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行政方面造成的障礙,最終還是要通過行政措施來破解。
近日,北京通過《關于貫徹落實〈京津冀協同發展規劃綱要〉的意見》,明確提出“聚焦通州,加快北京市行政副中心的規劃建設”。在經歷了反復的輪回后,一個直指城市病根的良方終于落地。
近10余年來,為了應對日趨嚴重的城市病,“多中心”“組團式”“分布式”等新概念迅速成為城市理論研究和媒介傳播的高頻詞,并開始大規模進入城市總體規劃和發展戰略中,可這些一直是“雷聲大,雨點小”,最終難免“嘴上說說,墻上掛掛”。
問題的根源在于,中國城市的功能安排和資源配置從古至今都是“以‘城’為主,以‘市’為輔”,因此,不是“經濟”和“市場”,而是“政治”和“行政”成為城市功能過度集聚和資源配置不均的主因。如果不能把“行政功能”分散或轉移,所謂的“疏解”和“減負”根本無從談起。通州建“市行政副中心”,從“行政”著手解決問題,是對癥下藥。
通州行政副中心本質上是一個“行政新城”,符合世界新城規劃建設的一般規律。通過擇地另建“新城”解決城市病,是20世紀以來世界各國的普遍選擇和基本手段。目前,北京中心城區人口超過23000人/平方公里,機動車保有量超過500萬輛,號稱“首堵”,經常陷于“十面霾伏”中。同時,在“行政中心不動其他想動也動不了”的背景下,規劃建設通州行政副中心,以此實現城市的“多中心”化和“分布式”發展,實屬迫不得已。
通州行政副中心是“政府”和“市場”的合力行為,集中體現了“中國式城市化”的基本特點。一個時期以來,人們對通州新城交通壓力巨大、人口增速過快、產業和居住不平衡的批評不少,認為它是“行政指令”而非“市場演化”的苦果。然而,實際上中國城市化有其特殊性。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城市沒有機械照搬“市場主導”的“歐美模式”,也不同于“依附歐美”的“拉美模式”,而是走出了一條獨具特色的“中國式城市化”道路。它最突出的特點是:政治體制和社會制度是推進中國城市發展的核心機制;“政府”和“市場”分不開,并同時發揮作用。相比于西方,由“政府”和“市場”共同主導的城市化,明顯具有易管控風險和發展更均衡的優點。這也是為何隨著一個行政副中心戰略定位的制定和實施,以前大家擔心的“鬼城”“產城分離”等都會迎刃而解的原因。
通州行政副中心的“十月懷胎”和快速啟動,也是中華民族應對挑戰的固有文化模式的感性顯現。中國自古是人口大國,問題和矛盾不勝其多。當下,作為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化國家,疊加了人口基數大、經濟體量大和地域面積大等因素,每一個看似很小、很簡單的問題,都會因加入多種參數而被無限放大,變得無比復雜。在這種社會土壤和現實背景下,無論要形成共識,還是動手解決問題,都不能輕易達成。通州建設行政副中心也是如此。
早在2012年,北京市就正式提出這一戰略構想,卻一直“推不動”。可是一旦當問題和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就為徹底解決問題創造了條件和機遇。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由行政方面造成的障礙,最終還是要通過行政來破解。
此前已有城市將其政府機關遷往新城新區,但通州行政副中心無疑具有更為重要的象征意義。它表明,凡是符合城市化規律的,不管道路怎樣曲折終會成真,也表明中國的政治、社會、歷史、文化和價值在深度參與著中國的城市化,這是我們反復強調西方理論、方法和標準不適合中國國情,以及要對中國城市化有足夠的“耐心和信心”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