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社會治理要略

一、新加坡社會治理概況

（一）建設一視同仁的多種族包容社會

新加坡很小，建國總理李光耀曾經說，一個小島想成為一個國家是政治上的笑話。但是，這么多年來，新加坡的社會治理已舉世聞名。新加坡建國時面臨的最嚴峻挑戰是種族和諧問題，相比于中國56個民族，新加坡只有三大種族。但是不同于中國少數民族基本上是住在一個地方，新加坡的華人、印度人、馬來人每天都在一起工作，一起學習，一起居住。不同的膚色、不同的語言、不同的宗教在建國初期語言不通，彼此歧視，這個情況如果持續的話，新加坡不可能成為一個國家，社會絕對不能夠和諧。因此，構建一個多種族包容社會成為新加坡建國的第一個重大社會工程。

首先，是建立機會均等的多元種族國家。從新加坡種族結構看，華族占絕大多數74.2%、馬來族13.3%、印度族 9.1%、其他3.3%。要建設一個一視同仁的多種族包容社會，關鍵詞是“包容”。1965年8月9日，李光耀在電視上宣布新加坡脫離馬來西亞獨立時說：“新加坡要建立一個多元種族的國家，我們將建立個榜樣。這不是個馬來國，這不是個華人國，也不是個印度國。每個人都有他的地位，平等、語言、文化、宗教……讓我們成為真正的新加坡人，不論種族、語言、文化、宗教，團結一致。”

其次，立法確保少數種族權益。華人是新加坡最大種族，為了包容性社會的建立，華人讓出很多權益。比如，新加坡把英文作為國民通用語和教學語言。因此，李光耀曾說： “新加坡是個特殊的國家，大多數人民（華族）的語文不是學校的（主要）教學媒介語。”

政府“軟硬兼施”營造多種族和諧社會。頒布如《內部安全法令》、《煽動法令》、《誹謗法令》等等，對付嚴重的案件；制定《宗教和諧法令》以確保各宗教互相尊重，不得揚己抑彼；成立“少數種族總統理事會”以確保任何法令措施不會對少數種族不利；提出《新加坡21世紀》愿景以宣導全民團結、共建和諧家園的愿景；促成“宗教和諧組織”， 由九大宗教團體領導組成，促進彼此間互相了解，共同維護新加坡的宗教和諧。

第三，設立集選區確保少數種族政治權益。鑒于華人占新加坡人口的 74%強，若是一人一票，國會議員將全是華人，這不利于建立一視同仁的多種族和諧社會。因此，執政黨主動設立集選區制度，在每 4人、5人或 6人一團隊的候選人中，必須有馬來人或印度人或歐亞裔候選人，讓各種族都有代表在國會里發言。例如每年歷屆國會議員選舉，不論是執政黨還是反對黨的集選區的6個人，都必須由華人、印度人和馬來人組成，這樣才符合國策，才能競選。現在的新加坡政府，內閣里面15個部長，除總理是華人，其他一位副總理和多位高級部長都不是華人。歷屆的總統也有華人、印度人、馬來人等。這些充分說明了一個國家的安定、社會和諧，必須讓每個種族受到尊重和重用。

第四， 灌輸共同價值觀。每日上課前新加坡中小學師生要朗誦《國家信約》：我們是新加坡公民，誓愿不分種族、語言、宗教，團結一致，建立公正平等的民主社會，并為實現國家之幸福、繁榮與進步共同努力。每年的 7月21日被定為種族和諧日，目的是提醒國民謹記1964年7月21日發生種族暴動的教訓，不讓悲劇重演。

第五，媒體需要嚴肅、謹慎對待敏感課題。新加坡媒體人需要謹記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則：有關種族、宗教、語言、國家安全等敏感課題，可以對政策提出理性討論、批評，但不能鼓動、制造分裂。縱觀當今世界目前社會上的沖突，其實不是意識形態，主要是宗教信仰的沖突、語言沖突、膚色不同。新加坡三大種族都可以各自發展宗教、文化，但條件是要尊重對方，不得有挑起任何引起沖突事件的舉動。舉個例子，新加坡社會中馬來人相對比較落后，媒體人可以探討這個問題，是不是因為家長不夠重視孩子的教育？還是因為家庭環境，不容許孩子發展？這樣的探討沒有問題。但是如果在媒體上說馬來族本來就是懶惰的民族，怎么會進步呢？說出這樣話的人明天就要坐牢。這是侵犯他人的人權，法律上不允許。

第六，政府組屋居民分配按照種族比例公平進行。政府建了大量負擔得起的房子給新加坡人，中國稱“經濟適用房”，新加坡叫“組屋”。組屋單位的建設面積有大有小，建得非常漂亮，小區全面綠化、環境宜人，設施等也非常齊全。新加坡人只要月薪在一萬二以下，就可以買較高級的政府的房子。政府還會為不同類型的組屋購屋者發放不同的購屋津貼付首期貸款。但是，組屋的分配有一個很嚴格的政策，即每棟大樓居民按照種族的比例分配，這也是為了保證種族和諧相處。

第七，嚴格政教分離。新加坡人都有宗教信仰自由，各種宗教建筑物比鄰而立。但是，政府規定宗教界不得涉及政治，更不能干預政府政策，各宗教信徒不得詆毀其他宗教。換言之，各宗教和他們的信徒都要互相尊重，彼此包容。為了預防激進的宗教界領導使他們的信徒忽視新加坡維護多元宗教社會的現實，1989年，新加坡政府發表一份《維護宗教和諧白皮書》，確保各宗教不得互相斗爭，不得涉及宗教以外的世俗事務。

（二）對貪腐的“零容忍”政策

反貪腐的先決條件首先是領導人堅定不移的政治決心。從1959年執政開始，建國總理李光耀的首要工作先 是掃黃，其次是肅貪。他提出廉政保政權，鄭重地向新加坡人民承諾，要建立一個對貪污“零容忍”的社會和平民化的社會。從1954年至今，人民行動黨政府依然堅持當年的這個承諾，對付貪腐絕不手軟的原則不變。

第二，最高領導須以身作則，部長與公共服務人員都有行為守則。任何人， 無論他的身份和地位，涉及貪腐者一律嚴辦，絕無例外。到今天為止全世界沒有人說新加坡是一個貪污的社會，但是新加坡不是“零貪污”的社會，是“零容忍”的社會。如果有人貪污，絕不是高官，而是部門的中層以下官員。人民行動黨政府的優點是自律很嚴，永遠保持謙卑，不要失信于民。

第三，沒有人可超越法律。新加坡的貪污調查局由總理親自管轄。1995年，李光耀內閣資政和李顯龍副總理以5%-7%的優惠價格買下兩個房地產。在項目推介會上，發展商為了試探市場，也給了其他買主5%至10%同樣的優惠。不過，由于李光耀胞弟是該公司非執行董事，市場就謠傳李氏父子獲得不當的優待。在李光耀的要求下，當時的總理吳作棟下令調查，結果金融管理局證實交易并無不妥之處。然而，李光耀仍要求總理把事件提交國會公開辯論，兩名反對黨國會議員都同意那是市場慣例，此事件也沒成為全國選舉的議題。李氏父子為了表示清白，要把所省下的折扣價交給政府，不被接受，后捐給慈善組織。此事也可知新加坡法律的力度。

第四，高薪倡廉。李光耀認為：“在這個年代，在這樣（私人企業高管高薪）的情況下，要物色最佳人員為政府服務就得付給他們接近市場的薪酬。”因此，新加坡政府為預防、減低官員貪念，維持廉潔政治文化，推行高薪倡廉政策；給予部長與高官接近市場的價格薪酬，縮小經濟快速增長時私人企業界與公共服務官員薪酬間的差距；避免了全球化使本地人才外流；用高薪勸說私人業界精英為公共機構服務（包括從政、高級公職等），召募和留住公共服務優秀人才。

二、政府與社會照顧百姓職能的分工

（一）政府鼓勵人民自力更生

新加坡有一個非常堅定的社會哲學，那就是人民要自力更生。人都有求進取的本能，政府的責任是給予充分發揮的公平、公開的機會，讓他們憑自己的才干過著有自尊的生活。新加坡社會保障有五大支柱：一是政府多項援助基金，如公共援助、社區關懷基金、與人民分享政府財政盈余、各種費用回扣等等； 二是公積金制度協助國人為退休儲蓄；三是居者有其屋，確保新加坡人都有自己的住房；四是三保政策（保健儲蓄、健保雙全及保健基金），提供高素質醫療服務；五是就業獎勵花紅。鼓勵低收入者找份工作，賺取的薪水不足以過合理的生活，政府將給予現金補助——你幫助自己， 政府再幫助你。

（二）基層組織施以援手

新加坡的基層組織有：社區發展理事會、公民咨詢委員會、民眾俱樂部/聯絡所、居民委員會和市鎮理事會。

社區發展理事會是各區的地方行政機構，設計、策劃和管理各種各樣的活動和項目，以促進社區民眾的凝聚力和團結一致精神。理事會也在各政府部門授權下，為民眾提供各種援助計劃。由于理事會就在人民之間，較了解居民的實際情況和真正需要，能“對癥下藥”；公民咨詢委員會是各選區最大的基層組織，直屬總理公署，委員選出來后由總理正式任命。該區國會議員是顧問，促進種族和諧與社會意識，敦鄰睦里，改善選區設施，協助政府推行全國性運動；民眾俱樂部/聯絡所分布在各選區，舉辦各種各樣的活動等等；居民委員會設立在每一個公共住宅區鄰里，通過舉辦各種活動促進居民之間和睦共處、種族和諧并加強社區凝聚力；市鎮理事會不屬人民協會管轄，由每個選區當選國會議員任主席（反對黨議員管理本身的選區），主要職責是向區內居民按月征收維持費，負責區內基礎設施的維修和地方的潔凈。

（三）職工總會減輕人民生活負擔、穩定物價

職工總會在新加坡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它除了照顧廣大工人的福利、穩定社會之外，還扮演穩定物價的角色，照顧工人的福利。如職工總會在全國各地開辦的平價合作社成立于1973年石油輸出國組織出現石油危機期間，主要是為了對抗通貨膨脹和防止無良商家囤積居奇、牟取暴利，以及并穩定物價，在建國過程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董事會全由社會商界翹楚組成。現在，職總平價合作社依然以確保生活費低廉和穩定物價為使命，讓新加坡人以合理的價格購買必需品，也讓新加坡人成為這個成功企業的股東。在職總平價合作社購物，每年可獲得5%-10%的回扣，購買合作社的股票就有更高的回報。因此，職總平價在完成社會企業使命的同時，也成為新加坡家喻戶曉的品牌。

三、市場機制引導政府機構創新拼效益

（一）凡事以效益為目標

新加坡政府每做一件事都要從效益出發，很多項目都是由政府負責基礎設施的投入和建設，形成規模后交由企業經營和管理，實行市場化運作。如經營管理39個工業園和專業園區的裕廊集團，與中國合作建設了蘇州工業園區、天津生態城等項目，也都是按照企業化、市場化的模式投資建設。如新加坡樟宜國際機場一直在世界機場行業內占領先地位。樟宜機場向世界證明，一個機場不僅能為旅客提供高效率和舒適的服務，同時也能躋身盈利機場的行列。

（二）法定機構提高政府效率

為了提高政府的效率，新加坡設立了法定機構。法定機構是新加坡政府獨特的組成部分，是新加坡政府政策的具體執行機構。所有法定機構都是依據國會專門法律成立，管理公共事務或提供公共服務的半官方半企業機構。這些法定機構兼具企業經營和政府行業管理職能，具有一定的獨立性，實行企業化管理，運作比政府部門更有彈性。在法律上，法定機構是自主的政府機構，與正式的政府機構分開運作，不歸公務員管理，運作模式比正規的政府部門較靈活和有自主權。法定機構的管理層由高級公務員、商人、專業人士和工會領袖組成。主席由總理委任，通常是一名國會議員、高級公務員或著名專業人士。法定機構不獲國庫撥款，自負盈虧，職員的薪金與服務條件也跟公務員不同。

法定機構主要有四種功能：一是幫助提升國家經濟活動，比如經濟發展局和貿易發展局；二是提供民生服務，比如建屋發展局、中央公積金局和公用事業局；三是提供基本設施服務，比如民航局、海事及港務管理局；四是執行管制任務，比如金融管理局、稅務局等。公共服務委員會是國家的一個獨立機構，專責公共行政部門官員的遴選、委任、提升和紀律行動。其職責是確保人適其職，遴選過程透明、公正無私。它也遴選公共服務委員會獎學金得獎人，為國家培養行政服務人才以及委任法定機構總裁等。

（責任編輯：黃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