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用可行重于好聽好看”
2010年11月14日,正在新加坡訪問的中國國家副主席習近平與新加坡內閣資政李光耀共同為坐落在新加坡河畔的鄧小平紀念碑揭幕。紀念碑的背面,寫著鄧小平的一句名言:“發展才是硬道理。”這句話得到新加坡政府的認同乃至激賞。就在2011年年初,新加坡出版了《李光耀:新加坡賴以生存的硬道理》一書。
硬道理是相對于大道理而言。一般來說,大道理強調原則,硬道理注重實效。當問及新加坡各種政策背后的哲學時,李光耀說:“你可以說這是務實或實際,但是它行得通。對于任何理論或建議,我只問同一件事,就是行不行得通?我們是要解決問題,我不在乎理論漂不漂亮、優雅不優雅。如果沒有用,就換別的來做。”硬道理就是管用、行得通的道理。
一種制度、一項政策不是因為好才可行,而是因為可行才好。李光耀認為,現實世界通行的規則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這一點也不美好,但這就是事實,無法改變,只能面對。要能在這個現實世界的現行規則中生存下去,活得不賴,就必須“腳踏實地,找到一個行得通的辦法”。因此,李光耀說,新加坡是一只蝦米,但必須是一只有毒的蝦米,才能免于被侵略,不受欺負。這里,有毒并不美好,但是管用、可行。這正是硬道理的特質。
在防治貪腐上講求硬道理,就是要避免片面追求那些好看、好聽但不管用、不可行的道理。不夾帶任何一點點私心的圣人是好的,但現實中很難有人做得到,所以,新加坡政府并不要求官員去做圣人,但要求官員必須是君子。君子可以愛財,但必須取之有道。
上述理念落實到防治貪腐的制度安排或政策制定上,就不能設想公務員是圣人,要求公務員拿很低的薪酬。公務員須有符合市場水平的足夠薪酬,才能經得起誘惑的考驗,這成為新加坡治貪的硬道理之一。
“有好領袖才會有好政府”
廉潔是好政府最為重要的特性。新加坡治貪強調的是領導人個品質在防治貪腐上所起的重要作用。李光耀說:“反貪是一場永久的戰斗,但是只要核心領導層能保持清廉,任何墮落現象還是可以受到控制,門戶也會清理干凈。”因此,反腐必須從政府最高領導層做起。
好領袖必須具備領袖特質。李光耀最重視“品性”、“品行”、“動機”、“品格”、“人格”和“意識”。李光耀所說的領袖所必須具備的“品性”,就是抵抗外來誘惑、克制不良欲望的堅強的意志。“品行”和“動機”,就是盡忠于國家和人民的獻身精神。“品格”和“人格”,就是冷靜、理性的果敢品質。“意識”,就是“把自己當成人民信托人的意識”,就是超越本身部族的對國家的“責任感”。
李光耀指出:“不管你的忍耐力高或低,不論你對自己該做的事有多大熱情,都必須靠它才能通過不計其數的考驗與試煉。”貪腐往往與貪色相聯系。身居高位、權力巨大的時候,要抵制美色的誘惑,需要堅強的意志力。曾經擔任新加坡高級官員的李炯才在接受采訪時說過這么一則故事:有一次,李光耀出席東南亞國家的會議。會議間隙,主辦方找來了一些女孩子,陪領袖們玩一玩。當這些女孩子來到李光耀面前的時候,李光耀說:不,不能這樣。便走開了。
李光耀認為,要防治腐敗,就必須“下決心對付政府最高領導層里的大魚。這是非常痛苦的,我也從親身的經歷中知道這一點。”他舉例說,1975年,新加坡環境發展部前政務部長黃循文接受一名房地產發展商的招待,偕同家人免費到印尼旅行,還接受了對方所贈送的一棟價值50萬元的獨立式洋房。看著他被控、定罪和被判入獄四年六個月,讓李光耀感到痛苦。李光耀說:“如果貪污出現在政府的最高層,問題可能變得很棘手。要清理門戶,也許需要革除核心領導層里的關鍵成員。”但是,“我們必須自清門戶,任何人都不能為我們代勞。”
新加坡前任領導人李炯才盡管不贊同李光耀鉗制新聞、言論自由的做法,卻很肯定地說,在新加坡,只有一個人,一天到晚、每時每刻都在為新加坡打算,這個人就是李光耀。李光耀自己也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價值是新加坡。即使他躺在棺材里,如果發現有什么不利于新加坡的人或事,也會從棺材里跳出來。
貪色往往是貪污誘因
建立良好夫妻關系往往成為公職人員能否做到潔身自好的前提。
李光耀的妻子柯玉芝曾于2003年首度中風。中風之前,柯玉芝的生活總是圍繞著李光耀轉。中風后,李光耀的生活就轉變成圍繞著夫人轉。李光耀是傳統土生華人家庭里的寶貝長子,婚前連打一個半熟的雞蛋都不會,婚后也一直由妻子照顧他的起居飲食。可是,當妻子中風之后,李光耀卻馬上從一個“大男人”變成一位最深情的丈夫。
2008年,柯玉芝再度中風,并從此長臥不起。無論工作多忙,李光耀每晚回家后,都會抽出兩個小時時間和妻子“說話”。
2010年10月2日,柯玉芝去世,在最后送別的一刻,李光耀將紅玫瑰放入棺中,對愛妻進行吻別。接著,他再將右手指貼在自己的嘴唇,對夫人作第二次吻別。柯玉芝去世后的幾天,新加坡電臺重播多年前李光耀的一次演講。他在演講中說:“西方文化中的思想,是娶你所愛的人,而東方文化的觀念,是愛你所娶的人。”不過,人們普遍認為,李光耀夫婦是東西合璧,做到了“娶你所愛的人、愛你所娶的人”。
(《 新加坡治貪為什么能?》 呂元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