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合天宜：現象級視頻內容公司背后

優秀看人，爆款看天

叫獸易小星去年說，自己有個愿望，跟隨一個正規劇組，見識一下人家是怎樣拍戲的。

有時候，愿望實現的速度與你對它的熱情是成正比的。第二年，叫獸便有了成果展示的機會：12月18日上映的大電影《萬萬沒想到：西游篇》。這個由土豆播客成名的老江湖，把劇本改了超過55版，連續熬夜，籌備一年。

2015是個奇特的年份，網劇不僅產能飆高，還呈現了主流化趨勢，每部劇背后都有一家新生的影視內容公司，來勢洶洶。

萬合天宜可能是其中規模最大的一家。《萬萬沒想到》（以下簡稱《萬萬》）走紅之后的一年半，它集結了近400人的團隊，100位初出茅廬的編劇和導演。它用橫向、縱向去切分團隊，形成了一個生產內容的矩陣。就像一種在動畫片里出現的飛行器，靠人力運轉，開足馬力飛上天空，每個崗位劃分嚴格，但崗位上的人可以吐故納新。

三年前，范鈞、叫獸和柏忠春在一間三室一廳里創辦萬合天宜時，就有這個“航母夢”。那時他們還不敢講出來。

車間制劇系統

萬合天宜生產劇集的基本單位是車間。有的車間主要孵化《萬萬》《大俠黃飛鴻》這類5分鐘左右或者20分鐘左右的短劇，有的車間專注做《星聞天下》《奇妙的東方》這樣的欄目，還有的正在秘密策劃著正統長劇或是其他奇葩作品。

每個車間里面又分為各種小組，而每部劇集是由一個小組孵化出的。以“1車間”為例，《萬萬》是一個小組，《大俠黃飛鴻》又是另一個小組。前期策劃的同時，小組向平臺索取資源。服裝化妝，后期制作，數據分析，營銷推廣，都屬于平臺。比如2015年下半年上線的《大俠黃飛鴻》，2014年年底立項，2015年年初從各部門匯聚人才，黃飛鴻的人設從中年改到青年，劇本調整3遍，所有崗位陪伴這部劇上線，護航到第一季結束。

這套系統是萬合天宜2015年的研發成果。新系統更利于這家公司吸收新資源，甚至在上海、無錫，萬合天宜都成立了獨立車間，因為有創作主導者駐扎在那里。

有了這套工業化系統，再問CEO范鈞，“將來除了短劇，還做什么劇？”他回答：“可能有小清新、驚悚、武打，一切皆有可能，主要看團隊有怎樣的人。”

萬合天宜長期大量招聘編劇導演，而且校招從不間斷。初出茅廬的年輕人薪水不高，但是成長路徑很明確，進來就被加入不同的小組，直接通過劇集來練手。

專業的編劇人才“缺，極缺，非常缺”，捆綁了很多同業公司的腳步。段子手是一個靠譜的招聘方向。段子手出身的編劇鞭鞭從在元老劉循子墨的提攜下參與《高科技少女喵》《報告老板之豪言壯旅》，到《學姐知道》第二季開始擔任主編劇，只用了半年時間。

然而大部分新手卻無法快速進階。范鈞說，你要知道，編劇和作家還不一樣，作家天馬行空怎么寫都行，編劇要為后面的拍攝負責，有一定的工程化套路。

而白客、子墨、小愛、本煜、孔連順、葛布，這些耳熟能詳的主創已經完成了身份的轉換。除了子墨和本煜仍然有創作者身份，他們主要是藝人，只需演，不用編或導。

《萬萬》大電影消耗了身為首席內容官的叫獸的大部分精力。范鈞計劃通過“車間”這種單位將管理權下放，讓制片人成為項目的絕對決策者，取消內容的層級審批。

創業第三年，萬合天宜在一個最難形成工業化的行業，用工業化系統推出產品。與此同時，它堅持以人為本，就像一所黃埔軍校。

當我們把某家公司比喻為某個行業的黃埔軍校的時候，我們潛意識里會認為，這些公司創建于一個行業的墾荒階段，人才奇缺，它為行業培養大批戰士，戰士們上戰場練兵，各為其主。

范鈞說，別太嚴肅，也別太小氣。傳統影視公司的套路是整合資源，為了不同的項目把市面上的導演、編劇組合到一起。但是培養人才，難道不是一件更好玩的事情？

這個世界需要網劇

出生于1984年的叫獸易小星從2004年開始沉迷于在網絡上創作娛樂作品，并在土豆上大放異彩。與他同齡的柏忠春曾任土豆廣告制片部制片總監。范鈞在IBM任高管，并在國外研讀EMBA，在一次創業失敗后進入土豆。范鈞生于1970年，上海人，可能拉高了整個行業創業者的年齡。

創業伊始，他們將這家公司取名“萬合天宜”，立志于讓公司的行事風格合乎天宜。

范鈞上一次創業做的是音樂網站。他是一位互聯網連續創業者，言談舉止謹慎，還有點害羞。三個人2012年從土豆出來，相當于從SP變成CP。他們發現平臺型產品都初具規模，優酷土豆們為了強化平臺的地位，做什么都要采購，采購劇集、IP、帶寬，玩的是資本游戲，但內容卻是稀缺的，而且是長期稀缺。

盡管最初的預測沒有問題，他們的第一年仍然十分苦逼，以接廣告片維持生計。創作型人才叫獸執導了一系列為廣告主而生的微電影，默默念著“Think big，start small”。

范鈞認為，萬合天宜敢于向現實低頭，第一重視觀眾，第二重視廣告主，這反而是被90后、95后所喜愛的一個原因。萬合天宜不裝B，目的性也明確，以觀眾的喜愛為最高目的，絕不招聘曲高和寡的編劇導演。

這使它成為行業里為數不多的一直在賺錢的公司。這一兩年來，網劇突然成了廣告新寵，《萬萬》第一季的廣告客戶是游戲公司，現在有三大互聯網巨頭BAT，國內快消如王老吉、銀鷺、香飄飄，國際快消如百威、百事、可口可樂。《萬萬》大電影則在上映之前就收回了投入。

范鈞沒有主動透露B輪融資，“但你問投資方也能查得到。”B輪來自上一輪的紅杉資本，以及新進入的盈信資本、磐石資本。“我們融資是為了安全點，口袋有錢心里不慌。”

第一年，服務廣告主的間隙，他們策劃了十款自制劇，最后只有一款立項推出。當時優酷正在強力推出自制劇，《萬萬》的題材在那時并不被看好，但還是投入了制作。

而在今天，若要推出一部劇，假如播出方完全不看好，萬合天宜也不會跟進。范鈞說：“這些劇都要和渠道方合作，他們不出錢，我們也不出錢，某種程度上他們是觀眾的代理。”

《萬萬》的火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到了《報告老板！》，一大群廣告主追上來。前四集效果不佳，第五集開始人氣旺起來。

網劇實在是一種有趣的產品。它滿足了85后、90后對內容的一種潛在需求，讓網劇公司便于積累品牌和粉絲。這個潘多拉盒子在今年被完全打開，類型、題材、形式正在以想不到的速度擴展。

“爆款在天，優秀在人。”談話一開始，范鈞就坐在記者對面這么說。每次小兄弟們想要推一個新的題材，他們會組成“綠燈委員會”，舉手表決是否要立項。

叫獸懂得互聯網娛樂文化的來路，即十年間網民的喜好是如何一路走來的，然而沒有人知道它的去向，至今還沒有屢試不爽的模型，只有直覺、推測和賭。“讓內容長期火爆的金鑰匙，這世界上是沒有的。連迪士尼也不能免俗。它有過爆款，但是當它每年要推50部電影的時候，質量就參差不齊。10部電影里面可能有2部效應還不錯，收到了幾十倍的回報，就加速建立品牌，通過電影、游戲這種ARPU值高的產品去掙錢。”

如果以后出不了爆款怎么辦？“所以你的商業模式就要足夠牛B啊。我的商業模式就建立在帶團隊上。如果你的商業模式建立在爆款上，那你一定完蛋。”

內容行業成才率不到十分之一

Q：把人才招進來到其獨當一面的時間平均要花多久？

A：還沒有計算，包括不理想人才的流出機制也沒做好。總之是先播種，一年收一茬。現在成才率很低，十分之一都不到。

Q：所以需要車間制度對人才培養形成正面影響？

A：我們要避免大公司病。如果還是一家控制型的企業，我會有管理瓶頸。為了突破瓶頸，必須權力下放，下放之后需要一個組織機構支撐這種下放，就是車間。項目中的決策人是制片人，他們都要獨立去考慮市場，不用向任何人負責，只需要面對觀眾和廣告主。

我們去年搞了個“春交會”，編劇拿著劇本，每個崗位互相選擇，自由組合，但是項目的研發率很低，因為沒有帶頭人，不知道方法論，都是在黑暗里摸索。很多情況下，（我們）處于既亂又想讓它不亂的發展過程。可控制的內容亂態也許是新興行業的常態吧！成熟行業才會刻板。

Q：但是內容行業給人的感覺是合久必分，分久不一定必合。

A：的確，影視行業真正牛B的人都不進公司，都是獨立的。所以對我們來說，只能招年輕人，我們自己培養。

現在有了車間，相當于我們自己先做這個“分”的動作，火候到了就脫落成立單獨公司。人的成長是最重要的，他自己的價值提升了，你在過程中拿走一部分貨幣價值，作為公司的收入和盈利。

如果我們培養的人才最后選擇離開，說明我們讓他發展受限制了，我們應該反思做錯了啥。

年輕人對內容有判斷，也有人脈，做個自己的制片公司、工作室是絕對有可能的。但我想奉勸他們，做成一個平臺，是很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