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白象似的群山》的會話含義

語言和文字是人類歷史發展進程中不可或缺的工具，而以言語構成的會話則是一個傳達和接受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人們進行著思想交流、情感表達和生活表現。格萊斯曾針對會話提出過“會話原則”，同時他1975年發表的《邏輯與會話》中談到了“特殊會話含義”這一概念：“如果在言語交際中說話人的一方的話語在表面上違反了合作原則，那么他有可能是故意這樣做的，聽話人的一方就要根據當時的語境推斷說話人表面違反合作原則的隱含意義。”

在文中男人和姑娘是對話的兩個主體，在他們之間的交流中，我們可以看到有些對話方式是不符合規范和原則的，下面就來分析一下其中的含義。首先，小說開始不久有這樣一段對話：

“它們看上去像一群白象，”她說。

“我從來沒有見過象，”男人把啤酒一飲而盡。

“你是不會見過。”

“我也許見過的，”男人說，“光憑你說我不會見過，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

這段話違背了會話中所要求的“質”，男人的話是前后矛盾、難以自圓其說的，也讓人覺得很疑惑，缺乏信任感，那么男人的矛盾是什么意思呢？細讀文本可以看出男人的矛盾可能來源于兩個方面：第一，剛開始在男人和姑娘的對話中，男人沒有投入到會話的環境中去，他可能心理掩藏著其他的事情，正在占據著他的注意力，所以才造成前后回答的不一致；第二，可能男人對于姑娘所談論的事情并不感興趣，所以他只是敷衍了事，并不起到對他自己說的話負責任的態度上去，在姑娘否定了男人之后，男人表現出了極度的自尊心，他去為自己爭辯，他是個極富大男子主義的人，他和姑娘之間沒有一種相互認可的關系，這樣的對話不僅可以為下文交代一下男人所憂慮的事情，同時也可以很好地去解析一個人物的性格，所以說這段對話的會話含義是值得大家去分析的。

其次，在談到喝酒問題的時候，兩個人之間的對話有一些隱喻的、晦澀的東西。

“這酒甜絲絲的就像甘草，”姑娘說，一邊放下酒杯。

“樣樣東西都是如此。”

“是的，”姑娘說，“樣樣東西都是甜絲絲的像甘草，特別是一個人盼望了好久的那些東西，簡直就像艾酒一樣。”

“喔，別說了。”

這段對話里有明顯的違背對話方式的地方，雙方所表達的話語都不是直接的易懂的，而是話中有話，雙方都沒有直截了當去表達自己的想法，反而讓讀者覺得有一種諷刺和尷尬之感。姑娘說酒像甘草，可以看出這時姑娘在情緒和心態上都有所緩和，男人順勢補充了一句“樣樣東西都是如此”，也許男人只是想安慰一下姑娘，卻沒有顧及到姑娘心中的委屈，這時他的一句話又引起姑娘的不滿，姑娘開始重復男人的話，其實是想表達對男人的不負責和樂觀態度的否定，所以為了強調此時悲傷的情緒和沒有遺忘的煩惱，姑娘就把美好的東西比作艾酒，表達她心中的苦澀和痛苦。男人發現了談話中的矛盾，于是終止了這段不開心的對話。從中我們可以看到兩個人對于發生的事情的態度和表現是不同的，正如巴赫金認為的，一個人的“言談”總是帶有某種觀點和價值觀的意義。在姑娘和男人之間，他們的價值觀是不同的。

接著，在談到今后的生活和懷孕這件事上，兩人起了分歧。

“我不希望你去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或者對我不利的事，”她說，“我知道，咱們再來杯啤酒好嗎？”

“好的，但你必須明白……”

“我明白，”姑娘說，“咱們別再談了好不好？”

在這段談話中，我們看到了姑娘阻斷了男人的談話，她影響了對話的完整性和連續性，她很明白男人的想法，她試圖用轉移話題來調節氣氛，或是用酒來消愁。但是她并沒有讓男人真正的閉嘴，男人又試圖去勸說姑娘，她還是聽不進去打斷了男人的話，她不希望男人再用言語打亂她的決定和想法了。在小說的結尾，又有這樣一段對話：

“你覺得好些了嗎？”他問。

“我覺得好極了，”她說，“我又沒有什么毛病羅，我覺得好極了。”

文章以這樣一段對話為結尾，我們可以解讀出此時雙方已經筋疲力盡了，男人沒有再安慰女人，而女人用多于對話以外的信息來表達自己此刻的清醒和自己堅定的決定，也許她在暢想美好的未來，也許她是絕望至極，也許是對于男人的埋怨，也許她真的累了，想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上。

從以上節選的這四段對話中，我們并沒有僅僅局限于它的形式，而是深入到它所表達的深層含義上去分析，這更能讓讀者領略這個小說的獨特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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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王歌，哈爾濱師范大學文學院2014級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

編 輯：康慧 E-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