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藏高原,因是眾多大江大河及文明的發源地,而被譽為“中華水塔”和“世界江河之母”。
高原濕地不僅是重要的“物種基因庫”,維系著周邊的水源供給,而且對全球氣體調節和廢物處理均有重要的作用。
通過航拍鏡頭,我們得以領略自然山河的壯美,驚嘆江河湖泊的神圣,也看到她所面臨的威脅,冰川消融,水量萎縮。
中華水塔的生命滋養
豐富的冰川融水使得青藏高原成為“亞洲水塔”,長江、黃河、怒江、湄公河、恒河、印度河和雅魯藏布江等7條大河從這里發源。這些河流的狀況,影響著其下游約300萬平方公里超過5億百姓的生活。
當格拉丹東雪峰下緣倒掛的冰柱上一滴晶瑩的水珠嗒然落地之后,它的性質就發生了變化,不再是簡單的氫二氧一(H2O)的化合物,而是與大半個中國的所有生命有了聯系——它開始了奔向大海的萬里長征,具有了滋養萬物的能力。
青藏高原是地球上一個獨特的地理單元,她為人熟悉的芳名有“世界屋脊”、“地球第三極”等,但罕為人知的是,她還是一個“濕地王國”。青藏高原上河流縱橫、濕地遍布、冰川發達,海拔3000米以上的高原濕地有924.66萬km2(公頃),占我國自然濕地總面積的四分之一。中國乃至世界上的一些著名河流、湖泊、沼澤都發源和分布于此,因此被譽為“中華水塔”甚至“亞洲水塔”。
中國人自古以來就對江河的源頭充滿了神秘的猜測和無窮的想象?!包S河之水天上來”——李白的天才想象,把詩的意境疊印在1300年后科學調查的結論上。這塊世界海拔最高的天然濕地上,1600多個湖泊星羅棋布,竟占了中國湖泊總數的近一半,總面積超過3.6萬平方公里,遠遠超過“千湖之省”湖北。
冰川融水在這里造就了中國密度最高的湖泊群。這些眾多的湖泊中,大部分都是因構造運動而形成的構造湖,如天湖納木錯、青海湖、色林錯、羊卓雍錯、以及黃河源地區的鄂陵湖和扎陵湖;也有一些形成于冰川作用和河流堰塞。這些湖泊與雪山、河流一起,結盟成一個天造地設的華夏供水系統。
江河湖泊是高原文明的發祥地,居住在這里的藏、蒙等諸多少數民族都曾是逐水草而居的民族,河谷、湖盆中的濕地,是惡劣的高原環境中僅存的休養生息之地;也正是這些濕地如同甘霖雨露,將人們印象中荒涼肅殺的高原潤澤成一片生機勃勃的生命世界,處處得見經幡飄揚。
人類所有的文明都離不開河流。從長江、黃河、瀾滄江到尼羅河、底格里斯河、幼發拉底河,每條大河都是人類文明的搖籃。在中國人心目中,發源于青藏高原的長江黃河就是孕育華夏5000年文明的母親河,是大半個中國的生靈萬物賴以生存的血脈。它們在民族文化心理上有著不可替代的象征意義。
其實,現在內地入藏的四條線路:滇藏線、川藏線、青藏線和新藏線基本上將我國的高原濕地都串了起來,而且每一條線路都是一條美麗的濕地景觀大道,其濕地地貌、物種與文化的豐富程度,也許只有南美的安第斯山才能媲美。
四條線中,險者如滇藏和川藏線,最能領略到地質運動與不同濕地形成之間的關系,獨特的濕地景觀有深切的大峽谷、冰川融水形成的堰塞湖及較低海拔的冰川等;而新藏線海拔最高,人跡較少,也許更適合看動物——一個連著一個的大湖,承載著以百萬計的高原水鳥的繁殖任務;而青藏線因為相對海拔變化不大,景觀比較平淡,但一路濕地類型豐富,而且還可以搭乘火車進藏,無論是景色、物種,還是民俗文化,對于第一次去藏的人已有足夠的驚喜。
高原上看濕地,讓人真正體會到何謂滄海桑田。誰能想象在距今3~4千萬年前起,印度板塊開始向歐亞大陸板塊不斷擠壓,強烈的造山運動把原本的大海之底造成了今天海拔普遍在4000米以上的高原。
高原地熱濕地就是這一地質運動的獨特遺澤,構造運動導致地下溫泉水汩汩涌出,形成了獨特濕地風貌的同時也孕育了獨一無二的奇妙生物。在拉薩羊八井生存著海拔最高的蛇類——溫泉蛇。雖然高海拔的酷寒對冷血的爬行動物來說幾乎是致命的,但在溫泉的庇佑下溫泉蛇絲毫不為此擔心,它們滑入溫暖的水中,靜靜等待獵物的出現,含豐富礦物質的泉水也滋養了充足的生物供它們享用。
當然,來到高原之上還要看那些龐然的“固體濕地”——冰川?!皝喼匏毕柴R拉雅山橫亙于青藏高原南緣,百余座7000米以上的高峰、13座8000米以上的雪峰令她無愧于全球最高山脈之稱,她和阿爾金山、祁連山、昆侖山、巴顏喀拉山、喀拉昆侖山、岡底斯山等一座座巨大的山脈構成了青藏高原的骨架,而那些發辮般四散而開的江河和星羅棋布的湖泊群則形成了高原的血脈。
青藏高原是極地外冰川分布最廣的地區,據統計共有冰川3萬5千多條,占世界冰川總量的六分之一。豐富的冰川融水使得這里成為“亞洲水塔”,亞洲的7條大河從這里發源:長江、黃河、怒江、湄公河、恒河、印度河和雅魯藏布江。 這些河流的狀況,影響著其下游約300萬平方公里超過5億百姓的生活。
30年前,堯茂書等一批熱血青年用生命的代價進行“長漂”,把無數人的愛國熱情與這條“母親河”的源流初次聯系了起來,而今天,更有無數的國內外游客把探訪這些大江大河之源作為自己入藏旅游的一大目的。
地球之肺的藝術審美
在高原的上空,攝影師一方面領略到自然山河的壯美,驚嘆于水流湖泊的神圣,另一方面也目睹到不可忽略的事實:高原的自然環境正遭受到來自人類活動的威脅,冰川在逐年消融,神湖也在不斷萎縮。
從“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的世界屋脊,到“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迷人西湖;從“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進飯鍋里”的北大荒,到“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的八百里洞庭……在這些名字后面都隱藏著“濕地”二字,而濕地如今被科學家分類冠名為“濕地生態系統”。
事實上,濕地是一個外來詞匯,由英文“Wetland”翻譯而來。它溝通陸地與海洋生態系統,它運輸與交換地球上的能量和降水,它與森林、海洋并稱為三大自然生態系統。
濕地,是自然界最富生物多樣性的生態景觀和人類社會賴以生存和發展的重要自然資源之一,有很高的生產力和潛在的功能。它因其復雜的食物網和豐富的動植物而被看作是“生物超市”;由于其能夠降解、去除水中沉積物、化學物質和其他污染物而被稱為“地球之腎”;還因能夠提供控制洪水、保護海岸免受侵蝕和風暴破壞的有效體系而被認為是“自然界的土木工程師”。
那人與濕地是什么樣的關系呢?初看似乎是一部“對抗史”,再細想卻又是一部相互關聯的“依賴史”。這種矛盾的統一因人類是從森林里走出來的一個物種,濕地并非棲息之地;但人又和其他生命一樣離不開水——濕地最基本的元素。
許多國家都有大洪水的傳說,而人與濕地幾千年的對抗在中國尤其明顯。歷朝歷代的中國,治水一直是人和自然關系的主線,甚至于有專家認為“治黃”直接造就了中國的中央集權體系(各小國必須聯合起來才有能對付黃河水患)。雖然早在大禹時代就提出了洪水宜疏不宜堵的“人水和諧”的策略,但后世中各朝各代更多的實踐還是“堵”和“圍”,而在“人定勝天”的今天,雖然濕地保護的意識有所上揚,但將濕地改造成工業用地、農業用地的趨勢仍然無法短期逆轉。
人與濕地的依賴則更加源遠流長,幾乎已經植入各文化體系的血脈深處。在文明發源于大河之旁的時代,不論在印度河、恒河、埃及尼羅河,還是在巴比倫的幼發拉底和底格里河和中國的長江、黃河,當時并沒有“濕地”這個詞匯,但回顧中國典籍和辭書,凡是水字旁的字多半與濕地相關:“關關睢鳩,在河之洲”,“河”和“洲”都是濕地;“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渚”和“沙”也是濕地。加之秦漢以后中國主要由文人治國,“山水性情”成為社會的至高審美標準,山林與濕地塑造了我們文明中最深處的內核,“濕憶”由此而生。
濕地是自然界最富生物多樣性的生態景觀。生命離不開水的滋養和哺育。因此,濕地是生命的搖籃、物種的基因庫,多種瀕危野生動植物的避難所,濕地是人類文明的發源地。人類在歷史上總是逐水而居,早在幾千年前,我們的祖先就發現并培育了野生水稻,創造了輝煌的“長江文明”、“黃河文明”。因此,濕地自古以來就是人類最重要的生活環境,也是藝術創作審美的源泉。
攝影師王琦對西藏的河流湖泊所進行的航拍式記錄,不同于一般的風光作品,這一專注于高原之“水”的系列影像,是攝影家對于生命之源的認知與關切。航拍,即采用俯瞰的視角,這讓人們擁有了一個廣闊的視野,對青藏高原的地貌環境有一個總觀。
在高原的上空,攝影師王琦一方面領略到自然山河的壯美,驚嘆于水流湖泊的神圣,另一方面也目睹到不可忽略的事實:高原的自然環境正遭受到來自人類活動的威脅,冰川在逐年消融,神湖也在不斷萎縮。他的鏡頭帶我們重新去認識這片高原的地理環境,認識我們的生命之源、文明之源,讓我們看到生命源頭的美麗,也看到當今人類社會的發展會反過來對我們的源頭所產生破壞和影響。
對人與自然的關系的思考促使王琦拍攝下這些流淌在這片神奇高原的河水,記錄下她們在這一刻所呈現的樣貌,在他看來這些水都是具有獨特生命色彩的。王琦希望用這種俯下身子,不斷接近和撫慰的姿態來同這片大地交流,他是在靜靜地傾聽,靜靜地記錄,靜靜地崇敬與感恩。
這些在鏡頭里依舊美麗的水源,或許十年百載之后她們的形態樣貌會被改變,但當人們被她們的美麗吸引,開始思考她們的命運,如同思考我們自身的命運,我們便是通過影像對萬物的存在進行了一次“再認識”。
水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元素,自然而然地成為了藝術家的靈感之源,這是因為他在高空俯瞰這些不息的流水時內心感受到了同樣的節奏,或平靜,或奔騰。王琦看重的是自然給精神帶來的滿足,他希望觀眾在他的作品里可以體會到一種心靈與自然的默契,從而感悟到水作為一切生命的源頭所具有的深刻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