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自20世紀90年代起,在市場經濟的大潮沖擊下,文學逐漸被邊緣化,再加上內部體制遺留的沉疴,文學刊物面臨著生存困境,改革勢在必行。何銳接手《山花》后進行全面改版,促使《山花》成功突圍,從“邊緣”走向“中心”,由一個地方邊緣省刊一躍成為聞名全國的主流文學期刊。《山花》的崛起成為一種值得關注的文化現象。
關鍵詞:何銳 改版 文學性
文學被邊緣化有著其深層次的復雜因素。1984年《國務院關于對期刊出版實行自負盈虧的通知》頒布,標志著期刊體系正式走向了市場化。進入90年代,文學期刊發行量日益萎縮,如主流文學期刊《人民文學》在1992年訂數僅有10萬多,相比80年代初期的150萬的輝煌業績,已不可同日而語。許多地方小刊面臨著倒閉的危險,《小說》《昆侖》《漓江》接連停刊。文學生產與消費的不對等關系,逼迫著其進行體制上的改革。在期刊從事業型到企業型轉變的過程中,主編的潛能和作用被凸顯出來。改制之前,期刊的辦刊目的是執行體制內的政治任務;受體制上的限制,主編的主觀能動性一度被壓抑。改制之后,主編們的潛能、辦刊的熱情被空前地激發出來。他們把文學期刊作為一項能體現人生價值的事業來經營,極大地提高了文學生產力。1994年《山花》改版以后,迅即成為國內文學期刊中的翹楚,被譽為文學期刊中的“四小名旦”。2004年、2008年發布的中文核心期刊目錄中,《山花》均排在第9位。它所刊登的文章多次被《新華文摘》《小說選刊》等期刊轉載。《山花》已成為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所有這些成績的取得與何銳的文學理念及策劃經營是密不可分的。
一、《山花》堅持純文學辦刊立場
文學期刊應當怎樣改革?文學期刊應當堅守什么樣的文學品位,這與主編的文學理念、文化視野息息相關。文學泛化時代的到來,純文學的空間不斷地遭受擠壓。文學期刊的改革如果只關注市場,一味地迎合消費的需求,就遠離了文學期刊的文學性,喪失了文學的尊嚴。文學期刊必須擁有一個核心的文學價值觀念。很多文學刊物在改版之后,以犧牲文學的審美價值為代價去追逐物質利益,一味地迎合消費需求,走媚俗、低俗的路線,同時也丟掉了刊物的文化內涵。何銳主編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他沒有盲目跟風,一味地迎合消費者的胃口跟著市場走。他有著自己的堅定的文學立場與選稿標準。何銳有著對純文學的敬重和虔誠,他立志要辦一份純文學期刊,保持文學期刊的內核——文學性。
1980年代中期,《長春》改名《作家》后的突圍成功帶給何銳許多啟示。所以何銳策劃《山花》改版時就有把《山花》辦成全國名刊的野心。當時想把位于西南一隅的地方小刊《山花》辦成全國知名刊物可謂困難重重。一是財政吃緊,二是稿源短缺。在何銳的斡旋之下,貴陽卷煙廠和貴州省企業決策研究會解決了辦刊經費。《山花》在全國獨家實行雙稿酬制,稿源問題迎刃而解。《山花》站穩腳跟之后,何銳開始了進一步的思索:組什么樣的稿?向誰組稿?這關系到一本刊物的理念和品位;也可以說這本刊物的品位與理念也是何銳本人的品位與理念。在《龍源期刊網》的一次采訪中,何銳談到他的編輯理念:堅持文學理想,堅守文學陣地,堅持純文學辦刊立場。在一個價值精神缺失的年代,他認為更應當堅守獨立的精神和品格。《山花》凝聚著何銳個人的精神立場和人格品質,他致力于一種“交叉風格”的探索,力求將當代(先鋒)文學與藝術融為一爐,端正文學方向,堅持刊發純文學作品,注重《山花》的內在發展,傳播人文精神。《山花》限于篇幅,只能選擇以短篇小說、詩歌、文學理論作為突破口。在何銳的人格魅力的感召下,《山花》很快聚攏了當下一大批大家、名家。汪曾祺、林斤瀾、李國文、劉心武、韓少功、葉兆言、畢淑敏、莫言、蘇童等實力派作家紛紛為《山花》撰稿。在眾多文學前輩的提攜下,《山花》的文學品位確立起來,追求純粹文學性的目標也得以實現。
二、創新前衛的策劃意識與經營管理能力
身為一名優秀編輯,何銳不僅具備深厚的文化素養、高遠的文化視野,而且對當時文學態勢的把握、文學發展的動向都有著敏銳的判斷與思考。可以說《山花》改版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創新前衛的策劃意識和經營管理能力。
1.在辦刊經費短缺的情況下尋求企業贊助。在財政撥款逐漸減少的情況下,何銳的營銷能力得到發揮,在他的組織協調下成立了貴州省企業決策研究會,借助企業來解決辦刊經費緊張的難題。為了回饋企業對《山花》的贊助,何銳還組織政界和企業界人士共商發展大計,邀請經濟學家來企業調研,主編理論刊物《企業決策》以加強企業之間的交流合作;同時邀請林斤瀾、蘇童、葉兆言等著名作家、評論家到貴陽卷煙廠參加聯誼活動,加強作家、企業家之間的聯系,增強企業的人文氣息、深化企業的文化建設。《山花》與企業決策研究會之間形成了一種雙向機制,建立了一種互利共贏的模式。
2.整合優秀的作家、批評家資源。優秀的作家資源是文學期刊持續發展的第一生產力。改版之前的《山花》受機制、地域等各方面因素的影響,刊物視野狹窄,稿源枯竭。為了照顧本省作者,只好降低用稿質量,致使刊物形成惡性循環。何銳接手后,打破了地域限制,通過向全國優秀作家組稿來提升《山花》在全國的知名度。何銳巧用“大家”資源推出熱門作品,通過知名作家來提升期刊的文學品位。作家與刊物之間也有一層微妙的關系,大作家把稿子投向不知名小刊物也有失身份。何銳深諳此道,先邀請評論家王干幫忙為《山花》組稿,自己又千方百計通過各種途徑向名家約稿,再通過名家找名家。何銳在林斤瀾處得到汪曾祺的電話,便斗膽向汪老約稿,通過電話交談汪老深為何銳的文學素養和文學見識折服,便把準備投給《收獲》的兩篇短篇小說《薛大娘》《菜生小爺》給了《山花》。在名家效應的帶動下,《山花》的影響力逐漸提升,辦成了全國名刊,吸引著優秀作家的目光。何銳從未向莫言約過稿件,莫言卻不吝賜稿寄來他的短篇小說《蝗蟲奇談》來祝賀《山花》的改版成功,隨后張承志、張煒、韓少功、殘雪、李銳、格非、蘇童、方方、范小青、劉慶邦、潘軍等一大批作家都成了《山花》的作家資源。品牌效應的樹立、身份上的認同感,讓作家們感到能在《山花》發表文章是一種榮幸、一種自豪。《山花》不僅得到了作家的認可,也得到了優秀批評家的高度信賴。《山花》非常重視理論批評的前瞻性,聚焦新時期文學思潮的演變、當代文學理論形態的建構等文學先鋒性話題。王岳川、陳曉明、王一川、戴錦華、謝有順、張頤武、耿占春、吳義勤、郜元寶等國內一流批評家曾先后在《山花》發表學術論文。優秀作家、批評家的集結讓《山花》在國內聚攏了最強大的陣容和氣場。
3.以欄目的創新策劃為中心。《山花》改版后的最大亮點就是欄目的細化。何銳密切關注文學發展動向和作家的創作特色,開辟出“名家新作”等富有創意的獨具個性和才情的欄目,像“山外山”“三葉草”等欄目就得到作家們的一致好評。“山外山”欄目先后發表了葉兆言、蘇童等人的作品;“跨世紀十二家”推出了遲子建、畢飛宇等作家;另外還設有“自由撰稿人”“文本內外”“先鋒時刻”“起跑與沖刺”“全國大學生原創小說展”“理論前沿”“視窗二十一世紀”“域外選家”“都市鏡像”“小說家自薦”“前沿學人”等新穎的針對性強的欄目。為了凸顯《山花》的先鋒特質,何銳仍不遺余力地推廣先鋒小說和新實驗小說,先后開設了“文體實驗室”“文本與闡釋”“先鋒時刻”等欄目,刊發新實驗小說或先鋒小說。“跨世紀星群”“跨世紀十二家”等欄目主要培養、扶植文壇新生力量。1995年《作家》《鐘山》《大家》《山花》發起的“聯網四重奏”,即在同一個月份共同發表同一作家的作品,旨在為那些無名作家提供機會。《山花》通過期刊之間的合作,打破現有的文學期刊的固有秩序,擴大了它在全國的影響力,同時也為發現、扶植新人方面做出了期刊應有的貢獻。
《山花》改版成功的案例告訴我們,主編和編輯的辦刊理念直接決定了刊物的發展和走向。正是由于文學期刊的轉型,主編才能從舊體制中解放出來“施展拳腳”,“山花”才得以綻放。《山花》生逢其時,在期刊改革的大潮中,遇到了優秀的何銳主編。正是有了何銳的堅守,才讓我們的視野里多了一份純文學期刊、喧囂的浮躁的社會里存有了一方純粹的文學凈土,這是文學界的一件幸事。2006年底,《作家》主編宗仁發在題為《困惑與追問》的講演中宣告:“作為一個文學期刊的主編,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茫然和困惑……我們不得不承認,世紀末到世紀初的文學期刊向市場的大突圍已基本上宣告失敗。”{1}何銳擲地有聲地回復了宗仁發的悲觀失望:“只要人活著,文學就一定存在;只要文學存在,純文學就有人堅守,文學期刊就不會在寂寞中消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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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蔡凜立、何銳:《龍源期刊網記者與本刊主編的問答》,《山花·上半月》2008年第6期。
參考文獻:
[1] 何銳.感謝流逝的時光——《山花》和我的編輯生涯[J].揚子江評論,2007(4).
[2] 謝有順.退守于文學之中——關于何銳和《山花》的隨想[J].揚子江評論,20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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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余鳳林,河南大學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
2013級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現當代文學。
編 輯:張晴 E?鄄mail:zqmz060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