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的名義產權假象研究

馬明　張俊峰

摘要 從闡述名義產權的由來出發，提出名義產權與實際產權的概念、名義產權的發展以及特點、具有名義產權特性的物品應該具備的兩大條件，并在此基礎上對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的名義產權假象進行分析，最終得出結論：我國農村土地事實上沒有名義產權，需要政府對土地進行確權；為防止土地資源在名義產權假象下的浪費，需要政府加快土地確權步伐，鼓勵農村土地流轉，使土地資源得到高效配置和利用。

關鍵詞 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產權；假象

中圖分類號 S2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0517-6611（2015）19-313-02

生活中存在這樣一種物品，一方對它擁有所有權，而沒有實際意義上的使用權、轉讓權以及收益權；另一方卻對它擁有潛在的使用權，而沒有轉讓權、收益權，稱這類物品具有名義產權。農村土地在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后的較長一段時間里，乃至今天，仍籠罩在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的名義產權假象下。筆者從名義產權與實際產權的概念，名義產權的由來、特點出發，分析我國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的名義產權假象，最終揭示我國農村經濟在土地產權不明晰的情況下仍保持較快增長的原因，并得出加快農村土地確權進程和加快土地流轉的結論，希望對農村土地資源的有效利用和高效配置研究有所啟示。

1 名義產權的由來

人們一般只在明晰物品的產權之后，才會提出這個物品有沒有排他性的問題，因為如果一個物品的產權不明晰，即沒有人知道它屬于誰的時候，提出它是不是具有排他性顯然是沒有必要的，因為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它沒有排他性。而在現實生活中存在這樣一類物品，由于具有排他性，其產權是否明晰并不重要。比如針對使用者個人特征定制的物品，由于排他性的存在，它只對于所有者具有價值，其他人無法使用。這種私人定制物品在買賣契約后而沒有交付前，所有權是屬于定制商的，但使用權是缺失的，因為物品的針對性，定制商是無法使用的。人們把這種過渡到所有者身上的使用權稱為潛在使用權。比如A去眼鏡店定制一副眼鏡，在眼鏡店還沒有交付使用時，眼鏡店對這副眼鏡有所有權而沒有使用權，而A有潛在的使用權，沒有所有權，此時把這副眼鏡稱為擁有名義產權的商品。這類擁有名義產權的物品在現實生活中會越來越多，名義產權特性在那種根據客戶要求定制的只能由客戶自己使用的產品身上體現的非常明顯。改革開放后，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國農村集體所有制下的土地就有一種名義產權的假象。該研究主要對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的名義產權假象進行詳細分析，并揭示在農村土地產權不明晰的情況下，在較長一段時間內，農村經濟為何能夠持續增長的原因以及當前土地確權的必要性。

2 名義產權與實際產權

2.1 名義產權的定義 在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相當長的一段時期，人們談論產權，主要指的是實際產權。實際產權包括所有權、使用權、收益權、轉讓權等。如果一個人對一個物品擁有產權，則意味著他對該物品擁有所有權、使用權、轉讓權以及收益權等。可以說在這個物品身上能得到的所有的權利都屬于擁有這個物品的主體。但是，隨著經濟的進一步發展，由生產決定消費的階段逐漸過渡到由消費決定生產的階段，在這一階段生產者聽取消費者的意見，為他們進行個人化的定制。一方面，消費者希望生產者能為他們生產符合他們自身特征和要求的產品；另一方面，廠商也在進行市場細分，尋找有不同需求的目標客戶。在資本主義經濟發展初期乃至以后較長時期內，市場信息嚴重不對稱，廠商很難知道消費者確切的要求或想法，但隨著經濟和信息技術的發展，信息漸漸變得透明，生產者獲取消費者個人需求的信息成本在降低，使得廠商為消費者個人定制產品成為可能。此時便出現了一種產品，它只屬于某個消費者個人，因為只有這個消費者才能使用這個產品，在這里主要是指該產品的客觀特性、功能只為該消費者私人定制。比如一副近視眼鏡，兩個鏡片度數不同，當然還有其他一些該消費者愿意接受而其他消費者不一定會接受的附加的產品功能或服務，此時，這副眼鏡只能被定制者使用。在該眼鏡交付使用前，眼鏡店對這副眼鏡有所有權，而無實際意義上的使用權、轉讓權。該消費者此時對該副眼鏡擁有潛在的使用權，說是潛在使用權，是因為要把潛在使用權變為實際使用權需要通過交易，即眼鏡的使用者需要向眼鏡店付一筆費用，而未支付時，該消費者對該眼鏡沒有所有權，就稱該物品具有名義產權的特性。由此，將名義產權定義為：它是一種不完整產權，即一方擁有物品的完整產權中的所有權，而無實際意義上的使用權、轉讓權、收益權；而另一方卻擁有由一方過渡到他這一方的有實際意義的潛在使用權，而無所有權。這種潛在的使用權可以理解為一種隱含的私有產權，即一方擁有該物品的所有權。

2.2 名義產權的特點

2.2.1 無需界定產權。具有名義產權的物品，不需要第三方界定產權，其自身就有界定產權的能力。比如消費者A配的眼鏡，在眼鏡店沒交付之前，這副眼鏡其實就屬于A，而且也只能屬于A，不管這副眼鏡有沒有明晰的產權，它自身界定了自己的歸屬。所以，盡管在該物品的產權不明晰時，它也可以進行交易，此時，也只有通過交易，才能讓擁有該物品名義產權的主體一方如眼鏡店擁有該物品如眼鏡的實際產權。而此時的實際產權就變為他手中通過交易而得到的貨幣[1]。由此可見，具有名義產權特性的物品唯有通過主體雙方交易，才能將該物品所具有的名義產權特性變為對該物品的實際產權，這個實際產權已交換給了另一主體，他得到的貨幣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擁有對這種物品實際產權的表現。

2.2.2 隱含被浪費的可能性。具有名義產權的物品沒有或不存在轉讓權。在這里要注意一點，名義產權具有雙面性，有利的一點是指具有名義產權的物品在進行交易之前不一定先對其產權進行界定，因為它自身有自我界定的能力；不利的一點是具有名義產權的物品在做具體交易前存在物品被浪費的隱患，比如A配的眼鏡在眼鏡店放著，而A一直沒有去取，這副眼鏡就沒有任何價值了，可以說資源被浪費了，因為這副眼鏡只有A能用，而其他人用不了。

3 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的名義產權假象分析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在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農村土地實行集體所有制，而城市土地歸國家所有[2]。農村土地的集體所有制是指土地的所有權屬于集體，土地的經營承包權屬于農戶所有，這其中包括對土地的使用權、轉讓權。這里的轉讓權是指土地的農用轉讓，不包括非農轉讓。若是非農轉讓，土地的所有權就屬于國家所有[3]。這其中還包括一些例外情況，該研究不作贅述。看一個物品是否具有名義產權的特性，就看它是否符合兩大條件：一方對它擁有所有權，而無實際意義的使用權、收益權、轉讓權等；另一方對它擁有潛在的使用權，而無所有權、轉讓權。在農村土地改革初期乃至以后較長時期內，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集體將土地按村里人口多少進行分配。被分配的土地屬于集體所有，土地的使用權屬于農戶，這一點符合名義產權定義里的一方對物品擁有所有權，而無實際意義的使用權、轉讓權、收益權。

在我國農村的土地制度中，一直以來包含著一種特別的政治含義，即政府在制定土地政策時被其執政理念所控制，意指政府為維護社會穩定，必須使“耕者有其田”，或者說是政府為履行新中國成立時的諾言，要讓每個農民都擁有土地（這主要是指農村，不包括城市）。農民在按人口多少分到田地后，土地在其心理上就有一種天然的排他性，就認為這塊地是屬于自己的，而政府在其政治理念的指引下也認為農民必須擁有這塊地，而這塊地只能屬于他，只能由他使用，如果換做別人就有危害社會穩定的嫌疑。土地并無本質的區別，對任何一個農民來講，只要是土地，都可以用來種植農作物。而現實是我國土地制度中包含了一層政治含義，這種政治含義使得分到農民手中的每一塊土地也都有了執政者的政治理念，要求被分的土地只屬于得到這塊土地的人，也就是說這塊地只能由這個人使用或者說這塊地交給別人就不能種了，也就是說包含在土地中的政治理念將土地的功能特殊化了，使其使用特性只符合某一個人的需要，交給其他人，這塊地就不能稱之為地了。這一點說明農民對這塊地有了潛在的使用權，而無所有權、收益權，甚至是轉讓權。需要說明的一點是，土地的轉讓在當時是受嚴格限制的。即使當時的政策規定農戶對土地擁有不受限制的轉讓權，但在剛剛實行農村土地承包經營責任制時，使用土地轉讓權的農戶也是很少的。

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出，農戶對土地有了名義產權，這就意味著農戶自然地認為土地是屬于他自己的，就算集體拿走，集體也沒有實際意義上的使用權、轉讓權，而當時集體根本就沒有對土地的使用權，使用權是屬于農戶的。總之，農戶從心理上覺得土地屬于他個人，即農戶對土地有一種隱含的私有產權。這就是說農戶在心理上擁有對土地的所有權。一旦農戶覺得他有了對土地的名義產權，不用國家去界定土地的所有權屬性，農戶因為在心理上對土地擁有一種隱含的私有產權，即所有權，就會調動農戶生產的積極性，從而使我國農村經濟在農村土地承包責任制實行后的一段較長時間內得到較快發展，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在農村土地產權不明晰，土地所有權屬于集體的情況下，農村經濟仍能快速發展。原因就在于土地制度中所包含的政治含義使得農戶擁有對土地的名義產權，而農戶又相信這種土地的名義產權假象[4]。這種假象體現在農戶只是在心理上擁有對土地的名義產權，而事實上土地根本就沒有名義產權，因為土地資源并不是具有名義產權的物品，因而，他們也就不可能擁有對土地的名義產權。土地的所有權在農村屬于集體，集體對土地沒有使用權，但是通過交易可以獲得對土地實際意義上的使用權，歸根結底，就是因為土地對所有農戶都一樣，它本身并無本質區別，即農戶可以行使轉讓權，把土地轉讓給其他農戶。總之，因為土地制度中的政治含義讓土地有了擁有名義產權的假象，而農戶又相信這一假象的存在，使得農戶在心理上有了對土地的一種隱含的私有產權，即對土地的所有權[5]。

4 結論

4.1 我國農村的土地事實上沒有名義產權特性的，需要政府對土地進行確權 在農村實行土地承包責任制后，農村經濟得到較快發展，究其原因是包含在土地制度中的政治含義

即“人民當家作主、土地均分、耕者有其田”，這種政治含義使土地具有名義產權的特性，并進而造成農戶對土地擁有名義產權的假象，即他們在心理上擁有對土地的私有產權，這其中包括對土地的所有權，以此激發他們的生產積極性。而事實上土地是沒有名義產權的，農戶擁有的也僅僅是對土地的經營權，這其中包括對土地的使用權、轉讓權。而該研究分析名義產權時提到具有名義產權的物品是不用對其明晰產權的，其自身具有明晰產權的能力，即不用明晰產權也可進行交易，而唯有通過交易才能將名義產權轉化為實際產權。正因為土地不具備名義產權的特性，因而需要對其進行確權，這樣便于農村土地的流轉，而覆蓋在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上的名義產權假象也會隨著土地確權的進行而被人們識破，對農村土地進行確權最終也是有利于農村經濟發展的。

4.2 為防止土地資源在名義產權假象下的浪費，加快土地確權步伐，鼓勵土地流轉 具有名義產權的物品的有利的一面在于不用明晰產權也可進行交易，不利的一面在于主體一方若不信守承諾，在另一方完成產品的供給時，這一方不做交易，就會使該物品被閑置，造成資源的浪費。在農村土地集體所有制名義產權假象還存在的情況下，隨著農村剩余勞動力向城市轉移和城鎮化建設的推進，農戶選擇到城市務工經商，而棄用耕地，使得農村土地被閑置下來。加之農業稅的取消使得農戶獲取隱含使用權的成本為0，就會造成土地更為嚴重的浪費和土地資源配置效率的更為低下，這是不利于農村經濟發展的。所以，土地確權工作要抓緊，加快農村土地流轉，使土地資源的配置和利用走出土地集體所有制名義產權的假象。

參考文獻

[1] 周其仁.產權與制度變遷：中國改革的經驗研究（增訂本）[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4：122-133.

[2] 馮海發，李微.我國農業為工業化提供資金積累的數量研究[J].經濟研究，1993（9）：60-64.

[3] 辜勝阻，孫祥東，劉江日.推進產業和勞動力“雙轉移”的戰略選擇[J].人口研究，2013（3）：3-10.

[4] 周其仁.土地制度：有效產權，長期租佃和有償轉讓[N].經濟參考報，1987.

[5] 吳敬璉.十年發展與改革的回顧與思考[J].經濟工作者學習資料，1989（59）：51-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