東西，它并不是技法，而是一種審美的情趣上，審美的取向上。蘇凌云老師的畫更多的是傳統筆墨與寫生的結合，所以我認為你可以用傳統的筆墨來解決造型問題，或者解決一些其他問題，但更多的還是要表現自己的想法，要有時代的精神面貌才行，我覺得你要停留在傳統的筆墨上，你永遠也走不出來，技法只是一種手段，一種輔助手段，更多的是要追求現代人的精神面貌，我覺得可能會更好一點。

楊勇（廣西美術出版社副總編輯）：剛才我一進來就看見黎冰穎的第一幅畫，畫的肖像畫是商進。我覺得她把商進的神態抓得非常到位，商進給我的感覺是大大咧咧的感覺，我面對這幅畫的時候就感覺商進就在我面前，我覺得這幅畫已經把商進的神態捕捉到位了。另一個就是人體系列，不同的人對人體的理解不同，黎冰穎將女人體的局部表現得非常到位，我非常喜歡這一系列，跟蘇旅老師畫的那種人體肯定是不一樣的。然后是商進的作品，我覺得她畫畫非常放得開，不在意，那種輕松的感覺非常好。蘇凌云的作品，我印象中以前主要是用宣紙畫的，現在我覺得用這種材質來畫也挺新鮮，也挺好的。要在這個金箋紙上面畫，很需要功力，因為它很滑，沒有毛筆和紙面接觸的厚實感，凌云能畫到這個水平，說明用功很深，進步很大。

王雪峰（廣西藝術學院中國畫學院副院長、副教授）：我覺得冰穎老師因為長期在北京和南寧兩地生活和學習，尤其她這段時間去了北京以后，她的人物畫把握了當代青年的特征，把握得非常好，有新工筆新水墨的感覺，形式感很強。

商進老師她對水和膠沖撞的狀態把握得特別好，剛才大家可能沒注意一些細節，她這段時間關注了一些西畫，所以她的這批中國畫作品開始有了色彩，同時她還注重到用色彩去皴擦，這些我覺得都是她在這段時間里的一個進步和突破。凌云我覺得她的這批花鳥畫進步很大，她對于宋畫學習得比較透徹，后來又接觸了南方花卉的創作題材，這批畫剛好把兩方面有機地結合起來，所以看得出她的作品中有一些南方花卉的影子，又有宋畫的味道。

張向國（雅昌公司廣西總經理）：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女畫家的展覽，三位女性畫家用她們那種女性柔美的、賢惠的方式，把藝術的美展示在我們面前，我覺得很幸運的能夠參觀此次畫展！

唐楷之（廣西藝術學院高等藝術教育中心副主任、書法系主任、教授、博士）：我從書法的角度談點體會，她們的作品畫的很好，但書法還需要進一步提高，印章也可以用更好一點，這樣才書畫合璧嘛。我覺得蘇旅老師的批評很重要，他指出的一個筆墨語言與寫生的問題是一個重要的問題，包括李普文老師講的寫生意義在哪里，不管是南方的還是北方的寫生，為什么要寫生，這個問題值得我們深入研究。這一點上，跟黎冰穎的繪畫有一個契合，那就是找自己的特點。對于每一個年輕的畫家，尤其在教學中，我們不但要貫徹學校的教學理念，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思考，自己去畫什么，該如何表現，繪畫給自己帶來什么享受，這很重要。我想藝術創作不僅僅是技法，不僅僅是學校的傳統，更重要還要自己去思考，有這樣的思考，創作才顯得非常有意義，才能夠給學生帶來啟發，也能帶來自己的一些啟發，促使自我提高。

伍小東（廣西藝術學院中國畫學院副院長、教授）：她們的繪畫表現的都是自己所見所聞，整體畫風恬淡自然，沒有裝腔作勢，沒有因為要賣畫而扭曲自己的心靈，此次畫展也能夠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了出來，這是非常難能可貴。雖然她們整體的藝術風格與審美取向走的是古典道路，取法傳統經典樣式，但各自都有著自己的藝術感悟與藝術特點，有著較強的時代氣息，這體現了她們的深入思考以及教學相長的過程。

再說一點意見吧，我感覺這次畫展還不夠“爛漫”，她們在教學上，是思考了很多的問題，但是對自己的定位、如何用自己的畫作魅力去感染人，我覺得還不夠。比如說人物畫強調“傳神寫照”，“傳神寫照”的這個“神”已經不是單指人物畫了，在創作中，她們對這個“神”的理解和把握還需要進一步的提高，雖然她們是有想法的，但還不夠大膽，做得不夠。把你認為好的，通過畫來表達出來，再肯定一些，再張揚一些就好了。其實，她們三位是有這個能力的，但需要深入。再說山水畫，還是所謂的傳神寫照，我們的山水精神在哪里，山水經營在哪里，我們還需要更多地去考慮一下，因為技法的訓練，我覺得只要畫家還活著，總感覺技法是不足的，所以我覺得技法不是我們需要討論的大問題。蘇凌云的花鳥畫我們很熟悉，她不是在模仿經典，模仿江浙，她是在畫自己的心，畫自己的想法，我認為這很好。

余永健（廣西藝術學院中國畫學院院長、教授）：對于這次畫展我說兩點：第一點是啟示。去年我參加一個南寧的女子工筆畫家群體展覽，今年我又參加了廣西美協副主席唐玉玲女士的個展，今天我們中國畫學院的三位女性畫家推出的“山花爛漫”，也是女性聯展，由這些不同層面的畫展，可以看出一種趨向，那就是女性的繪畫群體越來越大，呈現出一個比較蓬勃發展向上的局面。我說到的這份啟示，就是我們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面對著從本科生到研究生，甚至到碩士到博士，女性畫家這個隊伍越來越大，這是一個很大的課題，或者說是很好的一個實驗和方向，值得我們去做琢磨和研究，值得去投入。

第二點是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是一個很大的課題需要我們去研究，就是這個女性的身份或背景，有的喜歡標榜出來自己是一個女性群體、女性畫展，有的就不想貼這個標簽。我覺得女性不管怎么樣，作為人類兩性之中獨立的存在，具有獨立的意識和群體，她的觀察、審視和表達都會帶有女性很特殊的眼光、方式和方法，不應該抹殺她們的特點和特征，她們的關照方式、表達方式與男性肯定會有差別，這個需要進一步挖掘，也需要女畫家更一步的研究。

蘇阿嫦（廣西藝術美術學院講師）：我記得畫家閻平曾說：“一個藝術家最有感覺的東西，正是她最敏感的東西?！彼笏囆g家在再現客觀對象時有更多的感受性，更多個性化的痕跡。但是，個性化的東西在國畫，特別是人物畫上卻是不容盡情發揮的，否則其所能涵容作者的精神意境便會受到限制。因此，能做到這一點是非常難的。

我所認識的冰穎就是這樣的一位女性畫家。在我眼里，她卻是渾身散發著一股“俠”氣。這樣的“俠”氣，再次透過其作品回歸到觀者眼里，不難看出，工筆人物《朋友》系列既是個人化印記強烈的私人情感的表達，又是一種生活狀態，她有感覺的東西，也有敏感的東西。她筆下的女性摯友，無理想化修飾，真實、自然，是她個人熟稔于心的一個個生活空間。能以一位女性的細膩才情將之把握得如此入微，做到藝術與生活過渡融合得如此貼切的，非此系列莫屬。也是最能打動人的一篇。而商進與凌云的作品，透著一股子“溫”“潤”“清”“雅”。商進的空瀠山水，凌云的清麗花鳥，均為二人體悟自然、摹寫生活之真實狀態。

或許今天當我們再談女性主義時已有些牽強，因為它原本存在于西方后現代主義藝術的語境之中。中西方當代語境下的女性主義藝術也是有著強烈的批判欲，在男權主義為中心的話語權里，總想著能說明什么。我也不認為所有的女性藝術家創作的作品就一定是女性主義藝術。強調它有時反而是弱化它。我更愿意覺得，冰穎、商進、凌云或許三人沒有試圖創造什么獨特的屬于女性的繪畫語言，她們僅僅是幾位從未想過要抗爭什么、爭取什么、承認什么、說明什么的藝術家。她們，只是有著多重身份：教師、母親、畫家、妻子等等，認真但卻瀟灑地實踐著她們的社會角色，謹慎而又優雅的享受著畫家的美好。她們是這樣幾位“以出世的精神”過著“入世生活”的好女子。

李永強：感謝各位專家、教授的發言，感謝你們提出的寶貴意見，這些對她們繪畫的技法、學理、審美等方面的批評與指導將給她們不少的啟示，將會促使她們的藝術創作更進一步的發展。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