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能過剩就是毀滅財富

我們早已習慣以GDP總量和增速來判斷中國經濟：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第一制造大國、第一貿易大國、第一外匯儲備大國等光環頗為炫目。然而，如果我們仔細分析一下GDP的質量，這個總量和增速的光環將明顯失色，我國經濟面臨的困難和挑戰遠超我們的想象。

最根本的問題究竟在哪里？首先是多年盲目的、低水平的產能擴張導致制造業普遍產能過剩和全行業虧損（或微利）。據統計，我國有16個行業面臨嚴重產能過剩，以鋼鐵、煤炭、水泥、電解鋁、平板玻璃等最為嚴重。今年1—10月，我國大中型鋼鐵企業虧損達720億元，其中86家鋼鐵企業負債總額達3.3萬億元。與此同時，我國每年還要進口1000萬—2000萬噸高端鋼材。鋼鐵行業成為產能過剩、高額負債、環境污染的典型代表，行業極其危險，風險極其巨大。煤炭行業同樣如此。

我國制造業仍處于全球產業鏈低端，產業競爭力和營利能力很差。舉個例子，蘋果手機90%在我國加工，一部的批發價為500美元，其中蘋果公司拿走161美元，全球經銷商拿走160美元，零配件供應商拿走172.5美元，而中國企業僅拿到6.5美元的加工費。我國手機市場號稱全球最大，但操作系統、芯片、專利等幾乎全是外國的。電腦行業亦如此。

我國企業利潤增速持續下降，虧損面不斷擴大。2014年我國企業500強中，43家嚴重虧損。2013—2015年，全球500強公司里50家出現巨虧，中國公司占16家，虧損額達377億元，都是國有大型企業。2014年我國260家大型制造企業利潤總和只有4623億元，平均一家企業的利潤是17.7億元。而蘋果公司去年第四季度的利潤就超過1260億元，意味著我國260家大型制造業企業的年利潤總和還比不上一個蘋果公司。

令人震驚的是，我國大量國企甚至上市公司依靠龐大的政府補貼生存。2015年，我國共有2030家上市公司獲得政府補貼，補貼總額超700億元。中石油獲得52億元天量補貼，中石化是7.9億元。2011年政府補貼上市公司470億元，2012年補貼564億元，2013年補貼716億元，補貼年年增加，營利年年下降，如何能夠持久？

簡言之，我國絕大多數企業仍是靠廉價勞動力、嚴重環境污染來為發達國家的品牌企業打工，這是“血淋淋”的事實。改革開放30多年，我國成為世界工廠，固然是偉大成就，但產業升級換代任務何其艱巨！

我國經濟的產業結構和企業結構嚴重失衡。“三多三少”問題尤其突出。壟斷國企太多，低水平技術企業太多，靠簡單來料加工生存的企業太多；民營大企業太少，高科技企業太少，著名品牌企業太少。與此對應的是信貸資金“三多三少”，即國有企業、制造業、房地產占用信貸資金太多；“三農”、新型企業、小微企業占用信貸太少。由此導致大量無效投資和浪費投資。

從根源上說，造成如此局面的“元兇”就是所謂GDP考核。必須承認，許多所謂GDP根本上就是財富的毀滅，產能過剩和環境污染就是毀滅財富。這種模式已無法持續，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