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老石的“支付之戰”

故事從十年前山東省德州市第一批財政國庫集中支付改革試點單位首次座談會開始。那時，我市改革剛剛起步，別說預算單位，就是我們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心里特別沒底，對于試點單位的“抵觸”和不理解我們也早有思想準備，因此會前我們進行了細致的準備，從改革背景、上級要求到具體政策解讀盡可能地進行了全面的梳理。

座談會如期開始，由我負責業務講解的咨詢解答，業務講解結束后，我們分管局長說：“請各家預算單位財務負責同志談談對改革的看法和下一步具體實施的工作建議，大家暢所欲言呀！”接下來，幾家預算單位進行了發言，問題和建議總體都在預料之中，我感到改革可能遇到的“阻力”沒有想象的大，思想上輕松了許多。

“我問那位科長幾個問題。”忽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向我傳來，順著目光我看到是位頭發有些花白的老同志，但精神十足。“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農林局財務科老石。首先，財政國庫集中支付改革對于資金的規范管理、嚴格要求我都贊同，我的第一個問題，從預算單位角度出發直接支付到帳時間能否保證比我們現在開轉帳支票更加快捷，確保不誤事？第二個問題，必要的現金使用能否保證？突然增加的現金需求如何辦？第三個問題，由于年齡結構問題，部分預算單位財務人員年齡相對偏大，你們能夠保證這批人員熟練應用支付軟件？”幾個問題，非常有條理，話語中帶著幾分的“殺氣”，透露著明顯的“敵我”信息，這些問題恰是我們最擔心、最關注和努力解決的。會場氣氛剎時鴉雀無聲，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看著我，再看看這“刁鉆”的老石，我不免有些緊張，坐在我對面的分管局長微笑著向我點點頭，示意我不要緊張，仔細回答。

“首先，我回答第一個問題。為確保直接支付的到帳時間，財政部門已經在與代理銀行簽署的協議中，明確規定了財政國庫集中業務各環節具體辦接時限;此外，為保證代理銀行順利、及時墊款，我們借鑒中央財政辦法，制定了墊款利息財政部門支付辦法;同時還規定代理銀行辦理直接支付業務不收取預算單位任何費用。”這時我看到老石的臉上出現了放松的神色。“第二個問題，授權額度的嚴格管理，并不是限制大家使用現金，只要符合現金使用制度的，確實需要使用現金辦理的業務、支付的費用，現金額度不夠的還可以隨時申請增加授權額度，并且遇到緊急情況我們會和預算單位站在一條線上，全力保證需求的。”老石微微點頭表示滿意。“第三個問題，對于支付系統軟件，一是我們要求軟件公司界面友好、便于操作，二是我們將舉辦專門軟件操作培訓班，確實需要的，我們將上門服務，保證工作需要。”這時會場響起了一片掌聲。我本以為老石會非常滿意，但掌聲過后，老石仍然“不依不饒”的說：“首先，對問題的解答表示滿意和感謝，但同時我將密切關注具體實施時的效果，當前尚屬紙上談兵，效果如何，有待檢驗。”我雖感有所意外，但也不得不贊同老石的觀點。

散會回單位路上，分管局長對我說：“老石同志從事單位財務工作多年，老先進了，前不久還獲得了從事會計工作30年會計人員榮譽證書。這位老同志堅持原則，業務精湛，非常敬業，敢說敢干，在我們市直財務口有很高的威望，你們要多虛心聽取他的意見建議，看來我們第一批試點選上他們單位是正確的。”我對老石的看法和印象開始進一步加深。但是，我們的“支付之戰”才剛剛開始。

兩周后，也就是我們業務正式上線第10天，我正在辦理業務，老石氣呼呼地沖進辦公室來，劈頭就問：“我的款已經付出了，怎么資金查詢上還顯示可用余額沒有減少，是不是你們拖延付款了？”我趕緊打開查詢功能查看，確實顯示他們單位可用余額沒有減少，可是我清楚記得款項通過直接支付辦理了。隨后我們查詢收款單位，收款單位表示款項付出當天資金已經到帳。經查詢業務流程和咨詢軟件公司，方知是在我們應用的軟件系統內由于代理銀行前臺付款后，交換單據尚未到達財政部門，單據在途導致查詢系統無法反映。看到不是我們延誤付款，這時一旁的老石紅著臉說：“小同志，不好意思，冤枉你了！”我說：“老科長，您問的對，這說明我們的軟件有缺陷，我們馬上聯系軟件公司對查詢系統進行改進。”一個月后，老石又找到我辦公室，對預算單位使用的支付軟件又提出了兩點改進建議，并且點點都提出了理由，主要是軟件界面不友好、不便于操作和功能不夠完善。我們都認真聽取了他的意見，和軟件公司協商，其中一條意見被改進吸收到了軟件中。后來聽農林局的同志說，老石快六十的人了，對工作仍然滿腹熱情，為把軟件學熟用熟，一個月的時間天天早來晚走，研究學習軟件，很多年輕人軟件應用得都不如老石熟練。

后來，老石還提出“改革后預算單位帳戶上沒有了存款，也就失去了銀行貴賓客戶優先的資格，而銀行業務辦理排隊時間較長的現象又非常普遍，財政部門應協調解決”。這一點試點改革初期我們就與銀行進行了協商，但是由于試點期間單位相對較少，銀行提供專柜服務確實也不現實，后來隨著改革的推進擴大，我們逐步要求代理銀行增設專人負責，保證了支付效率，這一問題也得到了較好的解決。

就這樣我與老石的“支付之戰”隨著我市集中支付改革的擴大推進斷斷續續、沒有間斷，這中間有業務的改進，也有政策的解釋宣傳。在這場“支付之戰”中我與老石的對立關系，在潛移默化中，不知不覺地變成了戰友關系，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把改革推進好。有一次，在市級全面推進財政國庫集中支付改革動員座談會上，老石更是“臨陣倒戈”，做起了財政部門的宣傳員。在會議上有預算單位會計提出“計劃每月1日報上后，當月批復時間太緊”。還沒等我們回答，老石就來了個現身說法，“兩點大家要研究透，一是計劃的報批，改革文件上明確規定當月1日即可報送下月計劃，計劃不是當月報，當然也可根據需要隨時報送，文件、業務要先學透。第二點，改革后資金的使用將更加富有計劃性，不能臨時亂決策，杜絕支出的隨意性，這一點我們每位財務人員都有義務向單位匯報好、宣傳好，真正把我們的改革推進好、維護好，讓改革發揮預期效果。”第三批全面推行改革時，上線單位很多，少數預算單位業務不熟練的，我們推薦他們向老石學習，老石也樂此不疲，有兩次自己蹬著自行車去單位上輔導講解，著實讓我們感動！

隨著改革的積極穩妥推進，我們之間的“支付之戰”硝煙漸已散去，我市的改革也取得了顯著的成就，改革從最初的16家試點單位到了今天的全部預算單位，資金規模從試點初期的3000萬元，到現在累計支付30億元，保持著高效運轉，改革多次得到領導和預算單位的肯定和表揚。這里面，有老石那份沉甸甸的功能。

去年老石退二線，我們科幾個小青年邀好周末請老石吃飯，桌上我問老石一個深藏心底幾年的問題：“您為什么對財政國庫集中支付改革那么傾心、那么認真、那么負責？”老石遲疑了一下，非常動情地說：“我干了一輩子財務工作，我知道財政國庫集中支付改革是咱們政府部門財政領域的一次重大改革，是財政財務改革領域真正的系統工程，需要財政、預算單位和銀行多方齊心協力，是財政深化支出領域改革邁出的一大步呀！咱們每一名財務人員應該為能親手推進這項改革感到無比幸福和榮幸！，你想我還能不上心嗎？”老石的話讓我肅然起敬的，我知道老石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他所認真做的每一項工作，在他眼里不再只是工作，是職責，是事業！

2015年，我局對進一步深化國庫集中改革又提出了更高的目標。如今，老石已正式退休，去煙臺給女兒看孩子去了，他說他工作時照顧家里少，現在要補上。我們科里幾個年輕人和老石也成了忘年交，老石說了今年金秋他要從青島帶“蝦耙子”來給我們吃，到時我將與老石再“戰”，看看這位老將對我們的深化改革還有何高見！

（作者供職于山東省德州市財政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