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克伯格，“裸捐”惹是非

美國從來不是一個具有“仇富”傳統的社會。習慣于低福利、低稅收，鼓勵競爭和個人成功的美國人，素來將“成功=高回報”視作理所當然，如果獲得高回報者還懂得回饋社會，更能博得一片喝彩聲。

2010年，比爾·蓋茨和沃倫·巴菲特聯名倡議，希望億萬富翁們將大部分財富捐贈給慈善事業，蓋茨本人高調將315億美元捐給蓋茨基金會，并立下“裸捐”遺囑，起而響應的包括全球逾130位億萬富翁。盡管有觀察家指出，蓋茨等人的“裸捐”不過是將財富轉移到以自己名義建立的慈善基金會，財富仍歸自己支配，且能享受稅務減免，還有些批評者指責富翁們“居高臨下地施舍”，甚至在給學校捐款后“搭售”偽科學課程，但總的來說，人們對這種“富而知仁”的做法還是支持。畢竟，富豪們完全可以將財富留給子孫，或索性揮霍一空，但他們選擇了幫助社會，也的確有許多人從中獲益。

但12月1日，“臉譜”公司創辦人扎克伯格高調宣布的“裸捐”引發了不同尋常的爭議。當天，扎克伯格夫婦用“給女兒的一封信”形式公布女兒出生的消息，并表示為慶祝此事，決定將“臉譜”99%股份拿出來捐獻給慈善事業。按當日的股價計算，扎克伯格的“裸捐”價值高達約450億美元，超過了整個巴菲特基金會的總資產410億美元。如此大手筆，換來的是各種質疑乃至批評，原本興致勃勃的扎克伯格不得不在48小時內通過“臉譜”做出反駁，顯得既惱火又委屈。

何以一向對富人行善相當寬容的美國社會，卻惟獨對這位“臉譜”的當家人如此挑剔？

首先，喜歡將自己包裝為“技術宅男”的扎克伯格其實一直是個很善于借力打力的人，以往他在加州的一些慈善捐助，就因帶有太過明顯的“為‘臉譜’促銷”的色彩而飽受爭議。他還組織了名為FWD.us的游說團，通過政治獻金力圖影響公共政策，尤其希望實現非法移民大赦。此事弄巧成拙，留下了“扎克伯格式獻金”的說法。有鑒于此，人們對他的“新慈善”格外挑剔，也不足為奇了。

其次，扎克伯格在“裸捐”時做了遠比蓋茨等更巧妙的手腳。富豪“裸捐”普遍存在避稅和“左手倒右手”的問題，對此美國社會一般是寬容的。但扎克伯格未免走得太遠了一些：早在2009年，他便成立了一家自己全權控制的有限責任公司，此次“裸捐”，他并未如巴菲特、蓋茨等人那樣直接向基金會移交現金，而是把夫婦兩人名下的股份移交給這家有限責任公司。所有股權的實際擁有者仍是扎克伯格夫婦，只是大股東的名字改為這家公司，而新大股東有權為“臉譜”指定董事長、聘用管理層——這意味著扎克伯格夫婦不但可以繼續擁有“臉譜”并合法避稅，未來說不定還能幫孩子省掉大筆遺產稅，甚至“任命”孩子擔任“臉譜”高管。即便“臉譜”發言人霍維茨也不得不公開承認，這種捐贈“并非100%慈善”，別人作何觀感，不問可知。

不僅如此，扎克伯格夫婦在那封致女兒的公開信中不吝煽情筆墨，卻偏偏不明說何時移交股權，這意味著即便如此“雞賊”的“慈善”，也不是說兌現就兌現的。當然，正如《今日美國報》載文所言，這或許不過是扎克伯格要賣個小小關子而已，也許過不了十天半個月股權移交就已完成，但畢竟這種做法也給批評者留下不好的印象。

在12月3日的解釋和反駁中，扎克伯格說自己“不能從股份轉讓中獲得任何稅務優惠”，采取這種“創新形式”的目的，是“可以更加靈活有效運用善款”，從目前情況看，他的辯解顯得有些蒼白，并未能壓服此起彼伏的質疑和批評聲。有消息稱扎克伯格有進一步涉足政壇的意向，更多人都等著看這出戲究竟怎么唱下去。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今后美國社會對扎克伯格的挑剔會有過之而無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