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走了,帶走了他心愛的軍裝;他走了,留下了黑龍江省首例現(xiàn)役軍人眼角膜捐贈協(xié)議書,那是他最后的遺言:“不管你是誰,很高興為你帶去光明。”
好一場大雪,片片雪花極盡曼妙地輕舞飄落,裝扮出一個圣潔的世界。有一雙眼睛如饑似渴地望著這一切,卻漸漸被淚水模糊……是他讓它們重新閃耀起生命的光。
那一年,單位里來了個剛走出軍校的壯小伙,超過1.8米的個頭,臉龐方正,心腸火熱,像一縷陽光投射在崗位上、球場上,和每一個需要他的地方,他就是吳峰。在這個地處邊遠的陣地上,沒有他當初期待的硝煙滾滾、熱血沙場,只有三尺機臺需要他來守衛(wèi),這一守就是3年。勤勉刻苦的他,早已從剛畢業(yè)的毛頭小伙變成隊伍里的骨干,值班、訓練、帶新學員,每天忙碌不休。一天,他發(fā)現(xiàn)一名十分活躍的新學員連續(xù)幾天心事重重。原來,這名新學員的母親罹患癌癥,急需化療卻籌不到錢。吳峰破天荒地請了一次假,急匆匆趕赴縣城,回來之后沒有多言,卻塞到小學員手里1000多元錢,那是他剛領(lǐng)到手的一個月工資。
幾年后,吳峰回到城里安了家,妻子溫柔賢惠,還有剛剛降生的大胖兒子。單位值班雖累,但他只要一回家便做飯、刷碗、洗尿布……忙活得不亦樂乎,他想做個“暖男”,補償平時對妻子疏于照顧的虧欠。兒子快滿百天時,他突然接到演習任務,“暖男”二話沒說,匆匆買好兒子的奶粉、尿布,告別妻子,就奔赴了演習場。一個月后,演習歸來,他迫不及待地撲到兒子身邊,對著襁褓中還完全不懂話的孩子一個勁地道歉,惹得妻子在旁一邊笑一邊抹眼淚。
“峰哥體力真好,好像有使不完的勁!”戰(zhàn)友們對著籃球場上大汗淋漓的吳峰說笑著。他憨笑著抹了抹汗,卻沒有告訴戰(zhàn)友,其實他最近總是感覺腹痛腹脹,吃了東西很難消化,想去醫(yī)院看看,可是趕上部隊會戰(zhàn)實在太忙,唯有午休時候賣力打一場籃球,才感覺能消化些。一天夜里,正在值通宵哨的他突感腹痛,比以往都要劇烈。可是工作不能耽誤,吳峰咬牙蜷縮著身體,手上的動作卻并未停下,清脆的鍵盤聲回蕩在深夜的值班室里。直到天亮,當接班的人出現(xiàn)時,吳峰才如釋重負地輕舒一口氣,重重地趴在了機臺上。戰(zhàn)友們急忙將站都站不穩(wěn)的他送到醫(yī)院。初步診斷結(jié)果疑似腸炎,需要好好靜養(yǎng)。可是輸液一周后,癥狀有所減輕的他就急匆匆地出院,又回來值班。一個月后,吳峰更加消瘦,直到再次劇烈腹痛發(fā)作被送進醫(yī)院,幾經(jīng)輾轉(zhuǎn)最終被確診為十二指腸癌晚期,基本沒有治愈的可能。震驚、絕望,吳峰的世界坍塌了,之前他設想過很多可能,就是沒有想過癌癥。他還年輕啊!是單位的業(yè)務骨干,是一個幸福家庭的頂梁柱,有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而立之年的他剛剛進人人生新的精彩階段,卻不想就這么被癌癥生生地斬斷了未來:“我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睡夢中醒來,每次一醒來,夢里的美好就消失了。可是,我又迫切地希望我能醒來,起碼證明我還活著……”
2014年8月,吳峰在妻子的陪同下,來到單位:“你們隨便說一樣東西,我閉著眼都能找到。”說罷他眼圈就紅了,緩緩地坐在臺位上,輕輕敲打著鍵盤。“唉……”一聲嘆息擾亂了所有的想象,“耳朵不好使了,手指也不靈活了,真想值班,可是再也不能了。”吳峰悲傷地放下耳機,眼神中流露出無能為力的歉意。臨走前,他把兩本厚厚的筆記交到了科長手里:“我是真想在這崗位上干一輩子,可是我的一輩子太短了。這是我整理出來的訓練筆記和資料,也許還對大家有點用……”
與病魔頑強抗爭了一年多的吳峰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他決定捐獻全身的器官。可是經(jīng)過一系列檢查,多處器官已經(jīng)衰竭,他只能捐獻唯一可用的眼角膜。吳峰成為黑龍江省首個捐獻眼角膜的現(xiàn)役軍人。簽下協(xié)議書,他感到一絲欣慰,這是他最后可以奉獻的了。
2015年元旦期間,戰(zhàn)友們又去看望吳峰。被下過4次病危通知書的他已經(jīng)無力說話,但卻高興地聽著戰(zhàn)友們講著部隊里的新鮮事,微笑著聽了好久好久。
吳峰走了,戰(zhàn)友們再也看不見他在機臺前忙碌的身影,看不見他在球場上的雀躍,看不見他笑盈盈地招呼大家搭他的小車回家,但他的無私與愛卻將永遠留下來,猶如那一片光明,帶給暗夜一個又一個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