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挪威的森林》中,作者用渡邊、直子、綠子、木月這樣一條生死鏈來表現當代個體在理想與現實之間、生與死之間的掙扎和自我救贖。本文從《挪威的森林》中人物性格和體現的主題出發,探析隱含其中的生死鏈和救贖幻想。
關鍵詞:《挪威的森林》 生死鏈 救贖幻想 悲劇色彩
20世紀60年代日本經濟迅速發展,伴隨著高速發達的物質文明而來的還有精神世界的危機。渡邊、直子、綠子、木月就生活在那樣一個時代,他們都在現代都市中迷失了自己,在掙扎中尋求生命的救贖,但似乎這種救贖只是一種幻想,生活于現代都市的生死鏈中,個體都有救贖幻想,卻都只是孤獨與無奈。
一、生死鏈:渡邊、木月、直子、綠子
《挪威的森林》充滿了象征,可以說作品中木月和直子與渡邊和綠子既處于一個世界又處于不同世界中,他們四人構成了作品中的一條生死鏈。木月和直子最后都選擇了自殺,他們是生死鏈上陰界的象征,充滿活力的綠子是生死鏈上陽界的象征,而作品的主人公渡邊處于矛盾之中,不斷地在生死之間、陰陽之間痛苦掙扎,他是處于生死鏈之間的人物。渡邊也屬于社會中迷失的個體,他痛苦、糾結、彷徨,他想追隨直子而去卻又被各種原因牽絆,在直子自殺之后,他想要直子回到生死鏈上陽界的一極卻又無能為力。吸引他、讓他念念不忘的綠子雖然充滿活力,但是也不能把他從對直子的想念中牽引回來。在與直子、綠子的交往中,渡邊一直處于一種矛盾狀態中。他似乎意識清楚,因為他明白他去直子的診療所是為了什么,他希望把直子引入陽界,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又漸漸地被直子拉向了陰界,離開診療所回到現實生活中,他又問自己“這到底算什么呢?”另一邊,充滿活力的綠子不斷地帶給渡邊陽界的信號,她在努力把渡邊拉回到陽界中去,但她與直子象征的陰界抗爭的結果是,渡邊無論怎樣都不可能從象征陰界的直子的生活中全身而退。在這個現實社會中,迷失個體的救贖是痛苦的、困難的,自我救贖和他人的救贖都只是一種幻想。作品中一段描寫渡邊打電話找綠子時心理活動的話正是作者對生活于其中的像渡邊那樣的個體生存狀態的描述。渡邊在現實社會中找不到自我,正是現代社會中個體迷失找不到自我的象征體現,也是現代人迷茫、孤獨、無奈的表現。
在木月、直子、渡邊、綠子這條生死鏈上,一直存在著生死的較量。一開始是毫無征兆自殺的木月,他的死帶給女朋友直子很大打擊,最后直子也沒有從打擊中走出來,雖然她去了療養院想張開胸懷接納這個世界、了解這個世界,書中對療養院環境的大篇幅描寫就是為了表現直子對現實的幻想,表現直子希望走出木月自殺的陰影。但是直子最后還是被木月一步一步引入了陰界,選擇了自殺結束生命,在這一較量中死亡占據了上風。木月的死是作品的一個重要轉折點,在木月死之前,渡邊一直認為“生在此側,死在彼側”,生死是有邊界的,木月死后,渡邊對生死的看法也發生了改變,這就造成了他后來在生死鏈的兩極之間游離徘徊。木月死后,直子進了療養院,陷入象征生死鏈上的陰界一極而不能自拔,生死又開始了較量。較量的雙方是象征陰界的直子和象征陽界的綠子,她們之間的聯系是渡邊,在這場較量中,沒有勝負,這就是現實。渡邊雖然走出了療養院,可是他的內心永遠也不可能抹去對直子的記憶,綠子把渡邊拉回了現實,可她要面對的將是一個無法從陰界記憶抽離的渡邊。
在這條生死鏈上同樣作為陰界的象征,與木月的自殺相比,直子的自殺更加發人深省。在直子的生命中既充滿了對未來現實世界未知的恐懼,也充滿了來自死亡虛幻世界的誘惑,這兩種力量左右著直子,使她難以在現實生活中前行。木月死后,她想走出木月自殺的陰影而依賴渡邊,她明白自己要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卻又不愿意從過去的記憶中突圍,而是選擇了封閉來隔絕包括渡邊的外界,選擇了自我救贖。在木月死后,渡邊對直子來說不像是真正的愛情,更不是陽界的牽引者,而像是她與陽界聯系的媒介,是生死鏈上的鏈條,所以即使直子想與外界進行對話也難以實現,進而產生對未知現實世界的恐懼和絕望,最終這種恐懼和絕望把她與外界完全隔離,她也只有落得個孤獨死去的結局。
與直子完全不同,綠子從一登場就充滿了生命力,她是現實世界鮮活的見證者和參與者,她對于渡邊是生命存在并進行的明證。不像直子表現得那樣完美,綠子把她所有的品質完全無保留地表現在渡邊面前。值得慶幸的是渡邊被這樣一個充滿活力的女孩愛著,在象征完美的直子自殺離去的時候,他才不至于被徹底拉入陰界。對于渡邊而言,綠子是現實世界中陽界的牽引人,在綠子的努力下,渡邊“多少適應了這個世界”,他慢慢走向陽界。雖然綠子與直子比起來更富活力,但在最后她把渡邊牽引入陽界之后她還是感到了身心俱疲,她幫助了渡邊,但又不得不離開渡邊,也許是從其他人那里得到了啟發,只有離開渡邊,她才能在她所在的那個世界繼續走下去。
除了木月、直子、綠子、渡邊,這部作品中的大部分人都處于一條生死鏈上。現實世界就是這樣,人一個接著一個地去到陰界,死亡是生于現實世界中的人們不能回避的問題,死亡意識充斥著人們的生活和思想。作品似乎想說,在人成長的道路上,死亡是一道邁不過去的坎兒,每個人都要面對死亡、經歷死亡。而作為現實世界中的生者,又無法進入死亡的世界,人們在生的世界中或努力生存,或迷茫彷徨,時時刻刻都被死亡的陰影所籠罩和影響。
二、救贖幻想:自救與他救
作品中,渡邊、直子、綠子、木月不僅處于一條生死鏈中,也處于一場救贖活動中。在這個物質極度豐富的世界,現代都市中的個體很容易迷失自我,他們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世界,面對世界帶來的挑戰,處于一種與世界對話失敗的失語狀態。這種狀態使得他們陷入一種本能的自我封閉和孤獨無奈的狀態。
木月在自殺之前只是認識到了他的現狀,他沒有做出改變這種現狀的努力,他要把自己從那個不熟悉的世界中解脫出來,所以他的自殺中帶有一些自我救贖的意味。作品中直子最后選擇和情人一樣的死亡方式,也許作者是有意這樣安排,也許在作者看來,只有死亡才能使直子得到解脫,死亡才是直子走出現實困境的出口,死亡才能讓現代都市中像木月、直子那樣面臨精神危機的人們擺脫現實中迷失、無助、孤獨、無奈的生存狀態。在日本的文化里,自殺是獲得永生的一種方式,但直子這種具有自我救贖意味的自殺卻多少帶有一些消極的感覺。長眠是可以擺脫現實社會的一切痛苦,使記憶、完美都得以永恒。死去是簡單的,活著才是不容易的,如果直子沒有自我救贖的堅忍,那以自殺為救贖的方式只是她的一種幻想。木月、直子都選擇結束生命,最后直子的生命也就像一點螢火,在黑暗中徘徊。
直子在木月死后,她的生命里沒有出現一個像綠子一樣充滿生命力的人,即使出現了渡邊,渡邊也不是一個可以把她拉入現實世界的人。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渡邊和直子有一點像,綠子之于渡邊好似直子之于木月。渡邊本來就是一個現代都市里精神空虛、迷茫、孤獨、無奈的人,他矛盾、麻木、被動地接受著這個世界,既厭惡世界的丑陋又依賴它的虛偽,他在現實和自我之間搖擺徘徊。木月的突然死亡讓死亡的陰影第一次籠罩了他的內心。接著直子的不辭而別使他非常苦悶,直子自殺又讓他陷入痛苦之中而無法釋懷。在直子離開后他也曾試圖用酗酒、找女人等方式來排遣孤獨,但卻適得其反。雖然渡邊去療養院看望直子,希望把直子從自我封閉的世界中拯救出來,最后救贖失敗,直子還是自殺了,但是渡邊還是邁出了走向現實世界的一步。其實酗酒、找女人也可以看作是渡邊的一種自我救贖的方式,但以一種有悖現實世界認可的方式來排解苦悶、打破自我封閉其實是行不通的。在這個物質異常豐富的現實世界,以物質的方式來解決精神上的危機是難以實現自我救贖的,救贖只是一種幻想。但是渡邊的生命里出現了綠子,綠子是和渡邊、直子、木月完全不同的存在,她活潑好動,充滿生命力,她給了渡邊精神上的支撐,使渡邊不至于崩潰。
同樣作為現實生活中的個體,綠子在成長的過程中采取了和直子、木月、渡邊完全不同的態度。直子、木月選擇自殺,渡邊被動、麻木地接受,而綠子是主動面對成長的困惑,適應現實,甚至是主動面對死亡。雖然綠子一直以充滿活力的形象出現,但是其實她也有諸多的不順,從小就缺乏關愛,感覺孤獨。遇到渡邊之后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愛情,孤獨感更強。即使這樣,綠子也沒有封閉自我,在她初見渡邊的時候她就說不喜歡失望,后來又說不怕死亡而怕痛苦,坦然面對父親的死亡,這是她對自己的救贖。最后綠子也離開了渡邊,因為她認為只有離開渡邊她才能活下去。在把渡邊從孤獨、無奈、絕望中解救出來之后,她其實已經感到身心俱疲,她需要自我救贖,而且她堅定地付出了實際行動,這就是他和渡邊、直子、木月的不同之處。
《挪威的森林》以一條生死鏈展現了在現代都市里個體的生存狀態和精神狀態,整個作品充滿自我救贖的意味。無論是木月、直子還是渡邊、綠子,要實現自我救贖需要直面現實的堅忍,不然救贖只會是一種麻痹自己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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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才卓瑪,青海民族大學本科生,研究方向:藏語日語雙語教學。
編 輯:杜碧媛 E?鄄mail: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