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建斌,曾長期擔任大型央企下屬企業常務董事、財務總監,在城鄉及城鎮化產業領域頗有研究。作為《新理財》的老朋友,我們一直在關注他的作品。從《海之龍》、《海之子》、《海之魂》到《財務智慧》,從《老板迷離》再到他的新作《博弈—房戰中的最后目標》。在這些作品中,我們明顯看到了吳建斌作品質量的穩步提高。《博弈—房戰中的最后目標》講述了在有厚重關中文化底蘊的古村落,如何發展統籌城鄉事業的故事。在小說中中國城鎮化建設所面臨的種種困難和挑戰可謂一浪高過一浪。各方力量是如何一一應對挑戰的?讓我們在這個中國城鎮化建設的縮影中,循著墨香,共同尋找答案。
初讀此書時,是在回京途中。
如書中扉頁所述,這是一篇以中國城鎮化建設為背景的小說,沉甸甸近400頁,里面密布“拆遷”、“上訪”、“招商”等在當今轉型中國耳熟能詳的字眼。坦白來說,對于里面的一些場景,我并不覺得陌生。甚至,從小說中的槐樹村身上,我還隱約看到了一些家鄉的影子。
我的老家處于蘇北平原北部,村莊古樸,并不起眼。像小說中的槐樹村一樣,由于年輕人都外出務工,留在村子里大多是些婦孺老人。留守兒童的無望,農民養老、教育、醫療等體制的缺失,農村自然環境的破壞,這些發生在槐樹村的問題同樣發生在老家的村子。甚至,作者小說中村民所述的有人“不知何故突然自殺了”,這里也同樣存在,如其中一例:一兒媳嫌家里貧窮離家出走,自幼喪父的兒子也自此撇下母親外出打工,經年不回。母親在家空余思念成疾,再加上年老生活無靠,乃至不堪忍受而最終服毒自殺。
記得早在幾年前,村委會便要求村民不能自建房,說是上面有通知,村子已被政府選為新農村建設試點,由政府統一規劃新居。后來,政府在新農村建設上的確也有動靜,只是如今幾年過去,家鄉秋風黃土還在,老樹仍舊一歲一枯榮,河流照舊豐沛奔流如昨,但規劃新居的事情卻依然沒有著落。原因無非也和小說中一樣:牽涉到土地流轉和拆遷問題,“鄉民都想趁失去土地和居所的最后機會獲得多一點利益”,于是,鬧事者有之,不妥協上訪者有之,當然,接受政府條件者亦有之。
回歸到小說本身,槐樹村的城鎮化建設項目為何一再擱淺?槐樹村村民為何會一分為二?究竟是誰造成了這一切?也許你會把原因歸咎于某些政府領導好大喜功、為了政績工程而不顧鄉村現實,也許你會給某些村民貼上短視、貪婪、愚昧、鄉愿、市儈的標簽,但這樣的結論顯然有些倉促、草率。就像小說中村民所述,在失去自己的家園和土地之時多爭取一點利益,這點無可厚非,反正“不爭白不爭,不鬧白不鬧。”早在2100年前,提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的司馬遷就指出趨利避害、自私自利是人類的本性,無論是對于小說中所謂不開化的農民,“各有心計”的政府官員,還是對于房地產開發商而言,都是如此。
所以對于小說中鄉村的淪陷,我們可能并不能恰當說出其緣由,或許它壓根就是一個無解之題。歸根結底,我們所處的是一個人情社會,有利益便會有紛爭,而有紛爭,便會有江湖。
如小說所揭示的,近幾年,中國城市化的進程一直在持續向前推進之中,在此過程中也的確出現了一些問題,但即便中國的城市化摻雜了政績工程、利益紛爭這些負能量元素,可也不能否認,持續推進城鎮化的確對于當今中國意義深遠:往大的方面說,這是拉動中國經濟未來發展的一個重要引擎;往小的方面說,通過城市優質資源的多重配置,的確可以使得農村的一些落后的生產思維和生活方式實現質的改變和提升。
但中國的特有特色是,在以GDP為導向的政府考核制度之下,某些地方政府在追求政績工程時常常會使中國的城鎮化建設變了味。他們熱衷建造新城,上馬大項目。可是,城市化的本質,并非只是追求于將田地變成高樓大廈,將農民變成城市居民,也不只是停留于使人民衣食無憂,住行無虞。城鎮化的意義并不在地理意義上,“物的城鎮化”至多是其外殼,其最關鍵之處,或者說最高境界,是實現“人”的城鎮化,即使“人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
和城市相比,無論是在物質架構還是在精神內涵上,以“槐樹村”為代表的中國鄉村都是一個截然不同的物理機體,其包涵著復雜的鄉村倫理、宗族秩序和人文細節。因此,在城鎮化項目的推進過程中,無論是對于政府,還是對于開發商,都應更關注鄉民的情感訴求,更體現“人的尺度”,而不是簡單地對鄉村的外貌進行改頭換面。這一點,作者在小說中進行了無比深入的暗示。
所以,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這都是一本充滿誠意的小說。它為轉型時期的中國、中國的城鎮化留下了一本文字的影像志,它深刻、真實、充滿人文關照。書中所揭示的“槐樹村”的問題,也正是當下整個轉型期的中國正在遭遇并需要解決的問題。它的出路在何方,我們拭目以待。
2015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