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情動形言,思逸神超”出自孫過庭《書譜》“豈知情動形言,取會風騷之意;陽舒陰慘,本乎天地之心”句。《書譜》不僅是學習草書入門必不可少的范本,也是古往今來書藝理論的扛鼎之作。意即因動情而形成文辭,如《詩經》與《離騷》,體裁異而寓意同。次則出自“暨乎《蘭亭》興集,思逸神超”。倘若曲改“形”字之義,則形、情、思、神四者作為書法藝術的四個維度,竊以為十分恰當。今試以草書為題,分述四者。即形勢、立意、情感、神韻(形勢之論極多,此處不復贅述)。
立意是一幅草書的價值指向。首先是書寫內容。要根據文意確定書意,遴選材質與表達風格,確立書寫的基調,使之盡可能與文意相合。譬如豪放,有李杜,蘇陸等詩詞;而流媚,則柳溫、李蘇(曼殊)等。切勿張冠李戴,或南轅北轍。經典中如《祭侄稿》《肚痛帖》等便是書意與文意想通的佳作。其次,構思章法留白效果。一般可先畫小稿。再次,宜再發揮想象力,尋求出彩點。出彩點可以是大字、長線,也可以是另類的字組,或者是有趣味的留白。
情感是草書的樂章。一件成功的草書(特別是大草)作品,當如一曲交響樂:既有洪鐘大呂,又有長笛輕弦;時而鏗鏘肅殺,時而高亢激昂;有低沉更有高潮。這一切,都是基于情感的起伏以及物象的變化。當然,當今盛世,創作任務又繁多。有時,“偶然欲書”都很難企盼,何來復雜的情感?難免也會“為賦新詞強說愁”。我們顯然不如古人閑適。然而,懷素的《自敘帖》,其“戴”字又如何?詳察文意,亦有刻意之嫌。畢竟,情感的起伏或宣泄可以模擬一種合理化的情感訴求融之于書,或稱“造境”。從這一點上看,書家就像演員。《書譜》又云:“豈唯駐想流波,將貽咩喛之奏;馳神睢渙,方思藻繪之文。”
神韻是藝術的靈魂。神即精神,如人之品格氣度,如大自然的美象;韻為余味,有耐品讀,難于言傳。草書的時間特性被高度強化,必然弱化其空間性。當能上下連綿之際,兼顧盼左右之姿,直至通篇之體,神完而氣足。而草書的速度要求,又常使功夫不逮者,陷于筆力飄浮,或輪轉無方之境。因而,要能挫鋒殺紙,殺紙壯其厚。中鋒、側鋒、絞鋒并施,慢則耕牛在田,快則天馬行空。再為方折,方折強其骨,似雕弓之滿月,絕壁之危松。兼善二者,輒真力彌滿,萬象在旁。韻雖不能強求,但可增加精微的局部處理或有趣味的留白。即,在注意視覺張力的同時,平衡作品的內涵,或能余韻悠長。
草書是書法藝術的極則。古今草書家無不為之癡迷。如漢有崔瑗、杜度、張芝等草書家:“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筆,月數丸墨。領袖如皂,唇齒常黑”(趙壹《非草書》);唐有張顛以頭濡墨,狂呼疾走;醉素忽然絕叫三五聲,滿壁縱橫千萬字等等,足以體現草書的魅力。