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作為巴金后期代表作《寒夜》的女主角,曾樹生是性格非常復雜,矛盾體現極其多維的人物,也正因為這種特點 ,她成為了極具魅力與研究價值的女性角色。本篇就從她的不同身份出發,探索各種身份中的困境與悲劇成因。
關鍵詞 曾樹生 多重角色 困境 女性
《寒夜》代表了巴金后期在小說寫作上的最高成就,極言知識分子的悲慘命運以及他們的懦弱,表達了巴金自己對五四其退潮后社會現狀的反思。整部作品充斥著沉悶壓抑的灰暗情調,汪文宣,樹生,汪母等的命運都如寒夜中明滅搖曳的殘燭,曾樹生是其中最明亮卻漸漸隱去的火光,令人唏噓不已。作為女性,她身上殘留著五四時期個性解放的覺醒精神,又同時負擔著妻子,兒媳,職業女性等不同角色,卻因為生活種種原因的逼仄,在這些角色中都深陷重重困境,一步步走向悲劇結局。
一、知識女性:社會困境
“緊急警報發出后快半點了,天空里隱隱約約地響著飛機的聲音,街上很靜,沒有一點亮光?!毙≌f的開頭,便奠定了整篇的主基調。其后路人“我賣掉五封云片糕,兩個蛋糕,就是這點生意!”的抱怨更是從側面中反映出了當時社會的境況。1944年的陪都重慶,外有日軍步步緊逼,內有政治腐敗經濟蕭條,可謂內憂外患。曾樹生就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掙扎求生。她與丈夫一起畢業于上海某大學的教育系,丈夫只能做小職員,薪水微薄;樹生亦只能在大川銀行做一個“花瓶”。這無疑與他們最初的愿望相去甚遠。她對丈夫說:“那個時候我們腦子里滿是理想,我們的教育事業,我們的鄉村化,家庭化的學堂。”然而,戰爭的硝煙與社會困局將夢想狠狠擊碎,她自己也不由感嘆“不但是生活,我覺得連我們的心也變了”。
所謂“心變了”,即是作為一個年輕,美麗,充滿活力的女人的曾樹生,現實的碰壁,職業理想抱負的無法實現于她信奉的人性解放精神并無損害,反而將其巨大的熱情引向另一方面。置身于紙醉金迷的名利場中,她自然對更好的物質生活條件心向往之,同時認為得到這些是理所應當的心理與實際生活條件的落差更使她在縱向比較中產生了心理失衡,最終的遠赴蘭州,也只是因為陳主任象征著所謂“自由”與“優裕生活”,是社會現實中短暫的逃避之所。事實上,在經年累月,人老珠黃之后,陳主任還是否能對待樹生一如往昔?可見面對這樣的社會困局,她的逃避不是可行之法,不根本也不徹底。
二、妻子,媳婦與母親:家庭困境
曾樹生與汪文宣,雖曾在大學里志同道合,卻在生活的考驗下日漸疏離。丈夫經濟拮據,原本就無法滿足她可能是正常的物質欲望,性格又怯懦萎縮,不能完全地自我表達,反倒使樹生厭煩。這更加深了雙方的不理解?!叭缓笫歉裟ぃ詈笫欠值罁P鑣,這也是愛情的悲劇?!?/p>
作為兒媳,這種困境更加明顯。她“卻不喜歡媳婦。因此對于媳婦的’出走’,雖說她替兒子難過,可是她暗中高興?!?,汪母是有一定文化修養的才女,正因為如此,“對于一個盛氣凌人,占有欲強的母親來說,孩子無非是一個滿足的對象?!?正像《孔雀東南飛》中的焦母一樣,作為寡母,她們由于生理和心理的原因,對兒子的愛已出現偏差,溫良賢淑的劉蘭芝尚且被焦母逼走,何況是曾樹生那樣渴望自由極富思想的新女性。曾樹生追求的所謂“平等”在汪母眼中就是不守婦道不務正業。對兒子的控制欲與新舊思想的針鋒相對,必然使婆婆對媳婦惡言相向處處刁難,而丈夫又無法從中調停,可以說,樹生在婆婆面前感受不到任何溫暖,又使丈夫蒙受痛苦,也是最終她選擇逃離的原因之一。
再來看小宣,作為兒子,他對于母親樹生的態度則是“他一點也不親熱,好像她是后母一樣?!?。原因一是小宣生性沉默,不愛言語,二是最重要的,家庭矛盾給少年心靈帶來的傷害。小宣雖年幼,卻聰明早熟,怎么會聽不懂母親祖母間的不諧之音。同時,作為一個母親,樹生長久夜不歸宿,對整個家庭若即若離,并沒有盡到為人母的責任。當然,這些都是作為一個追求理想的女性繞不開的矛盾與痛苦抉擇,只是小宣無法體會,他的冷淡寡言只能更加刺痛樹生的心。在這樣一個家庭里,為人母,為人妻,為兒媳,她幾乎完全失敗。作為女性,家庭在她心中依然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這三對嚴重的矛盾破壞了唯一的溫情港灣,造成了其無法掙脫的困境。
三、個人主義崇拜者:自身困境
不可否認,樹生自身的原因對于其最后的悲劇起了重要作用。,她是接受了五四思潮的新女性,追求平等,追求自由。只是由于極端個人主義的影響,她也許是無意間將這種追求擴大化,變質為一種對現實的逃避。她將理想抱負不能實現的不滿全歸因于外界,自己只將得到作為理所應當,將付出當做犧牲。她的潛意識中只有逃避:與丈夫定下幾乎苛刻不合情理的財產條約,長期不回家不照顧丈夫與兒子,都是在逃避著家庭的責任,最后與陳主任遠走高飛,更是逃避了在一個地方的所有生活,企圖從一段新生活的開始中獲得心理安慰。
個人主義導致的另一個心理,就是物質追求與享樂主義?!拔覑蹌?,愛熱鬧,我需要過熱情的生活。”于是,一邊希冀更優越的生活條件,一邊沉醉于跳舞,逛咖啡廳等打發時間的享樂。卻不曾意識到,這種強烈需求的背后反映出精神世界極度的空虛淺薄。最終她的尊嚴,理想抱負也統統屈從于此,跟著陳主任遠走高飛。由此我們可以看出,曾樹生遠沒有她自己認為那樣堅定的理想和可貴的品格,她囿于自身的眼界和經歷,畫地為牢作繭自縛,這困境她無論如何也無法逃避。
由此看出,曾樹生的生存困境,是她在社會,家庭及自我種種復雜角色的怪圈中突出重圍的失敗,更是一個時代下女子生存困境的典型體現,即便遠走,她所追求的的“幸福”最終也無法實現。這是一個注定悲劇結局的女性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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