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可謂是2014年國內慈善界最好的概括。不斷發酵的慈善立法報道,讓我們充滿期待。雖然到歲末,官方立法版本還是落空了,但多個民間立法建議稿密集發布,討論如火如荼。有人呼吁盡快立法,有法總比無法好;有人呼吁不急立法,一些基本問題尚未達成共識,匆忙難成善法;更有人發話,慈善法研究的是過時問題;更多的人仍然懷抱期待……《中國財富》(2015年第1期)封面專題“2014,告別喧囂;2015,期待善法”對上述種種作了形象的描述。
慈善立法涉及領域寬、規則復雜。十年難產,確非易事。然首要的是應理清“慈善的本質”——慈善是什么。這是立法之基。回顧古今、放眼中西,慈善首先都是每個人的自愿行動。正如楊團認為,慈善姓“私”不姓“公”。做慈善是每個公民個人的權利。公民做慈善捐贈是在處置自己的私人財產。要像保護公民私有財產那樣,去保護公民把財產捐贈給誰的權利。因此,慈善立法的要義是保障公民的基本權利。
但長期以來,政府主導是國內慈善活動的主要特征。公民慈善意識不強,部分人甚至認為慈善與己無關,更談不上是公民的一種應盡責任。在發達國家,慈善事業更多地體現在普通民眾的慈善行動中。在美國,有90%家庭向國內外的公益機構捐過款,60%以上的青少年、44%的成年人參加過志愿者服務,大多數人都把參與慈善作為自己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反觀中國,慈善捐贈只有10%來自普通百姓。很多個人捐贈也往往是在行政命令、硬性攤派下的“壓力捐贈”,而非發自內心的自愿行為。
所幸的是,近年來,以互聯網為基礎的微公益和公民自發成立的慈善組織不斷涌現,慈善正逐漸回歸民間,走向以民間為主、志愿參與的公民公益。正如徐永光在《慈善法研究的是過時問題》中所說的,在一年前還在講慈善組織在慈善結構圖中處于中心位置,但互聯網打破了這個規則。互聯網打破了空間障礙,個人對個人的、公民互助的傳統慈善即私益慈善正在回歸、回潮、復辟。確實,互聯網顛覆了傳統慈善模式,“觸手可及”的慈善激發了公民的自愿參與,也正在喚醒人們內心深處的互助互愛精神。
如果說,當代社會轉型必須基于公民公共意識的覺醒,那么慈善立法如何回應這樣一個公民慈善的到來是何等重要。可我現在還樂觀不起來。舉個例子,很多人反對公民個人(或非法人組織)發起的慈善活動,認為“不靠譜”,必須依托(或聯合)合法登記的“慈善組織”方可開展。我不以為然。我寧可相信只有負責任的公民,才會有負責任的組織。無論公民還是組織,而不限為“慈善”組織都可以做慈善,當然也都會出現問題。關鍵是我們的制度設計。不少發達國家,慈善監管比我們嚴格得多,慈善活動涉及的每一環節、每一從業者,不僅管理者、理事,甚至利益相關方,都有明確的規范和罰則,“細如牛毛”。但前提是,法律并不限制公民的慈善活動,所有的規則恰恰是為保護和促進公民這一權利的實現。而我們則糾結于慈善組織如何登記、如何認證慈善組織、誰有公募權、跨地域募捐由誰監管等問題,有意回避公民開展慈善活動的基本權利。究其原因,可能是對“公民”、“社會”的不信任。
我很認同徐永光所言,如果一部新《慈善法》再一次抑制公民的慈善熱情,那更是可怕。慈善立法應首先回歸到“慈善的本質”——公民慈善,以開放的思維,鼓勵公民個人或自發成立組織開展慈善活動,讓慈善成為我們這個時代重塑公民責任和社會信任的“法器”。
告別喧囂,期待公民慈善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