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詩歌,燦爛輝煌,其中不少詩篇談到了河流的侵蝕、沉積,海陸變遷,化石形成,礦物、礦床成因及找礦等地學思想,堪稱為八世紀的地學科學詩。
“江流曲似九回腸”
公元815年3月,柳宗元曾寫過一首《登柳州城樓寄漳汀封連四州刺史》詩,其中有兩句:
“嶺樹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腸。”
那么,自然界里的江流為什么會形成“九曲回腸”呢?對此詩人沒有作出解釋。晚唐詩人胡玢,在題為《桑落州》的詩中卻談到了江流彎曲的原因。詩云:
冀問桑田事,但看桑落州。
數家新住處,昔日大江流。
古岸崩欲盡,平沙長未休。
想應百年后,人世更悠悠。
“桑落州”位于今江西省九江市東北長江中的一個拐彎處。詩人說,在桑落洲上那住家的地方,過去曾是江水流過的地方,古老的江岸在流水的沖刷下快崩潰完了,而江岸對面,河灘卻不停地生長著。寥寥幾句,道出了江流彎曲的過程:江岸崩潰向內凹,對岸河灘向外凸,結果使平直的河流變為彎曲。詩人的解釋雖然還不很全面,但是它指出的江水不停地沖刷和泥沙不斷沉積,確是形成江流河曲的一種地質作用。
“遂令東海變桑田”
我國早在公元320年左右就萌發了海陸變遷的思想。到了唐代,人們對滄海桑田的變化有了進一步認識。詩人儲光羲在《獻八舅東歸》詩中,就有“滄海成桑田”的名句。大詩人白居易通過對海濱的觀察,寫了一首《海潮賦》,表達了詩人對滄海變桑田的認識過程。詩云:
白浪茫茫與海連,平沙浩浩四無邊。
朝來暮去淘不住,遂令東海變桑田。
一泊沙來一泊去,一重沙滅一重生。
相攪相淘無歇日,會教山海一時平。
東海泛指我國東部海域。詩人從黃河、長江三角洲不斷向海洋伸展和近海沙洲出現的事實,提出滄海變桑田,是滔滔海浪“朝來暮去淘不住”,是海浪與海岸山石“相攪相淘無歇日”的緣故。
朝來暮去,山滅海平,沙來泊去,滄海桑田,這的確是海陸變遷的一個正確認識,但還不全面。因為海浪與陸地長期“相攪相淘”,盡管“會教山海一時平”,然而由于地殼的運動又會使平坦的地面發生隆起、褶皺,產生新的高山和大海,這時海浪與陸地又“相攪相淘”,改造著陸地的表面形態,如此周而復始,永不停歇。
“曾為老茯神,本是寒松液”
唐代,人們對化石開始引起注意,并作了具有地質學意義的解釋。
公元八世紀,詩人韋應物在《詠琥珀》中詠道:
曾為老茯神,本是寒松液。
蚊蚋落其中,千年猶可覿。
意思是說,琥珀原是老茯神,本來是松樹的汁液,蚊蚋這類小蟲子掉在松脂中,經過上千年的時間,樹脂變成了琥珀,松脂中的蚊蚋仍然看得清清楚楚。詩人生動而科學地描述了琥珀及其中昆蟲化石的成因和形成過程,這是對的,只是時間說少了一點。
九世紀末,據杜光庭的《錄異記》記載:“婺州永康縣山亭中有桔松,因斷之,誤墮水中,化為石。”五十年以后,這些松樹的化石引起詩人陸龜蒙的注意,他在《二遺詩》“序”中說:“石者何?松之所化也。”同時寫道:“誰從毫末見參天,又到蒼蒼化石年。”明確指出松樹化石為松樹所“化”,并根據化石推論了古代的自然環境,這個論點和方法無疑是具有地學意義的。
此外,唐代詩歌里還有許多關于地質科學思想的豐富資料,諸如:講礦物物理性質的有“丹砂見火去無跡”(白居易),“不有百煉火,孰知寸金精”(孟郊),講泉的有“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濁”(杜甫),“一雨百泉漲,南潭夜來深”(劉禹錫),講隕石的有“天星墜地能為石”(張籍)等等。因此,唐代詩歌不僅在研究我國文學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而且在研究我國科學史方面也有重要的價值。
(摘自《博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