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說起中國人的愛國主義,悲情劇似乎是永遠繞不開的情節。
從古代文人的詩詞歌賦到現代的抗日作品。無論是滿江紅、昭君怨,抑或是那句“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中國的愛國主義文學充斥了失意失敗的悲壯情緒,極少甚至沒有英雄主義勝利者的故事和意境。
在中國,你很難讀到像《伊利亞特》《羅蘭之歌》和《希爾德布蘭特》等等一類性質的歐洲英雄史詩。相比之下,中國的愛國詩詞則是“悲傷、失意、國殤”的代名詞。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如今的語文課本已經成為愛國主義悲情詩歌的拼盤。教科書所講的悲悲切切猶如一條長長的歷史隧道,久久回蕩不息,哀歌也越唱越無力。
但在“正能量”所營造的主旋律背后,愛國主義的本質究竟是什么?
泯滅人性的暴力美學
“愛國主義是一種有害的、精神錯亂的白癡形式。愛國主義就是讓你確信這個國家比所有其他的國家都出色,于是才有了民族矛盾,宗教爭端,百姓毀家紓難。”英國BBC著名記者Alan Little在總結戰爭起源時評論道。
的確,愛國主義,利用了民眾的家園情懷,使人們在強烈主體思維中喪失自我,在“大國復興”迷夢中忘記了對人性的道德考量。最終,由“消滅、打倒、趕走、占領”等字眼所構造的愛國暴力美學取代了人們對安定生活的美好向往。
過度沉迷于愛國主義,會最終將人把國與國的關系理解為毫無原則、道義的博弈和弱肉強食,并進而認為,崛起中的國家就應該有足夠的霸氣和豪氣。這樣的一些極端主張,在很多青年人當中頗具影響。然而,問題在于,此種被注入叢林法則的“愛國主義”既不符合現代文明的發展趨勢,亦不適應普世價值觀,更與兼容并包的中華文明相沖突。
今時已不同往日,霸權主義、帝國主義、殖民主義已經普遍為人類所唾棄。若中國的崛起,只是讓自己從殖民主義、帝國主義的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那么,我們與那些譴責、痛恨的強盜何異呢?
總在紀念自己的傷疤,是因為我們在自己作為受害者的身份認同之上,披掛了一件燦爛的外袍:正義。
在當今的國際關系中,除了一些普世原則(如人權、民主、自由等)外,核心只有一個詞:權力。這是至今仍奉行叢林原則的國際政治的實質。歷史上所有的爭斗,無論是國家之間還是國家內部沖突,最后一定會歸結到“利益”,區別無非在于為誰的利益和為什么樣的利益。
在政治家看來,所謂正義與非正義,愛國與不愛國,無非就是一個政治詞匯。
但,縱觀中國歷朝歷史,便會發覺,在這個文明古國,向來都是國家不愛人民,人民徒勞地愛這個無價值的非我的國家。
沒了祖國,生活也能繼續
若欲探明世間諸事,尤其是最真實的一面,則必須摒棄毫無意義的道義之辯,而還原其最殘酷的本質。看今日世界大局,國家、民族之間的利益紛爭;溫情脈脈的道德說教,往往最容易蒙蔽大眾。其中,由百姓的家園情懷引申出的愛國主義,是為政客屢試不爽的利器。將愛國當作力量、乃至實現“勝利”的前提條件,甚至天真地以為受害本身便可成為獲得“正義”、乃至“勝利”的通行證。
但拋開愛國主義的迷霧,便會發覺,處在國破家亡邊緣的人們往往并不是很愛國。即便是亡國,生活也照樣繼續。
辛棄疾的名作《永遇樂·井口北固亭懷古》當中寫到:“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可堪回首,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當年宋金戰場路,幾十年過去,烽火不再,留下的只是人們載歌載舞、迎神賽會盛況。這本來只是平常變遷的故事,世界上這類國土易主人民依舊生活的狀況很多。從遠古到近代,文化就在國家間領土兼并的狀態下不知不覺地漸變,隨著統治者的不斷更替,歷史也在慢慢地演化著。
那些所謂淪陷區的民眾往往不太計較這個國家的主子是誰,時移勢遷,人心都會漸漸接受現實。
猶記得電影《一九四二》中的最后一幕:在寒風中流浪百日、賣兒賣女的范財主最終接到來自日軍的賑濟糧時那釋然一笑。也許,國家的分量,在饑寒交迫的范財主看來,真的價值不過二兩小米。
其實,對于國家,人民需要的很少,但一些東西,作為人的生存需求,我們就是得不到。在這個國度里,美好的東西可以給許多人,但就是給不了我們。因為汽車一旦限號,工廠一旦停產,釣魚島就會出問題,西方就會來顛覆。這時候,我們對愛國主義還能有什么美好幻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