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經很多次聽人說起過風一樣的少年,風一樣的女子。在我們的印象中,風一樣這個形容詞形容的往往都是不羈且放縱,自由而灑脫,但我們今天要講述的,卻是一個探尋風向的故事。
一、風起
興陽縣城雖然不大,但上上下下已經傳承了一千五百多年,歷史的沉淀在這里顯得分外厚重。若說佳肴美食,徐氏飯莊不做二選;若賞美景佳境,霸王橋天當仁不讓;若看鬧市人流,東城圈子數一數二。但若是三者綜而視之,清風醉月樓便鶴立雞群,脫穎而出了。
清風醉月樓依黃河而建,雖說經歷了數次重建,但名義上的歷史已經足足有六百多年,風光獨特,酒菜堪稱當地一絕,是屬于興陽人自己的“天上人間”,一次消費便足以讓很多普通人承受不起。
創立這么多年,清風醉月樓一直都是這個風格,便是再肆無忌憚的人,到了這里都會收斂起來。清風醉月樓,似乎有一種特別的韻味在里頭,安人心神。但既然是講故事,那今天,注定了要有一些奇異的事情將會發生。
“乒”的一聲,玻璃制品破碎的聲音在大廳內響起,對于以靜謐為主調的清風醉月樓,這個聲音顯得如此刺耳。眾人愕然轉頭,看向聲音傳出的位置,卻更愕然的發現,地上躺著一堆啤酒瓶碎片,有的還在原地打著轉,似是嘲諷著樓內眾生的附庸風雅。
要知道,啤酒在清風醉月樓內一向是禁止的,用老板的話說,就是:“啤酒這種東西,永遠都上不得臺面。既然上不了臺面,又如何讓能夠上得清風醉月樓?”清風醉月樓的格局,似乎注定了便是古意盎然。
可是現在,就有一瓶啤酒被摔碎在了素板上,酒瓶碎片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因為地板太過平坦,酒液四散開來,隱隱顯得更為囂張。
樓外突然狂風獵獵,片片烏云從天際趕來,轉眼間就將方才還烈日灼人的天空遮蔽住,仿若末世的降臨。
二、風動
黃河之流在清風醉月樓后奔騰而過,點點如黃豆大小的雨滴惡狠狠的砸進水面,泛起點點漣漪,但很快便又消失不見,反而徒徒壯大了黃河之勢。
古河,雅樓,暴雨,無論是哪個詞語單獨拿出來,都足以讓文人騷客的筆下流出一大片辭藻華麗地詩篇,煙雨中的這一切結合在一起,似乎有種特別的韻味在里頭。雨中的清風醉月樓顯得霧氣蒙蒙,雨水沿著歇山頂斷續落下,譜出滴滴答答的聲響。
風雨已至。
清風醉月樓內,一名青年男子神情倨傲,眉頭擰的似乎能擠出水來。眾人看著他,眼睛里滿是不悅,責備著這名破壞他們雅興的不知名男子。
“你們似乎都不認識我,這不打緊。”這名男子開口說道,語氣里滿是不屑:“因為你們以后應該都會認識我的。”
一名酒店保安快步走到了這男子身前,有禮而強硬的說道:“抱歉,先生,這里是清風醉月樓,所以請您出去。”
“縱然是外面這樣子的狂風暴雨,你也要請我出去?”
“抱歉,先生,但這里是清風醉月樓,我們會給您提供雨傘,但也請您不要破壞我們的規定。”
“哼,什么清風醉月樓?不過是一群招搖過市,嘩眾取寵的小丑聚集地而已。”男子似是無心,似是有意的從鼻子里哼出這么一句話。
這年輕人到底是膽大包天的二愣子,還是不知道哪里來的神圣?
但這年輕人似乎還是覺得得罪的不夠狠,看著保安似笑非笑說道:“至于你們這群酒店里的人,穿的這么花哨,是集體玩cosplay還是打算來一場舞臺秀?”
所有人的心里仿佛都“咯噔”一聲。
比起這句話,上面那句侮辱他們的話似乎顯得頗為微不足道了。清風醉月樓的老板到底是誰?誰都不知道。人們唯一知道的是,清風醉月樓名義上的老板在最近二十年里已經換了三個,第一個是興陽縣多年前的縣長,第二個是縣城里最有權勢的家族張家的老太爺,至于現今的第三個,則是從外地來的,商業范圍橫跨三省的大富豪。
但這些,都只是名義上的老板,清風醉月樓真正的老板沒有人知道,他們只知道其身份定然比名義上的老板高得多。
“看來真的是出了個二愣子。”眾人如釋重負的想到。
而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便是永遠有著無限未知的可能性。
三、風驟
一道閃電撕裂了當空,陣陣夏日雷鳴自高空席卷而來,隆隆轟鳴。
天空似是墜入人間,大地轉黑,層云如墨,清風醉月樓在風雨中搖搖欲墜,如同將傾大廈,駭人聽聞。
但人們都知道,在這個興陽城,最不可能倒下的便是這座看似古舊的清風醉月樓。
樓外一聲震雷忽然響起,震得酒樓內眾人雙耳生鳴。
男子并不理會眾人如同看著傻子的目光,繼續說道:“沒錯,老爺子前些天已經走掉了,從現在起,這里是屬于我的酒樓。”
他隨手扔下一紙契書于桌上,臨近的幾桌一眼便看到那正是清風醉月樓的地契。
“我叫李宇昕,這里現在是我的酒樓,懂嗎?”
樓外風雨狂鳴,樓內鴉雀無聲。眾人似乎被突然丟下的這個重磅炸彈嚇得不輕。
“你們知道,今天我為什么要到這里來嗎?”李宇昕的眉色透露出幾分飛揚,冷冷說道:“我來僅僅是想告訴你們,清風醉月樓自今日起,便塌了,諸位請回。”
說完這句話,他隨手拿起被扔在桌子上的契書,側身走過愣在原地的保安,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清風醉月樓。
正如保安所說,傘已經被借光了,如刀的怒風狠狠地割在他的臉上。
四、風止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都不會變,水往低處流不會變,落葉秋寂時不會變,但更多的事情卻終將改變。風的流向,人心的動向,感情的韌度,心靈的強度,無時無刻不再發生著改變。
人從出生開始,就一步一步的向死亡靠近,但在沒有到達終點之前,每個人必須努力的為明天做考慮,使用著自己做選擇的權利。
人生之所以有那么多的榮華與苦難,富貴與貧賤,究其根本只是因為做出的選擇不同。一次又一次的選擇決定了我們人生的走向,最重要的往往不是不是命運,而是選擇。
李老爺子坐在太師椅上,半閉著雙眼,不怒自威:“給我一個理由。”
“你知道的,清風醉月樓雖然名義上是一座酒樓,”李宇昕恭敬說道:“但他實際上已經代表了一種傾向。”
“所以說,這就是你的選擇?”李老爺子語氣里自然而然帶上一絲生氣的意味:“解散清風醉月樓?這是我會傳給宇昆的酒樓,你沒有必要解散他,更沒有權利解散他,明天我會讓人重新開啟酒樓。”
李宇昕猛然抬頭:“但是這座酒樓完全沒有存在的必要!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上位人增添一種本就存在的優越感。”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清風醉月樓必須存在下去。”老爺子不再多言。
第二天,清風醉月樓原址,廢墟一片。
宇昕趁夜找人拆掉了這座樓。
然后發生了什么,沒有人知道,他們家族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沒有人知道。
人們只知道,多年后,清風醉月樓已被忘卻,但當地卻多了一座云峰酒店,消費頗為奢侈,普通人只需一夜變便傾家蕩產。
風無定向,卻有走向,很多人順風而活,但也有不少人逆風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