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本文試從古典政體的階級構成以及政治理念等方面探究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的政體模式差異,對柏拉圖與亞里士多德提出的不同政治類型進行詳細區分,探索不同政治類型背后的政治理念與來源,從而發現亞里士多德對柏拉圖關于政體模式理論的繼承與發展,以及他們為提出理想政體及城邦發展所做的努力。
關鍵詞 政體類型 柏拉圖 亞里士多德 共和政體
《理想國》是西方政治思想傳統的最具代表性的作品,通過蘇格拉底與他人的對話,給后人展現了一個完美優越的城邦。人類追求的正義與善是柏拉圖理想國的主題,也是其政治思想的至上的追求。《政治學》是西方歷史上第一部成體系的政治理論著作,探討了國家的起源、本質和理想的社會政治制度這些重要的政治理論問題,是后來很多經典政治理論的源頭。兩部經典都有對政治體制做出了分析,當亞里士多德喊出“我愛我師,但我更愛真理”時便激發了我對二者在政治體制方面的思想進行探索和比較。在公元前五世紀與四世紀期間,古希臘奴隸制城邦開始動搖,各種政體形式例如民主制、貴族制、寡頭制、僭主制和君主制等時常更替,但任何一種政體又都不能成為有效地保障奴隸制社會穩定的組織形式。在如何改造已經開始動搖的希臘奴隸制社會如何構造更加完善的城邦的問題上,柏拉圖和亞里士多德從各自的理論體系、時代背景出發,對政體進行了劃分并且為希臘社會構想了理想政體模式。
一、政體的劃分及依據
古希臘地形分散,形成了諸多蕞爾小國,這些分散的小國便各自發展成了兩百多個不同的城邦,每個城邦都具有其獨特的特征,為學者們的對政治實體內部結構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的素材。
(一)柏拉圖的劃分
在《理想國》一書中,柏拉圖總結了各個城邦的特征將他們劃歸成四種基本類型的城邦:“我所指的四種制度正是下列有通用名稱的四種。第一種被叫做斯巴達和克里特政制,受到了廣泛的贊揚的。第二種被叫做寡頭政制,少數人的統治,在榮譽上居第二位,有很多害處的。第三種被叫做民主政制,是接著寡頭政制之后產生的,又是與之相反對的。最后,第四種,乃是與前述所有這三種都不同的高貴的僭主政制,是城邦的最后的禍害。”柏拉圖對政體的四種劃分實際上是依據城邦是否符合正義的原則,而當理想的正義無法在日漸墮落的城邦中實現時,柏拉圖又不得不承認法律作為政治活動的根本依據的重要性。在《政治家》中,他便把法律而不是個人或者少數人的智慧作為對政體進行判斷的最基本的因素,便提出了三種依法治理的政體:君主制、貴族制、合法的民主制;三種不依法治理的政體:僭主制、寡頭制、非法的民主制。他認為哪怕是多數人的統治,只要有法可依,也要強于沒有法律的個人專斷的統治。
(二)亞里士多德的劃分
柏拉圖上述對政體的劃分在很大程度上構成了亞里士多德對于政體類型研究的重要基礎。在《政治學》中,亞里士多德對政體給予了明確的界說:“政體可以說是一個城邦的職能組織,由以確立最高統治機構和政權的安排,也是訂立城邦及其全體各分子所企求的目的。”劃分的基本依據不再是某種外在的標準而是使不同政體的城邦相互區別的內在根據。城邦真正追求的應該在于幸福的生活,就是全邦人民的共同利益。
由此,亞里士多德將政體劃分為以下幾類,正宗政體即共和政體、貴族政體、君主政體以及變態政體即平民政體、寡頭政體、僭主政體,確立了追求全邦人民幸福這一根本依據。亞里士多德還認為不同類型的政體乃是城邦內部社會結構的一種自然的反映,是不同階級的具體利益的體現,而并不像是柏拉圖所指出的是公民品質或性格的產物,可以看出亞里士多德對柏拉圖思想的推敲與發展。亞里士多德給政治哲學領域里帶來了經驗科學的氣息,而并不喪失政治哲學原有的思辨色彩,使得經驗研宄和思辨研究有機地結合起來,更好地促進了政治哲學向前發展。
二、理想政體的建立
二者對現實政體進行了詳細的劃分,但他們的探索并沒有因此而終止,正如馬克思墓志銘所言,“哲學家不僅僅在于解釋世界,更在于改造世界。”面對道德的淪喪和城邦的日漸衰落,二者的劃分現實政體的意義就在于要去創造理想中的政體模式。而在這一創造過程中兩位先哲又有各自的見解,讓我們走進他們的“理想國”。
(一)理想政體的階級構成
在柏拉圖的理想政體中,階級構成是等級森嚴的。他認為,一個理想的社會,需要有智慧、勇敢和節制三個要素。因為人有三種本性:理性、意志和情欲。這三種本性又都具有自己的美德:理性具有智慧,意志發展為勇敢,情欲則應節制。人性的這三種活動,產生出三個社會等級:專心陶冶理性和追求真理者應負責治理社會,管理他人,是國家的統治階級;專求榮譽和成就者應負責防外安內,所以是武士;求感官滿足和身體享受者負責供應社會需要、維持社會生存,是國家的勞動階級。
亞里士多德堅決批判了柏拉圖以“天性”劃分為類等級的思想,認為“城邦只是同等的人們間的社會組織;對于一切共同體和每個個體來說,主要目的在于謀取幸福的生活。人類僅僅為了求得生存結合在一起。”基于以上前提,亞里士多德以人的職業即“城邦賴以存在的諸職能”,把人們分成六個階級。前三個階級是戰士、官吏和神職人員。在政治上,他們掌握軍權和議事權,“顯然應該是城邦的主要部分”;在經濟上,“執掌這些權力的人們也應該是有財產的人們”,所以三者又合而構成第四個階級即有產階級。余下兩個階級是農民和工匠,他們是為城邦經濟服務的從屬階級。亞里士多德依據實用和資財對社會進行了階級劃分,在實踐上,他承認了各階級間地位的可變性,與柏拉圖不同,亞里士多德劃分階級的目的是論證“城邦只是同等人們間的社會組織”,其職責是保證同等人們過“最優良生活”。
(二)理想政體的統治模式
《理想國》中柏拉圖借助各種理念證明哲學王存在的必要性,他認為無論是個人還是國家,只有實現了哲學家的統治,才能真正地實現正義。理想政體模式應該是“賢人政治”。在柏拉圖看來,人類生來不平等,注定只能由最少數人統治最多的人,這最少數人就是“敏于理解,溫文爾雅,愛好和親近真理、正義”的哲學王。他眼中的哲學王具有最高的知識,具有洞悉萬物本原,把握至善的能力。柏拉圖既主張哲學王主政,就非常強調人治。他認為法律可有可無,法律不能與“哲學洞見”相比擬,賢人治國依靠哲學洞見即個人的智慧而不依靠法律。
亞里士多德的政體模式與柏拉圖不同。他認為理想政體應該是中產階級執政的政的共和政體。他認為中產階級不會因為財產而互相殘殺,他們是民主勢力,是最好的執政者。因此法治成為其理想政體的邏輯必然。亞里士多德指出,要實行法治,就要有良好、健全的法制,而普遍的服從制是實施法治的關鍵。而后提出的輪流執政也是其民主法治的體現。
總之,一個推崇賢人政治,一個力薦共和政體,可謂各奉其道。正如卡爾·波普爾所言,“(柏拉圖)把整個國家的命運和統治階級的命運等同起來。”而亞里士多德推崇法律的權威,意味著在其理想國中實行民主與法治的統一,社會中的每一個階級,都盡可能得到公平的對待,整個社會呈現出一種寬松、自由的景象。
(三)理想政體的特點及原因
兩種迥然不同的政體理論,可以分別用“統一性”和“多元性”來概括兩者的特點。柏拉圖認為,拯救希臘社會在于以一個模式對它的各個方面進行綜合改造。亞里士多德則認為企求以劃一辦法改造社會,實際上是要把城邦搞成一個人的樣子或一個軍事聯盟的格式,根本不能成其為社會。而“共和政體”則呈現出一種豐富多彩、蓬勃向上、民主自由的景象,使亞里士多德政治哲學的“多元性”特點得到充分體現。在兩種政體思想中,無論是柏拉圖的至高無上的哲學王、等級森嚴的社會群體、絕對嚴格的社會分工以及人治取代法治的政治思想,還是亞里士多德的統籌兼顧的中產階級寬松和諧的社會群體、以法治國以及民主與法治相統一的治國理論,都體現出政治上“統一”與“多元”的對立。但是,無論是高度的“統一性”,還是紛繁的“多元性”,其實質都是為了挽救奴隸制社會、維護日益敗落的奴隸主階級利益的。
造成兩人政體劃分不同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其哲學觀點和方法論的差異是最重要的原因。柏拉圖的哲學基礎是“理念論”。所謂理念論,其實質就是堅持精神的第一性,具體客觀事物的第二性。理念世界是現實世界的原型,現實世界是理念世界的摹本。用這種觀點來研究國家政體,就產生了“賢人政治”的“理念”,另一方面,柏拉圖的理念是分許多等級的,越往上去,理念越完美,最高最完善的理念就是正義。一般人根本無法掌握“正義”理念,只有全知、全能、全善的哲學王才能達到,這就是他堅持由哲學王主政的根本理由。總之,“理念論”是柏拉圖設計整齊劃一的烏托邦社會的緣由。
亞里士多德哲學中其核心是“實體論”。“中庸”即來自實體哲學。亞里士多德認為“過度和不及乃是惡行的特征,適度則是美德的特征。”中庸思想是他處理社會政治問題時所依據的一般原則,而其中產階級執政的政治理論,則是其中庸思想在政治思想上的延伸。取平民政體和寡頭政體之所長、兼顧貪富的中庸政體——共和政體便成為其理想政體,社會中的平衡力量——中產階級便成為共和政體的領導階級。在他看來,既然中庸與節制是最佳的品德,那么不走極端而追求適度、適中的生活則應是人們所應做的。處于這種狀態的人,也就是最具有理性的人,因此,中產階級也即是最具有理性的階級。由此可見,“中庸之道”是亞里士多德國家政體論的核心和基礎。
三、結語
以上分析了二者對現實政體的劃分也闡述了其各自對理想政體的構想剖析了各自的特點和依據。就柏拉圖、亞里士多德兩種模式的基本精神而言,后者比前者有較多的可取之處,但從階級實質上看都是奴隸主階級為維護自己的階級統治進行的種種設計。歷史經驗已經表明,無論是柏拉圖的理想國家,還是亞里士多德的美好國度,都未能解救當時的社會危機。但是柏拉圖思想的創造性還是給亞里士多德提供了廣闊的發展思路,后者的創造也不枉前者的努力,對尊師的批判與發展是對學術的尊重。二人共同的思想貢獻便可體現在混合政體的創造上,這一理論由柏拉圖提出,在亞里士多德那里得到系統的研究,經過羅馬共和國的實踐檢驗達到完善,經過一千多年的時間得到洛克和孟德斯鳩等人的發揮,對現代西方政治哲學中分權與制衡產生了重要影響,直接作用于當代政治模式。雖未能拯救當時的危機但卻給后世的穩定帶來思想基礎,可見偉大思想的延續性與影響力所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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