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
風,凜冽,割得臉生疼。
灌木深處,賀源的腮幫緊貼在槍托上,一動不動。
一條黑影閃過,賀源目不轉睛。
又一條黑影閃過,賀源依然目不轉睛。
雨水順著發際滲下來,滑過眼角,滾落在槍托處,賀源紋絲不動。
夜視儀中一叢白光閃過,賀源屏息扣下了扳機。
“叭”,子彈擦起一線亮光,穿越密林向白光撲去,一只成年野豬撲倒在地,四肢抽動了幾下,伸直了腰身,幾只山雞呼嘯驚叫著飛入夜空。
這一槍致命的絕技,僅僅是“全軍特等射手”賀源在哥倫比亞獵人訓練基地短短的一瞬。
白從踏人集訓隊,夜,仿佛就融人賀源生活的全部。
初人集訓隊當晚,教官黝黑著臉下達課目:分解結合。
賀源苦笑:當初選擇參軍入伍的目標,為的是練兵打仗報效祖國,現如今練拆槍。
槍拆了裝,裝了又拆,鮮紅的血從指問冒出,賀源全然不顧,教官視而不見。
槍裝了拆,拆了又裝,一片片老繭從手上生出,賀源全然不覺,教官含笑不語。
一、二、三,這笑容僅僅在他臉上停留了3秒鐘,一塊黑布蒙住了頭眼。
眼前陷入了無邊的黑暗,槍放在右手觸手可及的地方,拆下的零件卻東一件,西一件,摸了這件,飛了那件,當他和隊友們氣極敗壞摸摸索索著把槍裝好時,未抬頭他們已感到夜色凝重。
摘下頭巾,教官黝黑的臉淹沒在夜色之中,賀源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
夜里,時常看到,賀源黝黑的臉和那黝黑的槍交織在一道融入黑夜。
夢里,時常聽到,賀源右手握著彈夾狀從床上彈起,高叫一聲“好”。
數月過去,蒙上眼,他仿佛就能聽到槍的呼吸,抓起通條,機針仿佛聽到通條的呼喚,緊跟其后,隨主人那變戲法一般的手迅疾駛入戰位。
槍分解結合完畢,彈殼一顆一顆地在槍口上疊加,賀源紋絲不動,因為只要稍微動一下,彈殼就會從槍口上滑落,計時就會重新開始。
一天天過去,賀源記不清,多少個日日夜夜,他靜臥在射擊靶位,據槍瞄準。
一月月過去,賀源肘部和膝蓋的皮褪了又長,長了又褪,血水和衣袖都粘到一起……
暴雨如注,來自三軍的80名狙擊精英在這里展開對抗。
但見助跑、猛蹬,飛身翻過一道高墻,賀源飄然落地,腳下泥花四濺。突然,前方靶標一閃,在飄搖雨霧中若隱若現,賀源動如脫兔的身影倏然靜止,槍響,靶落。
靶場槍聲漸消,考核成績出爐:“賀源,兩個單項第一,總分第3名,全軍特等射手。”
那一刻,賀源淚飛如雨: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用黑色尋找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